赵胜天笃定的点头:“当然,我是个男人,必须承担责任。”
赵母姓罗,是医疗系统的一位副科长,听了儿子的话后没再吭声:“妈知道了,你休息吧。”
最近报社里因“平凡英雄”这个选题正争论的不可开交,赵胜天收集了一堆资料需要整理,他急着加班工作,在赵母说完后立刻抱着公文包上楼了。
“姐,我看胜天挺喜欢那姑娘的,你又何必干涉呢。”
说话的是赵胜天的姨妈,赵母的亲妹妹,但她年纪不大,今年才三十岁出头,闻言赵母扫了妹子一眼:“他要是真心喜欢,我一句也不多说,可你听,句句责任,满心工作,像热恋中的人吗?而且胜天最是守规矩,怎么会……怎么会。”
剩下的话赵母没有说出口,因为赵胜天和刘倩云夜居一室,发生了男女关系。
这事发生后的当天,赵胜天便找到母亲,说他要娶刘倩云过门。
刘倩云这姑娘赵母是见过的,文静,乖巧,印象很好,本也打算让他们工作两年历练一番后就成家,可现在赵母心里有个疙瘩。
因为太巧了,刘家一出事,两个孩子就住到了一块准备结婚,而且刘倩云最近的打扮让她觉得很艳俗,再者,说要结婚后赵胜天带刘倩云来家里吃过饭,饭后闲谈时她一直在打听赵家的各路人脉,大有请赵家帮忙捞他父亲的意思。
刘主任是贪污卡要,证据确凿,赵家一向磊落,与这样的人家结亲已经是忍耐着了,捞人?简直痴人说梦。
屋子里一时格外安静,天真的赵家姨妈终于品出点不一样的味道:“婚姻大事不能儿戏,要不我让志民帮着查一查这个刘家?”
赵家姨妈的丈夫徐志民人脉很广,查人方便。
赵母连忙点头:“那就辛苦妹夫了,改天来家,我做桌好的犒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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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雪最近见天往县歌舞团跑,歌舞团里姑娘多,都是花一般的年纪,最是爱美,而且重要的是手头宽裕,于是在谢芳芳帮忙打开局面后,这定制裙子、衬衣的单子便雪片似的往宁雪这飞,她不是在量尺码的路上就是在送货的路上。
矿厂家属院门岗的那台电话也几乎成了宁家的专线,一天至少有两个电话打过来,怕魏大叔嫌烦,宁雪特意去小市场买了斤上好的烟叶孝敬他,偶尔家里包饺子焖肉,也不忘端一碗给大叔打牙祭。
这魏大叔嘴碎,但人不坏,吃多了宁家的东西后还蛮过意不去,回些自家种的小葱辣椒后还对宁雪道:“跑腿喊你接个电话罢了,不需要那么客气,我拿着厂里开的工资呐,就该干这活儿。”
宁雪笑笑不说话,把手里一碗芹菜大肉包子推到门岗的小桌上:“您吃吗?”
这芹菜肉包刚出炉,暄软白胖,边缘还渗出点汪亮的油渍,魏大叔咽着口水,一时把客气矜持都抛在脑后,拿起个还烫手的啃了一大口:“香,真香,这有好吃的不吃那不是王八蛋嘛。”
宁雪噗的乐了:“就是。”
拎着空碗回家的路上,宁雪遭到了几个白眼,有小声嘀咕“马屁精”的,也有冷哼故意叫她瞧脸色的,虽然靠着一袋话梅糖大大缓解了邻里关系,可宁家生活的改善有目共睹,日日屋里飘肉香,宁家两小子还穿了一身新的绿军装,这你有我无的,嫉妒心自然就来了。
心里嫉妒,于是就想搅事,宁雪很能理解这种扭曲的心态。
于是她非常诚恳的和那说她马屁精的大婶道:“这拍马屁好哇,快让你家儿子拍拍领导的马屁,说不定下月就涨工资了。”
又笑着问冷哼的那位老太:“您这是故意恶心我呢,还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宁雪贼真诚:“我这个人不喜欢藏着掖着,就喜欢打直球,谁要是看不惯我,欢迎来找我吵架,要么打架也行,可千万别来阴的,你们瞧,前车之鉴刚回家收稻谷咧。”
一番发言惊呆众人。
那大婶赶紧闭嘴,老太也灰溜溜进了屋,心里都骂,宁雪这丫头,简直是疯魔了,就没见过她那样式说话的,不过她爱较真,爱把小事闹大的秉性已经完全深入人心,谁也不想惹这么个煞神,宁雪小小发了阵疯,竟无一人来触她霉头。
啧,就挺好。
宁雪奔回家,宁夏刚把粥分盛好,宁冬正在拿着双筷子夹酸菜坛子里的白萝卜。
他们不知道阿姐下楼送趟包子竟还送出小小风波,只是喊:“咱们开饭吧。”
晌午不仅有芹菜肉包,还有葱花煎饼,加上白粥咸菜,还有饭后的红糖凉粉,怎一个爽字了得。
“吃吧吃吧。”宁雪也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最近赵芷兰厂里加班,她少不得多学多做,将裁剪这块的活接过来些,加上送货还有上门量尺码,以及抽空画新的款式设计图,宁雪已经好久没有快快乐乐睡个午觉了。
她啃着香得人迷糊的芹菜肉包:“你俩会缝扣子吗?”
反正现在去学校也学不到什么,要不扣下两个童工做帮手?
宁夏吃饼的动作顿了顿:“姐,我是真学不会。”
宁夏是个懂事会帮家分忧的,这缝扣子缝扣眼的活计他主动试过几次,那针脚乱得没眼看,宁雪再看看一个劲吃连他们说啥都没注意听的宁冬,好吧,这个也是不顶用的。
咽下嘴里的饼,宁夏道:“姐,我知道有个人会缝衣裳。”
“谁?”
活多了做不过来后,宁雪便再次想过招人,可没想到这次这么难,不是技术不过关,就是性格人品不行,所以如今还只有姜玉玲一个帮手。
“孙猴子他妈。”宁夏道,“他妈是乡下人,小时候和村里下放的戏子学过,会做肚兜、裤衩、背心,哦,还会绣花呢,不过她不会踩缝纫机。”
上次给了白糖和玉米后,孙猴子他妈回了一包自家晒的笋干,后来被宁雪用来炒腊肉了,那笋干滋味还挺好,就像孙猴子他妈这个人,瞧起来不打眼,实际相处两回后倒是很贴心。
踩缝纫机不难,有天分的人学个半天也就会了,难的是孙猴子他妈没缝纫机,到时候要天天在自家做活计,宁雪想了想,还是否了找她帮忙的想法。
“算了,姐再找找,咱们家属院这么大,总能找到合适的人。”
这时一直埋头干饭的宁冬终于抬起了头:“姐,有个事我忘和你说了,昨下午的看见的。”
夹了根开胃酸萝卜,宁雪被那股子酸辣劲儿冲得吸凉气,可又爱极了,喝口白粥后又咬一口:“现在说呗。”
于是宁冬搁下碗筷,酝酿了一会。
他话没说出口,倒把一张脸憋得通红。
宁夏显然也不知道弟弟要说的是啥,用脚踹了下宁冬的小腿:“讲话,你哑巴了?”
扭捏了好一阵,宁冬道:“我见刘倩云和一位男同志走在一块。”
“就这?”宁夏给了弟弟一记白眼。
宁雪蹙了下眉:“然后呢?”
宁冬才恢复正常的脸色霎时又充血:“他们还,还亲嘴了。”
这下宁雪宁夏都惊呆了。
一时咳咳干咳的有,四处找水喝的有,大有后世全家看电视见到亲热镜头时的那种混乱感,不过宁雪到底见识多些,很快淡定下来:“刘倩云有对象,你确定那男青年不是赵胜天?”
“当然啦,赵胜天头发可短了,那男青年头发长!”宁冬说罢抓抓头,“这种事,当然不能乱讲。”
宁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老成逗得一笑,随后赞道:“你清楚就好,这事暂时别往外说,我们仨知道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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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用完午餐,宁雪打发弟弟们洗碗收拾餐桌,自己翘起腿忙里偷闲,准备看会连环画再干活。
劳逸结合,才是生活的真谛呀。
宁雪一手握蒲扇,一手翻书页,再抽空吸一口沁甜的红糖凉粉,那叫一个惬意。
过了一刻钟,两个精力用不完的小子擦干净手,背上小包又要往学校奔,现在去学校就和出去玩差不了多少,宁雪瞧了一眼,没管他们。
但只五分钟,这俩小子又跑上了楼:“姐,魏大叔找你。”
宁雪还当是歌舞团的电话,揣上纸笔下了楼时,俩小子已经走远,魏大叔眉头紧锁的站在楼下,一开口就是:“小雪,你近来没惹祸吧?”
“怎么了?”宁雪一边随魏大叔往门岗走,一边问。
魏大叔显然很为宁雪担心:“何副厂长的妻子,你认识吗?她找你,人就在门岗等着。”
说话间门岗就到了,魏大叔也赶紧闭嘴,对门岗边蓝色套装,黑色布鞋,打扮朴素却一身雍容气质的中年妇人道:“钱主任,她就是宁雪。”
何立的妻子钱俊慧是妇联主任,矿厂的人都称她钱主任,宁雪便随大流也这么称呼她。
“钱主任,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钱主任微微一笑,很有电视剧中的官太太或者财阀夫人的风度:“先找个合适说话的位置,我们再聊。”
宁雪点头说好,在魏大叔暗暗担忧的目光中淡定的跟着钱主任走远,心里却有一丢丢心虚。
当初为了扯虎皮盖大旗,默认了关于她认识何平的谣言,这位钱主任不会是因此事而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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