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骋北打开陆婉莹带回来的两饭盒,一个里面装了半稠的大碴子粥,另一个里面装的是有油花的萝卜白菜土豆子和干蘑子混在一起回锅的杂烩菜,“这些是病号饭剩下的?”
“对啊。”
陆婉莹点头笑着回他,她也没想到还可以这么干。
“啧啧啧,果然食堂里油水足。”
江骋北拿碗给陆婉莹装了碗大碴子粥,嘴里忍不住感叹着。
陆婉莹在他身旁坐下,笑着回他:“那你多吃点,我不太饿的。”
“你在食堂里吃什么了?”江骋北好奇的看着她问道。
“吃了一小碗清汤面,蔡老师傅还给我加了个鹌鹑蛋。江骋北,食堂做的病号饭菜有油水,你要不嫌弃剩下的,我以后天天给你带。”
陆婉莹边喝着大碴子粥,边和江骋北小声叨叨。
“老子还嫌弃?老子都快感动哭了好吧。终于不用天天喝清水冻白菜,冻萝卜,冻土豆汤了,连黑面饼子都换成了玉米饼子。小婉莹你这进了食堂,让老子的伙食也从寒冬直接蹭蹭蹭进了春收了。”
他在北大荒最受不了的就是寒冬天可怕的吃食了。
陆婉莹笑眼弯弯,小手忙不停的拿着筷子往江骋北的饭盒里夹菜,“你多吃点,以后食堂有好吃的,能带的我都给你带。”
江骋北“嗯”了声,埋头猛吃。
饭后他抱着自己换下的脏衣服又跟坐在炉火边织袜子的陆婉莹说道:“你脏衣服呢,我一起送给钱婶子洗去。”
“江骋北,咱们有手有脚的干嘛把衣服送给人家洗?对了,你口中的钱婶子不会是食堂里带我的钱师傅吧?”
陆婉莹昂着头看向江骋北问道。
“是她。钱婶子她男人是澡堂子收票的老吴头,她拿着脏衣服能进澡堂子用温水洗又不受冻,还能每天赚个块八毛的,我们花点小钱也省了不少事儿。”江骋北回道。
陆婉莹想了想觉得江骋北说的也对,这寒冬天一月也洗不了几回衣服,花个几毛钱不用碰冰凉刺骨的冰水,是挺划算的。
她起身把昨儿在茶湖弄脏的衣服拿给了江骋北,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毛钱放在他手里,“这些够么?”
“你再拿个五分钱就差不多了。”江骋北看着怀里抱着的衣物,估摸着说道。
陆婉莹怕五分钱不够,又给了江骋北一毛 。
江骋北走后,她继续坐在炉火边织着袜子,脑袋里想着她是不是也该找个能赚钱的活儿了?军二总院不比在红旗林场有老张师傅和李婶子他们带着她赚钱,在这里她除了每月到手的工资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收入来源。
可在军二总院,她要干什么能赚钱呢?
江骋北回来时,陆婉莹仍在想着怎么赚钱的事儿。
“想什么呢?”
江骋北手里提了个袋子进屋,见陆婉莹傻愣愣的坐着没来迎他,笑着打听道。
“想怎么赚钱呀。你袋子里提了什么东西啊?”
听到江骋北的声音,陆婉莹放下手里的袜子走过来问道。
“钱婶子家存了不少萝卜和红薯,我买了些给你留着过年吃。”江骋北回她道。
“江骋北,我可以吃食堂的。”
陆婉莹不想被江骋北这么照顾着 ,他做的越多她心里对他的愧歉越浓。
“你死活要留在这儿过年,我不四处给你张罗着点东西撑面儿,医院里的那些婆婆妈妈背地里讲的闲话就能让你门都不敢出。”江骋北没好气的道。
陆婉莹蹲下身子把萝卜和红薯挨着白菜放好,然后又贴心的给江骋北端了盆洗脚水作为感谢。
翌日早上陆婉莹上班,钱婶子拉着她笑着问:“小陆,你为什么不跟小江大夫回京市过年啊?”
陆婉莹叹了叹气,搪塞道:“钱师傅,江骋北这一趟回家来回他说要两个多月,我刚来军二总院上班没几日就两个多月不来上班,这样子影响不好。而且,而且我和江骋北结婚的突然,我再又冒然的跟着他回京市过年,我,我觉得会让他们家这年过的不痛快。”
钱婶子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你这傻姑娘,你和小江大夫结婚虽然是意外,但整个事情怪不上你啊。”
陆婉莹低下头不吱声了。
钱婶子长‘唉’了声,扭头捏了个白面包子塞到陆婉莹嘴里,“白菜豆腐馅儿的。咱不想那些不高兴的事儿了,你留在这过年也好,我和我家老头子也能带着孩子们回趟老家看看。”
陆婉莹眯眼感激的冲钱婶子笑了笑,“谢谢钱师傅的包子。”
“谢我啥哟。你要不是救了蔡大厨外孙的命,这包子我也不敢塞你嘴里,咱们这食堂里嚼舌根子的人可不少呢。”钱婶子挨在陆婉莹耳边小声道。
陆婉莹笑着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凑巧,当时可差点吓死我 。”
“是挺吓人的。不过沾你的光,我们整个医院都吃上了炖鱼。”钱婶子笑呵呵的又道。
江骋北过来打早饭时,陆婉莹塞给了他两个热包子,小声跟他说:“我花了钱和粮票给你买的,你赶紧趁热吃。”
“你花了多少钱票买的?”江骋北往嘴里边塞着包子,边问道。
“这是白菜豆腐馅儿的,花了一毛钱和二两/粮票。”陆婉莹看了眼四周后,小声回他。
江骋北点了点头,然后三五口的把两个热包子塞进了肚子,端着冻白菜汤找到汤哥挨着坐了下来。
汤哥笑着问他:“刚才弟妹塞给你啥了?”
江骋北脸不红气不喘的回道:“一个玉米饼子。汤哥,咱就说这里面有人就是好办事。”
汤哥啃着黑面窝窝头,酸溜溜的回他:“这还用你小子说。你这媳妇娶的可真是值了。”
“咕隆咕隆”几口,江骋北饭盒里的冻白菜汤便见了底,他很欠揍的嚷了句:“今儿这汤味儿也不错。”
汤哥火大的狠踢了他一脚,呛道:“天天都一个味儿,你小子吃好了就猫着,别瞎咧咧。”
江骋北扫了眼脸色阴沉沉的汤哥,又道:“咋啦?我袁静姐又给你气受了?”
汤哥冷哼:“说好的跟我回家过年,昨儿夜里又反悔了。”
江骋北也跟着叹气,“我媳妇也不跟我京市过年,咱俩还真是难兄难弟。”
汤哥不乐意的回道:“谁跟你难兄难弟了?老子要是你媳妇也不乐意跟你回去过年,你一天天的凶人家,跟你回京市她人生地不熟的,还不被你欺负死。”
“我欺负她?我敢欺负吗?说句她不乐意听的话就哭给我看。”江骋北憋屈的说道。
“你没欺负人家?你带她回来的那天晚上,是不是吓唬她要把她扔出屋去?”汤哥挨在江骋北的耳边,小声吐槽道。
“你咋晓得的?草,汤怀忠,你不会听老子墙角了吧?”想到这种可能性,江骋北的拳头硬了。
“你在院里瞎咧咧,听到的可不止我一个。谁听你墙角了?再说你小子的墙角有啥好听的,我有那功夫还不如抱着你袁静姐滚被窝呢。”汤怀忠白了江骋北一眼,没好气的回道。
袁静也不回家过来,这对江骋北来说是个好消息。
他和汤怀忠说道:“今儿晚上我带着媳妇去你家跟袁静姐认识认识,过年的这段时间也有个照应。”
汤怀忠点头应了下来,而后又跟江骋北小声说道:“我过几日打算找猎户买些野物带回老家,你要不要一起去?”
江骋北想了想道:“要不去红旗林场那边看看?那里有不少猎户。”
汤怀忠点了点头, “也成,顺便在那边再买点干货。”
两人聊的正起劲儿,宿舍那边看大门的胡大爷跑过来和江骋驰说道:“小江大夫,红旗林场那边来人找你和小陆同志。”
江骋北点了点头,笑着回道:“谢谢胡大爷,我们马上回去。”
回完胡大爷的话,江骋北走到食堂的窗口喊了陆婉莹出来。陆婉莹听到红旗林场来人面露喜色,她扯了扯江骋北的衣角道:“你说是不是东西找到了?”
江骋北回她:“或许吧。咱俩回去看看便晓得了。”
原本他还想着跟汤怀忠去红旗林场买野物时,找顾红军问问情况的呢。
两人小跑着回到了宿舍,在江骋北宿舍门口等他们的是王场长,顾红军和建设兵团总局的董主任。
陆婉莹开锁,江骋北迎着三人进了屋子。
王场长瞅了眼房间里添置的东西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他朝陆婉莹招了招手。
陆婉莹走上前问:“王叔,有啥事儿?”
王场长指了指屋外,陆婉莹跟着他出了屋子。
“小陆啊,你嗓子好了?!这可太好了。”出了屋,王场长激动的眼眶溢出可泪水。
“嗯,好了。”
陆婉莹心虚又尴尬的低头小声回应说。
“小陆,你的东西都找到了。但是......唉,那个童雪前儿夜里闹自杀,人算是救了回来,她父母也连夜从老家赶了过来。你晓得童雪她爷是抗战烈士的,他......”王场长有些没脸说下去了,又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王叔,您能告诉我为什么,您为什么也想我嫁给江骋北吗?”
这话陆婉莹憋在心里好几日了,她不明白一直对她颇多照顾的王场长为什么会选择跟着林场里的知青站在一起闹腾,逼江骋北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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