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婶子的表弟姓李,大名柱子。
他家是祖传的木匠手艺,砌炕他是来到北大荒后才学会的。
李柱子在屋里用手脚比划测量着,钱婶子拉着陆婉莹的手不停的夸着她表弟的木匠手艺有多好多好。
陆婉莹脸上挂着笑不时的点头回应着钱婶子。
没几分钟功夫,她就通过钱婶子的嘴把李柱子家的情况给知道个七七八八。
晓得李柱子木匠手艺好,晓得他和媳妇俩人生了五个女儿和两儿子,家里日子过的困难。
李柱子测量完后,三人坐在八仙桌前商量讨论了好一会儿该怎么隔房间和砌火炕。讨论来讨论去,最终陆婉莹决定听取李柱子的建议,里屋隔小一点,靠窗的下面砌火炕,隔墙正好用取暖的炉子通过铁烟囱给火炕供热。
连着火炕的取暖炉子上还可以烧水煮饭,外屋有铁烟囱的取暖炉子可以炒菜,这样里外两间都暖和,也解决了陆婉莹做饭炒菜不能同时进行的问题。
一间屋子用两个取暖炉子除了费煤炭钱,没其他的毛病。
有了火炕,当然炕桌,炕柜和炕琴也要有。炕桌,炕琴李柱子师傅家里都有打好的,直接搬过来就行。砌好炕后他就留在这屋烧炕的同时也能打炕柜,橱柜,梳妆桌和挂衣架,这活儿他带着俩儿子干个六七天就差不多了。
当天晚上钱婶子喊来几个男同志帮忙,把屋里的东西抬进了看门胡大爷隔壁的空屋锁上了,陆婉莹带着洗漱用品和饭盒跟着钱婶子回了家。
钱婶子生了三儿二女,三个儿子都进了附近的农场里干活不在家,火炕上就睡她和老吴头和两个女儿。
他们夫妻俩和俩女儿躺的火炕中间用炕琴分割成了两块。
为了让陆婉莹在这住的自在些,钱婶子把老吴头给赶去了和看宿舍大门的胡大爷作伴。
钱婶子大女儿秀秀比陆婉莹还大上两岁,在军二总院当护士;小女儿娟娟今年十五,在读初一。晚上睡觉时钱婶子隔着炕琴和陆婉莹叨叨,她大儿子过了年都二十五了,还没处上个对象,让他相亲也不乐意去,都愁死她了都。
秀秀贴在陆婉莹耳边说:“我大哥谈了对象的,我妈不乐意。你别听她瞎咧咧。”
陆婉莹笑着问她:“那你有谈吗?”
秀秀羞的把脑袋缩进被子里,声音有些酸涩的道:“本来看上了个,结果娶了你了。”
“额……你看上他啥了?”陆婉莹好奇的贴在秀秀耳边问道。
“他长的好看,家里又住在京市部队大院,他医术也很厉害,他对我们都很客气,出手也很大方……”秀秀贴在陆婉莹耳边说了好些,最后她‘唉’了一声又道:“我晓得自己配不上他的,你别在意。”
“不在意的。”
她哪有什么资格在意呢。
“婉莹,你长的也好看,就是太瘦了。”秀秀摸了摸陆婉莹细瘦的胳膊小声道。
“你也不胖呀。”陆婉莹也笑着摸了摸秀秀的胳膊。
“嘿嘿,比你有肉的。婉莹我跟你说,你多注意些内科的华云朵大夫,她最爱往小江大夫身边凑了。”秀秀还挺喜欢陆婉莹软软的性子的,华云朵她瞧不上,人家小江大夫都结婚了,她还天天往他面前凑。
“华云朵大夫?”是哪个?陆婉莹懵懵的瞅着秀秀。
“和你差不多高,胸脯高高的,屁股翘翘的,长得跟狐媚子似的,婉莹你没见过吗?”秀秀伸头瞅了眼睡在隔壁的钱婶子后,贴在陆婉莹的耳边小声道。
“额……似乎见过。”秀秀描述的这位华云朵大夫,跟她第一回去找江骋北时见到的那位好看的女同志很相像。
“我们军二总院偷偷惦记小江大夫的女同志很多,没人像她那么不要脸皮子的天天往小江大夫面前凑,小江大夫都跟你结婚了,她还是一样的作风,可真是不要脸。”秀秀气愤的又道。
“呃,那个你小江大夫不喜欢她。”他喜欢的另有其人,这话陆婉莹没法子说。
“当然不喜欢了。我爸我妈都说小江大夫可稀罕你了,打水添煤洗锅刷碗都自己动手,还说他都是抱着你去澡堂子洗澡的。”秀秀语气里满满都是羡慕。
陆婉莹叹了叹气,小声解释:“我就去澡堂子两回,确实都是他抱我去的。第一回是我发高烧身上出了好多汗,他用棉被裹着我,怕我吹风;第二回你知道呀,我差点钻冰洞子里去。我身上来事儿了,病又刚好,所以事情才都是他干的。”
“婉莹,在我们这里女人生完孩子第二天就要下地干活,身上来事儿算个啥哟。”在秀秀眼里,小江大夫就是稀罕陆婉莹才会做那么多事儿的。
陆婉莹轻笑了声,拍了拍她的胳膊,道:“秀秀姐眼光好,以后一定会找个稀罕你的对象的。咱们赶紧睡,你上班的事情可比我忙多了。”
“恩。婉莹你哪天休息?我带你去出转转。”秀秀闭着眼睛又问了句。
“我周日休息。”陆婉莹小声回道。
“那我也周日休好了。”秀秀说完这句,便不再说话了。
翌日早上,钱婶子和陆婉莹一起上班。
路上钱婶子关心的问陆婉莹,道:“小陆,昨儿夜里睡的怎么样啊?”
“挺好的,钱师傅。”陆婉莹笑着回道。
“我家火炕就是我表弟砌的,以后火炕要是出啥问题你跟我说,我找他去。”钱婶子笑着又道。
“好。”陆婉莹笑着点头。
到了食堂,陆婉莹又开始穿上围裙,戴上袖套忙碌着擀面,几日她擀面下来,手上的力气都大了不少。
白天上班,晚上回钱婶子家和秀秀娟娟两姐妹说笑唠嗑,日子过的也算自在。
一晃七天过去,陆婉莹拿着攒下的十五斤粮票和三十五块钱递给了收工的李柱子师傅,他和俩儿子在这边吃的饭都是钱婶子给送的,按照北大荒的规矩她应该包饭的。
她给的三十五块钱里不仅有李柱子师傅干活的钱,还有他找关系帮买到铁皮烟囱和木料钱都算在了一起。
七三年的腊月初一,是外国人的平安夜。
陆婉莹把房间打扫干净后便迫不及待的搬了进去,炕头摆放着炕柜,炕柜里摆放的全是江骋北留下的书籍;炕尾放着可以存放被子的炕琴,与炕琴接壤的是江骋北以前的衣橱,衣橱与墙相接无缝隙。火炕的对面依次叠放着原本放床底下的木箱子和陆婉莹的梳妆桌。江骋北以前的床变成了进门口的挂衣架和三个可以放置萝卜白菜的木框。
李柱子师傅用余下的木料又做了个放木框的架子,两把椅子和一个陆婉莹想要的鞋柜子,还另外送了她一张他媳妇编的炕席给铺在了火炕上。
里屋的门上挂着陆婉莹自己用碎布条拼接缝制的布帘,她把江骋北以前用的褥子缝上用高价买回来的塑料薄膜挂在进门口,这样保暖挡风都好。
明儿她休息,她打算和吴秀秀姐妹俩去买些放针头线脑的针框子,再买个菜板和菜刀,然后再买上几个可以腌咸菜的缸,外屋唯一的缸还是存水的水缸......陆婉莹躺在热乎的火炕上想着明儿要做的事情。
“叩叩叩.....”
外屋一阵响起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陆婉莹的思绪。
“谁啊?”
她起身披着军大衣给敲门的人开了门。
“弟妹,是我汤怀忠。我和对象袁静过来看看你。”
汤怀忠手里提了只死掉的野兔子在陆婉莹的眼前晃了晃。
“汤哥,汤嫂,快进屋。”陆婉莹掀起门帘笑着坐了一个请的手势。
汤怀忠把手里的野兔子交给了陆婉莹,拦着袁静的肩走进了屋。
刚进门口,袁静便被外屋的摆设给惊讶到了,陆婉莹竟厉害的把屋子弄成了她想象中的样子。她激动的拉着陆婉莹的手问道:“弟妹,你这个是哪个师傅给弄的?”她连续上了几个大夜班,白天睡在休息室,这几天都没回来过。要不是江骋北回京市前交代他们夫妻多照顾些陆婉莹,今儿她也不会跟同事换班陪着汤怀忠过来看看。
“我们食堂钱师傅的表弟,李柱子师傅。”陆婉莹笑着邀他们夫妻俩坐下说。
袁静哪里坐的住,她指了指取暖炉子边上的木架子又指了指身后的橱柜和门口的鞋柜和挂衣架,然后指着汤怀忠的脸抱怨道:“你一直说麻烦没时间,你看看弟妹弄这些一共花了七天时间。你没时间,等你回家后我去找钱婶子,我自己弄。”
“行行行,随你折腾。”汤怀忠无奈的笑着回道,不过他也挺喜欢这屋子摆设的,看着舒服又有一种家的归属感。
“弟妹,我们能看看里屋吗?”外屋给的惊喜,让袁静对里屋的摆设更加的好奇起来。
“当然可以,汤哥和汤嫂随便看。”陆婉莹掀开布帘笑着迎着两人进里屋。
袁静欢喜的摸了摸梳妆桌又摸了摸热乎的火炕和炕琴,笑着道:“这个我也要,弟妹这也是李柱子师傅做的吗?”
“是的。”陆婉莹笑着点头回道。
“汤怀忠,你天天说没地方放书籍,你看看弟妹这样弄不就很好吗?还有这梳妆桌我也跟你说了好久了,你老是说没地儿摆放,你看弟妹这样摆多好。”袁静说着说着坐到火炕上怒瞪着汤怀忠生起了气。
汤怀忠可怜巴巴的朝陆婉莹使眼色求助。最近几天这屋子里天天有几个男同志进进出出,陆婉莹又一直不回来,今儿好不容易见她回来,他才赶紧拉着媳妇过来看看是个啥情况,谁知竟给自己整了出了事来。
他想,等江骋北回来一定要狠狠敲回竹杠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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