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钰给妈妈洗了头又吹干了头发以后，就像以前一样把妈妈的头发挽了起来。经过一番精心的收拾，戚妈妈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吃完了午饭之后，姑姑就一个人进到厨房里去忙了，程东阳也找了个借口去车里面待着了，屋里面就只剩下戚钰她们母女俩了。

静静的躺在妈妈身边的感觉真好，这种曾经温暖让人依恋不舍的离开的感觉，随着年纪的增长却渐渐的被隔离遗忘。戚钰早就已经忘了有多久不曾与妈妈像今天此刻这样的亲密过了，每个孩子长大之后和父母之间，被时光阻隔的不仅仅只是生疏，还有愈行愈远的回不去的过去。

“大米他好吗？有没有长高？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这孩子一到这个季节就容易上火嗓子不舒服，你一定要记得每天都要给他喝一杯蜂蜜水，还有要让他每天吃足够量的水果才行，你记好了千万不要忘了。”即使是在病中戚妈妈心里对自己的孩子和孙子的牵挂，还是一刻都未曾减少。

“这些我都知道的，你都不知道已经说过多少遍了，我怎么敢忘呢。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你的宝贝儿孙子的。”戚钰耸了耸鼻子难得的在妈妈的面前撒起了娇，跟自己的儿子争起了宠。“你心里呀，就只有你的宝贝儿孙子，一点儿我的位置都没有呢，大米是你的亲孙子难道我是捡来的不成？都不问问我最近怎么样，过得好不好？”

“傻孩子，你都是当妈的人了，还跟自己的儿子争宠吃醋。”戚妈妈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看戚钰的眼神里却满满的都是宠溺的笑。

“在妈妈跟前我长再大永远也只是个孩子，我怎么就不能和大米争了？”戚钰揽着妈妈的脖子，就像是真的回到了小时候。

戚妈妈笑着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戚钰的背，说道：“大米是我的心肝宝贝，你跟他一样也是，妈的心里面怎么会不担心挂念你呢？妈不问是因为你所有的一切妈都知道，我女儿真的很了不起呢，能把咱们家的店重新开起来，真的是太好了。”

“妈，你这是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啊，我做什么事你都瞒不过你呢。”戚钰摇着头笑了笑，说道：“要不要我来猜一猜都有谁呢，嗯，区长楷是绝对不可能的，他藏不住秘密的，一旦他知道了那我肯定也会知道的。区爸和区妈应该是，应该还有隔壁的春嫂吧，再想想还有谁呢？”

“好了，别猜了。”到底是亲母女俩，戚钰对自己妈妈的做事风格一猜一个准。“你太瘦了，要多吃一点儿饭变得胖一点儿才好。别只顾着照顾别人忙店里的生意，你也要给自己留一点儿时间，好好的宠爱一下你自己，偶尔给自己放个假，去吃点儿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去看看人间四时变幻莫测的美景，去见见自己想见的人。”把女儿揽在怀里，戚妈妈的眼里满是心疼和骄傲。

戚钰摇着头笑了笑，说道：“我现在是既没有空闲的时间也没有那份心情，我现在每天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好好的睡一觉就好了。所以呢，妈，你要赶快好起来回去帮才行我，那样我才能去偷懒啊。”

“好，为了我女儿我也要让自己赶快好起来。妈还想跟我女儿和外孙，当然了还应该有女婿一起好好的活到一百岁呢。”让自己的孩子幸福是世界上每一个做妈妈的最大心愿。

“大米我们三个一起过也挺好的呀，噢，不对，还有金子呢，咱们四个人也是一个很快乐很幸福的大家庭呢。”戚钰心里怀着对妈妈无限的歉意无奈的笑了笑，曾经受过的伤害已经让她没有勇气可以再去把自己的心交给一个人接纳一个人了。

“傻孩子，你人生的路还长着呢，未来会发生什么又有谁能知道呢？人这一生啊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要经历坎坎坷坷，要披荆斩棘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去应战自己的人生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曾经受过的那些伤经历过的那些痛，上天都会用另一种方式补偿回来当作礼物送给你的。”这辈子经历了太多的艰难和痛苦早就让戚妈妈学会了坦然和大度，她现在这样在任何事情面前都能不惊不悲泰然处之的模样，这大概就是女人最美好的样子了。

“对，我妈说什么都是对的。”妈妈的这份从容豁达现在戚钰还做不到，但是终归有一天这一切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呈现在戚钰身上。

“好了，你不用担心我早点儿回去吧，大米还在家等着你呢。我这儿有你姑姑照顾着呢，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和大米，还有金子就行了。”虽然舍不得但是戚妈妈更心疼自己的女儿，“以后也不要经常过来看我，我现在可是不能被打扰要安心养病的人。”

“你就那么不想看见我啊，现在还早着呢，别赶我走让我再在我亲妈身边待一会儿行吗？”戚钰抱紧了妈妈，妈妈身上熟悉的气息让她觉得安心和依恋。

“别撒娇了啊，你不累你妈还累呢。”姑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进来了，“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去厨房，我正在做脆皮鸡和柿蓉酥麻糖，让你带回去给大米吃的，你去帮忙一起做，让你妈休息吧。”

“好，好，好，我去做，姑姑你辛苦了，休息吧。”被从房间里赶出来的戚钰，四下看了一遍也没有见到程东阳的影子，她忍不住念叨道：“这人去哪儿？怎么这么大半天也没见他的人影啊。”

姑姑很快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她没有进厨房，而是去外面把程东阳叫了进来，和她一起进了屋。

正在厨房里忙碌着戚钰看见这一幕，慌得连满手的油都没来得及擦，就从厨房里跑了出去。

“你干什么呀？给我站住！”还没等戚钰跑进屋，就被刚好从屋里面出来的姑姑给叫住了。“这儿没你什么事，你给我回厨房干活去。”

戚钰不情不愿的被姑姑拉回了厨房，“姑姑，你和我妈你们俩到底要干什么啊？”戚钰急得都直跺脚了。

“你放心，你妈是不会说什么奇怪的话做奇怪的事的。”戚钰心里怕什么，姑姑自然是知道的。“你妈就只是想和他说些话而已，毕竟是我们家的客人，今天照顾不周已经很失礼了，你妈请他去说些请求包涵和客气的话总不为过吧。我和你妈还没老糊涂呢，不会让你难堪的。”

在姑姑再三的催促下戚钰不得不提前离开了，她没有坚持一定要留下来照顾妈妈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她知道比起让她在这里照顾妈妈，自己的妈妈更希望她能过好自己的生活，在儿子面前能做一个可以让戚米骄傲的好妈妈，在别人眼里能做一个挺起胸膛被人尊重的人。只有她和戚米幸福了，妈妈才能安心也才能幸福。

回去的时候程东阳没有照着原路返回，而是选择了走另外一条比较远但是却风景优美的路。在一处满地都是鹅卵石的小溪边，程东阳停了车看着戚钰说道：“咱们下车在这儿坐一会儿吧。”就像戚钰了解他一样，程东阳也很了解戚钰，他比谁都清楚戚钰此时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的那颗心有多痛苦和压抑，若不找个出口让她发泄一下的话，她会把自己折磨的体无完肤的。

静静的坐在溪水边听着潺潺流动不息的水流声，戚钰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从眼睛里面流出来落下去。

在一旁安静守着的程东阳，一把揽过戚钰抱在怀里，说道：“你想哭就放肆的哭出来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一点儿的，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忍着的。”

程东阳的这些话说出口，戚钰就再也撑不住了，她靠在程东阳的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我怎么会那么傻那么笨呢？我早该想到我妈她有事情瞒着我的，要不然她不会无缘无故的让大米来找我的，她什么事都只会为我着想，可我却笨到连这些都没想到过，我真的一点儿用都没有，一点儿用都没有的。”

戚钰撕心裂肺的哭诉，让程东阳更心疼了，他抱紧戚钰轻声安慰道：“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别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这就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太自私太不懂事了，如果不是我太任性早点儿回来的话，我妈也就不会生病了，她是太辛苦太累了，我不知道体谅她还总让她为我操心，我真的是太坏了太坏了。”强压在心里的痛苦被释放出来的时候，全都变成了自责和愧疚。

“都说了不是你的错，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的，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不要再这么揪住自己不放了好不好？”程东阳扶住戚钰的肩，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现在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怎么去面对和弥补，你明白吗？”

“可是，可是，如果我妈她，她，她撑不过去了怎么办？”这种巨大的恐惧感已经快要把戚钰吞噬掉了，这个可能哪怕那只是千万分之一中的零点一，也是她承受不了的。

“不会的，不会的，别瞎想了。”程东阳也不敢去想像如果那样的事真的发生了会是怎样的一种后果，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慰戚钰，慢慢的引导她让她接受现实。“没事的，别怕，不过以后会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站在你身后做你最强大的后盾的。”

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去面对一切，这种有人陪着一起去面对的感觉，让戚钰既觉得有些陌生害怕又觉得无比的安心。

“好了，我们回去吧，大米还在家等着我们呢。”程东阳掏出口袋里手帕，在溪水里面打湿，然后递给戚钰说道：“擦一下脸吧，别再哭了，眼睛都已经肿起来了，再哭的话就算我们回去了什么都不说，他们两个也会看出来的。”

回去的路上戚钰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等回到家里的时候她已经能够平静的面对戚米和金子了。

吃晚饭的时候看到餐桌上放着的脆皮鸡，戚米兴奋的都叫了起来，“妈妈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个，我好久都没有吃过了呢，好开心啊。”

“在你没看见的时候做的呀，你喜欢就多吃点儿。”戚钰摸着戚米的小脑袋，想起了妈妈鼻子一酸又差一点儿就又哭出来了。

“大米，你今天的甜点是这个。”程东阳赶紧把柿蓉酥麻糖拿出来转移了戚米的注意力。

“哇！”戚米兴奋的拍起了手，“这个也是我喜欢吃的，妈妈你太棒了。”

“你喜欢就多吃点儿，这样你妈才高兴。”程东阳给戚米盛了饭，“来，快开吃吧。”

餐桌上的四个人只有戚米无忧无虑吃的最开心了，其余的三个人都一改常态沉默寡言的。从戚钰和程东阳回来开始，金子就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她虽然什么也没有问，但是她的眼神已经把她想要问的问题和想要得到的答案明明白白的显示出来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戚钰就找借口回房间去了，金子一直盯着程东阳要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

“你现在什么都别说也别问，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好，等以后可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程东阳对金子说完了这话，就带着戚米去洗澡了，留下金子一个人在哪里猜想。

其实很多的时候，人生在面临最艰难的时刻的时候，最想要最想听的不过就只是一句“别怕，有我陪着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