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喝酒误事,竟然忘了回家。

余景随便喝了点稀粥,打包了一份早饭和连珩告别。

连珩在玄关拿了车钥匙:“我送你。”

“不麻烦,”余景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还没去伯母那儿吧?早点过去。”

“你呢?去叔叔阿姨那吗?”

“再说吧。”

和连珩该别后,余景骑车回了家。

怕祁炎正在睡觉,开门时特地放轻了手脚。

对方这种昼夜颠倒的作息有时归功于工作,有时归功于时差,总之都不是那么健康,有一种用命换钱的感觉。

虽然他们不缺钱,但祁炎总是认为还不够。

常说爱是觉得亏欠,他努力工作也是想给余景更好的生活。

以前话是这么说的,现在却似乎变了味。

指纹解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余景握住门把把门打开。

突然,门板猛地往里一带,祁炎一手握着门把,一手按着门框,以一种非常霸道且不容拒绝的姿态,把余景一把拽进了屋里。

“嘭”的一声,大门落锁。

余景左右脚绊了一下,略微踉跄。

他的手上还拎着带回来的早饭,肩膀被大力握住,在下一瞬往后一推,抵上门板。

有衣裳垫着,脊背撞击硬物并没多少疼痛。

只是突如其来的亲吻有些让人意外,余景唇上一痛,随后便被舌尖撬开牙关,有些粗暴的侵入口腔。

祁炎应该刚刷过牙,嘴里带着股薄荷味。

余景不反感和祁炎接触,但很反感这样毫无尊重可言的态度。

他眉头紧锁,一把将人推开。

手指上挂着的早饭在拉扯间摔落在地,新鲜的豆浆洒了半张地毯,余景面色发沉,弯腰捡起食品袋,走出几步丢在了客厅的垃圾桶里。

空气中有淡淡的烟味,他又折去卫生间,不悦道:“一定要在家里抽烟吗?”

祁炎倚在玄关处,并未回应。

他只是看着余景忙碌,收拾完面前那一地狼藉后,又回到客厅坐在,在沙发上特地点燃一根烟给他看:“这才叫在家里抽烟。”

余景停下脚步。

看那缕白烟袅袅。

静了几秒钟,双方都没有说话。

直到祁炎把刚点燃的烟按灭,回了卧室,房门“哐”的一声关上,余景这才觉得好似冰面碎裂一般、几乎是悄无声息般“咔”的一下,他和祁炎之间有了一道细长且不可忽略的裂隙。

余景不喜欢烟味,祁炎向来不在他面前抽烟。

但生意人总会有些场合不能避免,有时祁炎一身烟酒味回在,往床上一倒不省人事,余景也不会多说什么。

只是最近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甚至有些时候祁炎根本就没有喝醉,也不愿意去去自己身上的味道,惹得余景在半夜里非要皱那一眉头。

到刚才,竟然在客厅里抽烟。

而且,直到现在为止,祁炎都还没想起来昨天的结婚纪念日。

以及他那一个在早上刷牙时随口应答的、根本没想着兑现的承诺。

余景冲了杯牛奶,把卧室的门打开。

本想催促着祁炎去吃个早饭,却在看见床上隆起的那块被子后陷入沉默。

“祁炎,”他变了想法,“我们聊聊。”

祁炎背对着他,毫无反应。

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正在气头上。

余景将牛奶搁在床头:“祁炎——”

“我在睡觉。”

突如其来的打断,语气不算友善。

余景噤了声。

折回厨房把还热腾的蛋饼放在盘子里。

祁炎没出卧室,直到余景离开。

电梯里遇见了今年刚搬来的新邻居,小夫妻俩挽着手,正要回娘家。

见面寒暄几句,两人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笑意宛如正午顶头直照的阳光,是好东西,但太刺眼。

余景也回了趟家,他的父母住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区里。

当初祁炎就是觉得要离余景父母住得近一些,才把他们家买在附近。

即便那时候余景家里人根本不接受他,甚至和余景断绝了关系。

都是过去的事了。

-

在小区门口买了点水果,回到家时,通层两户的门都开着。

余景刚出电梯,人还在楼道里,就听见自己母亲在带着笑的声音:“小珩小时候小小瘦瘦的,在学校里总被人欺负,那时谁能想长大了这么有出息,都是刑警队长了。”

欢笑声间,又一声稚嫩的童声:“我以后也要当队长!”

“好好好,”余母笑道,“我们家安安也有目标了,以后要好好学习。”

余景睫毛微颤,目光垂落下来。

余安是小了余景十九岁的弟弟。

现如今也十岁了。

浅浅呼了口气,余景回了自己家。

余父正同一位面生的客人在客厅交谈,见余景回来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余景没太耽误对方,礼貌地打了招呼后就去西边朝向的小书房。

折叠沙发床上放着玩偶抱枕和奥特曼玩具,余景稍微收拾了一下,坐下后拿出手机,发现并没有任何未读信息。

看来祁炎是真的睡着了。

心情略微失落,抬眸看向狭窄的窗户。

西边朝向,晒不到晨光,在冬天微微有些阴冷。

这本不是余景的房间。

当年余景高考后和父母出柜,遭到了家里的强烈反对。

不仅仅是因为余景和祁炎都是男人,还有祁炎的家庭情况复杂,跟这种人走近只会惹一身麻烦。

可余景不听。

他已经成年了,以他的成绩和能力,兼职供自己念完大学绰绰有余。

而后来也的确是这样。

十八岁的第一年,他和家里断了联系。

说不想父母那不可能,余景几乎每天每夜都在愧对自己的父母。

于是第二年,他鼓足勇气回到家里,却知道了自己妈妈怀孕了的事情。

大概是有了新的希望,与其说是跟余景和解,更多的是慢慢放弃。

原本的房间被挪出来给弟弟用,父母的疼爱也逐渐偏移到理所当然。

余景的确如愿以偿和祁炎在一起了,可是他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去了更多。

作为曾经的独子、在父母的爱中长大的孩子,他没想过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被放弃或许是十几年前某一瞬间的事。

又或许是这十几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经历。

鲸吞蚕食只是一种方式,而事实却早已成为定局,只能回想,不能回去。

-

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余景去了对门连珩家里。

两家关系好,连珩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双方父母都是高兴的。

余母小时候就疼连珩,自然是要过去看看。

本以为就是邻居间的寒暄问候,余景去不去都无所谓。

只是真进了房间,他才错愕地发现沙发上坐着的还有其他意想不到的人。

“余老师?!”坐在正中的姑娘站了起来,“你怎么在这?”

余景微愣:“纪老师?”

他快速扫视了一下左右,几位大姨大妈的目光都定格在自己身上。

其中一人偏头问道:“小记,你们认识?”

连珩妈妈也好奇:“小景,你们认识?”

自然是认识的,这位“小记姑娘”和余景是一个办公室的老师。

而事到如今,余景看着对方周围坐着的“七大姑八大姨”,以及整张脸都在求救的连珩,还有脸色犯难的小记,大概就已经明白了现在在是个什么情况。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相亲相到家里了。

“呃……”余景脚步一转,“我去拿点水果。”

“余老师!”小记一个箭步冲到余景身边,“您上次给我的课件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您!”

就在众人都还懵逼的间隙,连珩他妈一记铁砂掌拍在自家儿子的后背,迫使堂堂刑警队长轻咳一声站起了身,也追上几步走到余景身边。

两个按头相亲的人隔着余景尴尬一笑。

余景:“……”

等等,关他什么事啊!

就在余景左右为难之际,好在小记姑娘行动迅速,一出房门就按了电梯窜进去:“谢谢余老师。连队,我们有缘再见!”

连珩微笑着目送电梯门缓缓关上:“一路顺风。”

余景:“……”

他偏头看了看连珩。

连珩无奈地耸了下肩:“我不知情。”

余景心虚地往屋里看过去一眼。

只是这一眼都还没看全乎,就被连珩握着小臂拽去了另一个电梯。

看着锐减的楼层数,余景无语:“我毁了你的相亲,我妈回去有的说我。”

“毁了吗?”连珩勾起一边唇角,“分明是你怕我们相亲紧张,特地做中间人和我们一起出去约会。”

余景:“……”

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

只是对上连珩笑着的眼,最终还是无奈叹了口气。

“这么为难?”连珩笑意收敛了一些,“怎么?出什么事了?”

余景收回目光,静了片刻,摇了摇头:“没什么。”

“视线躲闪,说话虚浮,教科书上走下来的撒谎。”

余景觉得好笑,重新抬眸看向他:“都审到我头上了?”

连珩微愣,随即笑了出来:“你就说我审的对不对吧!”

大概出于职业原因,连珩每天都在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对于感知情绪变化还是比较敏锐的。

昨天见面时他就隐约觉得余景状态不怎么对,今天更是加深了这一看法。

“你和祁炎怎么了?”连珩试探着问。

“没怎么。”余景回答得非常干脆。

话已至此,本不应继续追问。

小两口有矛盾也是关起门来自己吵,吵翻了天也轮不到外人插嘴。

只是连珩莫名觉得恼火,也没压着自己的脾气:“从昨天开始你兴致就不高,他没回家?不然你一大早怎么会来这里?”

“叮——”

到达一楼,电梯门开。

余景本来还想随便敷衍几句过去,却没想到下一秒就看见电梯门外的人影。

祁炎的脸上永远带着那抹吊儿郎当的笑,在看向连珩时微微抑了下唇角,轻挑眉梢:“回来了?”

“嗯,”连珩不动声色地回应着,“刚回。”

祁炎走进电梯,手臂环在余景肩膀,握住他的那边肩头,微微垂眸,亲昵地问:“宝贝去哪?”

连珩偏了偏脸。

有第三个人在,余景也不好不给祁炎面子:“正要出去。”

“大早上的出哪儿去?”祁炎手臂一伸,拦在连珩身前按下相应的楼层,“我刚给咱爸送了几罐好茶叶,陪我上去唠唠?”

余景只好转向连珩那边:“小珩,我还是先上去。”

“好,”连珩轻点了下头,“那再说。”

他走出电梯。

电梯门重新关闭,轻微的超重感从脚底传来。

祁炎的手从余景肩头上移,捏住他的耳垂,轻柔地把玩。

“要去哪?”懒懒散散的腔调,刚起床似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余景沉着脸,也没再顾及其他:“手拿开。”

诸君,我喜欢修罗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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