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章

蝉鸣盛夏,这种树只有夏天才结果。盛夏落满一地,随着行人的脚步碎裂开来,发出悦耳的噼啪声。

开学的喜悦早就不欢而散,周粥穿着校服,快要困倒在军训的开学典礼上。

“下面有请新生代表游子安上台演讲。”

周粥短暂抬眸,因为身高矮小而居于首位的她一下子就对上了游子安的视线。

那是一个俊朗的少年,美这个字似乎完全不能用在他身上。比起方彻的有形,何若星的漂亮,用在他身上就少了些意味。

周粥百无聊赖地一直盯着他看,游子安的头发有些长,干干净净蓬蓬松松的,扎起辫子一定很好看。

她不禁被自己想象出的画面逗笑了。

旁边的言民生在另一个班,看见周粥这幅样子,伸手敲了她一下。动作迅速得像一条抓不住尾巴的蛇:“干嘛一直盯着别人看?”

“太无聊了。”

“无聊你看我啊。”

周粥转头奇怪地看了言民生一眼,说:“你,小爷都看腻了。”

言民生气笑了:“你听听看你说的是人话吗?”

“见人说人话,”周粥打了个哈欠:“见鬼说鬼话呗。”

太阳炙烤着新生,好像要把他们拆吃入腹一样,汗顺着发尖滴入后背,一股痒意漫上心扉。

周粥目不转睛地盯着满嘴跑火车的教官,妄想从他紧皱的眉头读出一丝能休息的感觉。

然而,只是无止境地站,站,站。

周粥快要崩溃了,两条腿早就缴械投降。突然,她眼前一黑,便直挺挺地往前栽。

在众人的惊呼声,她被教官扶住,顺利来到校医室。

周粥头晕目眩,校医的手在眼前晃啊晃,有无数个虚影。

校医给她开了瓶葡萄糖:“去休息吧。”她端着喝,牙齿有意无意咬着塑料管。

这地方可谓是人声鼎沸,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她头疼。

校医也是经验丰富,估计十个有九个是装的:“这个没病那个没病,我再说一次,要是没病找病就让政教处的人来收拾你们!”

警告一出,大家蜂拥而散,像从门缝溢出的洪水般逃离。

转眼间校医室只剩三个人,校医舒心不少,走过来查看。周粥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在椅子上阖目等待西去。

这幅样子可吓了校医一跳:“没发烧啊?”校医的手从她额头抽离,这检查体温的方式也只有校医才干得出:“同学?醒醒,去里面躺会儿吧。”

周粥摇摇晃晃站起来,晕晕呼呼脱了鞋,躺在校医室的床上。这是她睡过最柔软,像睡在云端一样的床。

侧眸,周粥看见很眼熟的一张脸,他显然也在看她,两个人对上视线。

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并不是很远,也就一臂之隔。

周粥微微清醒:怎么两张床之间连个帘子也没有。

“你好啊。”游子安主动跟她打招呼。

她应道:“嗯。”说完翻身就要睡觉。

“别睡这么快嘛,不如和我聊会儿天?”

周粥肯定没听进,胡乱应道:“嗯……”

游子安也不嫌弃她敷衍,说:“我刚刚在主席台上看到你了。”

回答他的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游子安也不急,无聊地看白炽灯把阳光照得一览无余。

似乎是睡够了,脑子变得生龙活虎,周粥唰地一下坐起来,脑内突然雪花屏,晕乎乎地栽倒下去,却瞥见游子安一直看着自己。

“起来得太猛会头晕的。”

“你…你怎么还在?”周粥一面下床穿鞋,一面讶异这个人的奇怪。

“你只睡了十分钟而已。”

周粥瞟了一眼门口,言民生正往这边探头。“我朋友来了,再见。”说完便逃也似地飞奔出门。

言民生很担心地上下察看她:“听说你昏倒了?有没有哪里受伤?”

周粥把他的手从额头上移开:“没有啦,别担心,只是遇到学生代表了。”

“谁啊?”一看他就没注意听。

“游子安。”他们并肩走回操场,大家都在休息。“他的睫毛好长。”

长相那么凌厉,眼神也很通透,仿佛看一眼就要洞穿她的内心。

“这你都注意得到?那你小心点,他和你是一个班的。”

周粥停在一棵树下,问:“那他怎么不军训?”

“好像也是生了什么病吧,不记得了。快走吧,省得等下被教官说。”

教官把学生带进体育馆。体育馆里汗臭味简直“清凉芬芳”,但没了太阳的侵扰,大家也变得活跃起来。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周粥难得寡言少语,不想主动去认识谁了。

言民生说她现在看起来没那么容易挨骗。周粥没告诉他,她只是人麻了。她又不能跟别人说方彻的事,显得她自作多情一样。只好一个人吞咽咀嚼,积聚在心头的悲伤,连自己都搞不明白。

几个女生凑过来,为首的女孩说:“我叫粟宁,你呢?”

周粥兴致恹恹:“周粥。”这幅不看人看天的样子把她们吓走,留下几分清静。

如果每次付出真心都会被辜负,那为什么还要对别人好呢?

她回想以前,好像见到每一个人都有勇气把心掏出来似的。可一味的赤诚,干净的眼神总会被回避。好像有谁告诉过她:“有些人,是不值得付出真心的。”

周粥想起来这句话是方彻说的,不禁感叹道:“好讽刺啊。”

古时不是讲究以物换物礼尚往来吗,我愿意真心对待你,你也真心对待我不行么?

“什么很讽刺?”一回神,游子安就坐在她旁边。

周粥丝毫没有理他的兴致,只是无神地看着远方,思考着什么。

教官的嗓门格外大:“排好队!人到齐了就自我介绍吧。”

周粥听到自我介绍四个字嘴角都拉了下来,她一向讨厌自我介绍,大家要装作最好的样子展现给陌生人,这难道不算奇怪吗?

按顺序一个一个上前。

到了游子安,他好像一点都不惧怕聚焦的目光,想来也是习惯了:“大家好,我叫游子安,平时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学习。”

大家一边起哄一边给他鼓掌,仿佛一登台就是主角。“怎么会有人喜欢这个?”“啊啊啊帅哥!”“他眼睛好好看啊啊啊啊。”

周粥莫名觉得有一点尴尬。

旁边二班的言民生更是大放厥词:“我是言民生,民生在勤,勤则不匮的民生。平常喜欢开玩笑和逗小姑娘玩。”那教官脸都黑了,底下的人都在笑。

社牛果然不同凡响,周粥默默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轮到粟宁了,她好似一个柔弱无骨的小姑娘,走起路来轻轻飘飘,声音也柔柔软软:“我叫粟宁,平常喜欢跳古典舞,担任过阳城小学校拉拉队队长。”

周粥还沉浸在碧蓝的天空时,就忽然到她了。脸上拉出笑意,两个梨涡浅笑安然:“我是周粥,白粥的粥。喜欢……画画和弹吉他。”她对上游子安视线时,不知为何笑容僵硬,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明眸皓齿的周粥很讨人喜欢,教官想起她就是早上晕倒的小女孩,问她:“身体好一点没有?”颇有种老父亲的慈祥。

“好了!谢谢教官。”

游子安坐在她身边,装作不经意地问:“你是不是不敢看别人的眼睛?”

“不敢个…”周粥顿住,忽然脑子里闪过一句台词:“前程不想想钗裙,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游子安瞬间就脸红了:“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念?”

看她坦荡的眼神显然是不知道的。

“哦对了,”她想逗他一下:“刚刚在校医室忘记跟你补上招呼了,你好啊,游安。”

游子安沉默:“……”

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粟宁插嘴:“同学,他叫游子安不是游安。”

周粥很想回答:那我也不叫同学啊,我叫周粥。碍于礼貌,周粥拉出一个绚烂的笑,起身拍拍屁股就走了,不带走一丝云彩。

周粥走到隔壁班找言民生聊天:“你这样自我介绍教官会不会针对你?”

“放心吧,作为小标兵备选员,他可宠我了。”

周粥挨在他的旁边,树荫就能罩住两个人:“我是1班你是2班,以后上下学怎么办?”

“教室这不是挨着嘛,我会去找你的,更何况我们情比金坚。”

周粥看着拥挤的人群,想到军训实行三天住宿制,就忍不住叹气:“唉……”

她不喜欢集体生活。

言民生问她:“想家了?”

“怎么可能,那种地方……”周粥又不说了。

“你会不会也骗我?”周粥低头掰手指。

“嗯?什么骗你。”言民生看到她的动作,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

他们对视,周粥说:“你骗过我。”

“是啊。”言民生干脆地承认:“骗你走去良道送我回家那次?其实我只是想和你呆久一点。”

“这样不行吗?”言民生很直接,下垂的眼尾可怜又动人。

周粥感觉耳朵好像有点痒:“要是他也像你一样就好了。”

“谁啊?”言民生警铃大作:“哪个小子敢骗我们周粥?”

周粥笑了,拍了拍他的脑袋:“不告诉你。”

新的哥哥是她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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