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戏团沿着西线到龙湾、湾边、石竹、明堂几个镇去演出时,伍青山想起当日在这几个镇独自摆摊的种种遭遇,而今时隔不久就随大队人马再临此地,不管是演出的舞台还是演出的心境都已是大为不同,所以难免会有些感慨。
何洁莲此时已经知道他的身世与种种经历,所以当他旧地重游时总会缠着他叫他再说一说当时发生的事情,而伍青山也不厌其烦跟她说起当初的每一个细节。当听到在那山边处躲着养伤的种种无奈时,害得何洁莲落了一把辛酸的泪水。她提出真的很想去那间小屋看一看,只不过团里每天都要忙着演出,因而终究都还是没有去成。
紧张奔波劳碌了一个多月,终于完满结束了这趟县境内的巡回演出。马戏团回到驻地后给全体人员都放了四天假,除了看门的以及那些照顾黄牛马匹的人外,让大家好好休息几天再准备下一轮县外的巡回演出。戏团里大都是本地人居多,所以许多人一放假都各自回家去了,驻地一下子就变得空荡起来,留下来的人数还不到十个。
伍青山当然也是其中之一,他与其中留下来的两个年轻人到城里去玩了一天,随便买了许多好吃的东西回来,其余时间就勤快地练功,尤其是练李威所教的飞刀术。李威的飞刀是特意叫人订造的,除了没有手柄外而且是前面厚后面薄,在市场上根本就买不到。幸好李威也还够朋友,除了指点飞刀的技巧之外还送了他两把专用的刀子。伍青山在乡镇演出时也顺便买了好几把匕首,送了李威与龙宾每人各两把,指点他们双匕首的使用方法,大家互相交流着各自感兴趣的功夫。
到放假时李威龙宾与何家姐妹等人都各自回家了,而留下来与他一起玩的那两个年轻人对习武只不过是偶尔有兴趣,就像当年他的同学王友亮一样,所以真正不怕辛苦勤快练武的现在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厨房大叔也放假回家去了,团里没有饭开。幸亏留下来的有人没事干就每天都去买菜做饭,伍青山等年轻人乐得与他搭伙,各人给回一些伙食费,这样一来他自然可以专心练功而不用担心饿着。
除了每天勤练武功外,他还抽空练新近编排的节目《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这个节目是他在乡镇演出时见到夕阳西下牧童骑着水牛回家的情景时,想起自己小时候也常常是这样放牛的,加上几年前流行到街知巷闻的那首歌曲《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里面描写的也是这种情形,于是有感而发着手编排了这个节目。
他特意去买了一把竹箫回来练习,以前在家里时就曾跟人学过吹笛,所以现在吹起来也并不算费劲。原来的构思是他骑着黄牛吹着笛子出场,而黄牛则唱着那首歌曲,这样相互配合着演出。只是黄牛唱起歌来老是走调与唱错,后来就干脆改为黄牛时不时哼上几句走调的歌曲,晃头晃脑穿插说上一些评论,这样一来反倒错打错着增添了不少的看点,比之前的构思更加是具有看头的了。
到放假的第三天中午,伍青山饭后出来洗盘子撞见何洁莲,就好奇地问她怎么这么快就从家里回来了,吃过饭了没有。何洁莲听了脸色有些闷闷不乐,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那种活泼劲,只是默默地说没什么,想回来就回来了,并不正面回答伍青山的问话。伍青山现在与她早就混得相当的熟络了,感到不对劲就追问她什么原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如果是的话他可以帮她出一口气。
何洁莲听了小脸蛋更是满脸的委屈,良久才哼了一声你帮得了吗,说完扭头转身就走了。弄得伍青山一头露水,唯有摇头苦笑一下,心想女孩子人家阴晴不定的就是麻烦。
饭后他拿出一本人体穴位的书来看,这书还是他师父孙连乾当初送给他的。他以前练擒拿手与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时就经常会翻看,只是与黄牛出来闯荡后每天要忙着摆摊赶路就很少看了,现在工作与生活已经安定,又开始有暇拿出来温习默记一些擒拿常用的穴位。
刚看不了一两页,何洁莲又变得欢蹦乱跳的走过来找他玩,见到就问他看的是什么小说。伍青山也不回答就顺手把书递给她要她自己看,何洁莲放下手中的几只时令水果就伸手接过来看,刚看了一眼就脸色一红,像是捧了一只烫手的山芋那般慌忙把书往床上一丢,紧接着呸的一声把头扭过一侧,口中骂着伍青山:“你这个耍流氓的坏蛋,竟然看这些黄色书!”
伍青山突然被她劈头劈脑一顿臭骂,顿时感到莫名其妙的莫不着头脑,就没好气地分辨道:“什么黄色书?这是人体经脉经络的书籍!”说完不服气捡起那本书又要递给何洁莲看。
“我不看!”何洁莲着急起来大声叫道,她侧着头不敢望向伍青山,摇摆着双手说:“上面全部都是不穿衣服的人,不是黄色书又是什么?”说完脸上一阵绯红。伍青山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得哑然失笑起来。
何洁莲听到笑声就转过头来瞪着伍青山怒骂:“还敢笑!一个人偷偷看黄色书真不要脸的!”
“我的大小姐,这真的是学武的书籍。”伍青山一脸的无辜停住了笑,认认真真地解释:“书上的图象标的是人体的经络穴位,不管是修炼内功还是练擒拿手都必须要懂得的。这书可是我师父当年送给我的。”
“真的?你不会骗我吧?”何洁莲还是有点半信半疑,一双杏眼紧盯着伍青山一眨都不眨。“骗你是小狗!”伍青山没好气说:“你想看我现在还不想给你看了呢,那是我师父送给我的,珍贵得很!”伍青山见到她那个样子,就开始故意逗她一下玩。
何洁莲果然不经逗,伸手一把抢过那本书气呼呼地哼道:“不给我看我就偏要看!看本小姐怎么揭穿你这个坏家伙!”抢过书翻开认真看了起来,只是翻看了一两页脸色就缓和了下来,再看了三几页便开始觉得没兴趣就把书还给了伍青山,然后叫伍青山吃刚拿过来已经洗干净了的苹果。伍青山拿起一只也不客气吃了起来,边吃边问她今天为何那么不开心的,是不是真的在那里受了委屈。
何洁莲此时心情已经大好,也不隐瞒就说了自己刚才不开心的原因。
原来她的父母都是她那个镇上供销社的同事,结婚后只生了她姐与她两个女儿而没有生到儿子,在她读初一时父母就闹翻离婚了,她姐妹两人跟着父亲生活。后来母亲改嫁到邻县去了,她们的父亲也很快娶了个后妈,也同是在供销社工作的。后妈最先对她们姐妹还算是不错的,只是后来生了个儿子之后就开始对她们啰里啰嗦起来,渐渐地什么都看不顺眼。她们当然是气不过也就经常与后妈对着干,而父亲只会陪着笑两头做好人,时间一长也慢慢地开始偏向后妈而责怪她们。
她气不过就跟着姐姐离家出走,连初中都还没读完。姐姐何洁梅本来是县里文体队的成员,学过马术与鞭术,文体队后来遭解散之后就被上头的领导介绍到马成功的马戏团来,所以她也就跟着到这里来了。自从与后妈闹翻之后她们平时都很少回家,只是过年时才回去住几天。
这次遇上放四天假,想到已经有那么久没有见过父亲了,她们于是就买了好些东西回家一趟。头一天后妈还有点笑容,到第二天又开始变了脸色,她们当然也不再客气就与她吵了起来,只不过看在父亲的面上才又在家中住了一个晚上。今天一早她们就马上离家,到了县城里何洁梅叫她先回戏团,而自己就去探以前的一个同事暂时不回来了,这不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孤单单的了。何洁莲说完缘由之后,眼眶就开始有些微红起来。
伍青山听完冲口而出:“没事,还有我呢!”
“呸!假惺惺的,谁要你理啊?”何洁莲嗔骂了一句,不过脸色立刻就破绽为笑。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何洁莲这才回房间去午休。伍青山略微小睡了一阵就自己带黄牛出门口草地去放牧,顺便带着那支竹笛去排练一下那个新的节目,此时的黄牛名声在外早已是街知巷闻,因此不必再秘密地进行排练了。很快悠扬的笛声中吸引到团里好几个人出来观看,都纷纷称赞这个节目很有创意,应该可以给戏团又带来新一轮的火爆。
看过几遍之后,其他人就散开各忙各的事情去了,只剩下何洁莲一个人还在一旁兴趣勃勃地看着笑着,眼中充满了钦佩与柔情。伍青山见到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就叫她上前一起玩,要她尝试与黄牛说说话,因为黄牛自从会说话以来就一直只是与伍青山说话,对其他的人则一概不理,从未搭过一句话。
也不知是因为伍青山在旁边劝说,还是何洁莲与黄牛有缘,她上前抚摸了几下牛头,温柔地一连问了黄牛两次后,黄牛对她眨眨眼居然开口回应她了。她大喜过望忍不住搂着黄牛的脖子亲切地抚摸着它,与它慢慢聊起天来,伍青山在一旁见到也自感欣慰。不过黄牛只是与何洁莲聊了一会后就开始低头吃草不再搭理她了,何洁莲逗了它好几次都不再开口,不禁略感到有些失望。不过饶是如此,单凭黄牛肯与她说话这一点来说,就还是令到她兴奋不已芳心大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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