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青山回过头来望着两辆车子渐行渐远,心中还是忍不住涌起了一些心酸惆帐与落寞。毕竟是人非草木,又岂能无情?就算是对方千错万错都好,两个人毕竟已经好过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心有不忍也是人之常情。
刚才他们三个人在说话的时候,阿星等人都识趣地站得远一点,此刻见到阿魁他们都走了这才上前关心地问伍青山刚才谈得如何。伍青山苦笑着说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自已既然连行李都搬了出来就肯定是不会再回去的了,至于具体的原因自己现在不想说,等事情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再找适当的机会说说吧。他由于担心明天阿魁他们还会前来纠缠着自己,于是就问阿星有没有认识一些熟悉的司机,明天一早可以载自己与黄牛到珠海去。
阿星见伍青山去意已决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说现在就去打听一下,他叫其他人都上去休息,自己就转身走向小卖部那里去打电话,伍青山与四儿几个见状也跟了过去。阿星他们常年在车站附近活动认识的司机当然也多,他掏出一个电话本逐一地打起电话来,不用多久就联系到一个明天恰好要拉一些猪牛到珠海肉联厂去的朋友,到时可以顺便捎上伍青山和他的黄牛。伍青山听了便放下心来,回到阿星房间就打开行李找以前办理的那张边防证,他知道没有通行证是去不了特区的。
伍青山好不容易在一堆衣物里找到那张证件,望着证件面上那鲜红的国徽颇为有点感慨。他想起当年失学后办理这张证件的初衷,为了不想一辈子都被困在乡村里,随后一人一牛好不容易一步一步地艰辛走了过来,却在临到门前就偏偏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迈出这一步。这一拖就是一年多,在得意之时老是找各种籍口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着,只有在失意的时候才会重新想起当时的初衷,说到底自己都还是迷恋那些浮华和虚荣,心中便不由感到一阵惭愧与内疚。
当他翻开证件看到证件上的有效日期时就暗暗叫起苦来,过了这么久已经忘记了证件的有效日期是一年的,而自己从前年出来到现在已经整整过了一年半时间,这么说这证件早就已经是过期作废的了。这次走得匆忙还真的是忘了这点,现在该如何是好呢?
阿星在一旁见到伍青山一下子就苦着了脸面,便关心地问他怎么了。伍青山颓丧地把手中的证件递给阿星说已过有效期了,明天都不知能不能过得了检查站。阿星接过来一看果然是过期了的证件,不过他曾经去过好几次特区里玩,知道有些漏洞是可以绕幸混蒙过关的。于是就安慰伍青山说检查站的那些武警也并不是每时每刻都看得那么仔细的,很多时候只要看到有这种证件,相片与本人相符,又能与身份证对得上名字,就不再看得那么仔细的。尤其明天那个司机的车子拉的是猪牛就更好办了,自己以前也曾坐过这种货车去珠海,连证件都是借别人的而不是自己的。当时停下车等那武警走过来时,自己就大方地坐在车上扬了一下证件,对方连查都没查就放过了,所以明天也按这个办法照办就是了,应该是没什么事的。
伍青山听阿星这么一说心情就宽了许多。阿星因为多次去过珠海玩,接下来就向伍青山讲了珠海里面大致的一些情况,说那里其实就才几个镇,是个范围很小的地方,比起香山来可小得太多了,坐公共汽车不用半天就可以走了过遍,所以如果有准确的地址要找一个人就应该并不难。伍青山认真地听阿星讲解,对那里的每个镇都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心中有了个底对寻找师父就更有信心了。大家又聊了许久这才安寝。
次日一早伍青山就起来洗刷,阿星四儿也跟着起来了,收拾完毕后就牵出黄牛在大门外等车,其他房间的兄弟们昨晚大都喝了不少酒还在酣睡中。昨晚阿星又另外叫了一个熟人开小四轮前来接大家,去约好的地点等那个去珠海的司机的车。不大一会他那个朋友果然依时前来,大家把黄牛弄上车厢后,阿星就随车去送伍青山,四儿因为驾驶室坐不下就不去了,而是回房继续睡个舒服觉。
不大一会到了约好的路口后,人牛都下车站在路边等阿星另外的那个朋友。伍青山回头望了一眼薄雾蒙蒙中还没完全苏醒过来的香山诚,心头还是情不自禁涌上来一些唏嘘感慨。
不管怎样自己都曾在这里流过血和汗,留下爱与恨来,在自己人生的道路上已烙下了深深地印记。无论对也好错也罢,每件事在自己决定要去做的时候都是心甘情愿的,在做的时候都总会认为每一个选择都是对的,所以事过之后哪怕是事实证明当初的抉择并不正确,也最多只是感到遗憾而不会后悔。做过就是做过了,要后悔也已经是于事无补,没有人能够担保自己的每一个抉择都能够做到正确无误。人生中如果没有教训的话,料想就应该不会有那么多的经验。
三人只等了不大一会儿,阿星那个朋友就已经到来了,他这车今天拉的全都是那些待宰的肉牛,车厢配备有专用的踏板,因此不用多费劲就把伍青山的黄牛拉了上去。当他听阿星介绍眼前的伍青山竟然就是香山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西部狂龙时,就不禁又惊又喜慌忙伸过手来与伍青山握手问好,刚才那个开小四轮的司机也是同样的心思。他们这些做司机的每日都跑来跑去消息最为灵通,早就听阿星讲过西部狂龙是他大哥,只不过一直都是无缘结识。如今终于见识到了对方的庐山真面目,见伍青山虽然是年纪轻轻却带着有一股威严,果然是人的名树的影,并不是靠吹就能够得来的。
伍青山见到那两个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后又是握手又是敬烟什么的,他往日对这种场面见得可以说是不计其数,就接过烟来微笑着谦虚说那都只不过是江湖朋友说着玩的,何况现在什么都过去了,也就不值一提的啦。那两个司机当然不知道伍青山现在是什么情况,只知道他一直都是斧头帮中的红人,而斧头帮历来在香山都差不多是只手遮天的,今天有幸能够认识这个大哥,他们自然是想要讨好对方。
大家在路边聊了一会烧完一根烟后就各自上车分别了,伍青山坐上车与那司机朝着珠海方向飞驰而去。一路上那司机都好奇地问伍青山这里那里的,对斧头帮里大小事都特别的感兴趣,并问他今天怎么会带上一条牛去特区的。伍青山见到那人多口多舌,担心对方会走漏自己的行踪,于是便淡淡地说是受人之托带着黄牛去交给自己一个朋友,至于其他问题也只是拣了一些不关痛痒的说了,就不想再多说些什么。
那个司机当然不会相信像伍青山这种做大事的人,今天去珠海就仅仅是带黄牛交给别人那么简单,只不过他可识趣的不敢追问下去,担心对方只要一个不高兴就随便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何况伍青山刚才所说的那些内幕消息对他来说已经算是收获不浅的了,日后与其他人吹起牛来都可以挺有底气的。他后来见伍青山不愿多说也就不敢再问下去,在西部狂龙的名头下他可不敢随便造次,万一不小心得罪了对方就肯定会是吃不了兜着走。
伍青山一边望着窗外的风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与那司机闲聊着,只用了还不到两个小时就已经到了他往日里念念不忘的珠海特区。望着那有点简陋的边防检查站,以及用铁丝网围起来的特区内的那些乡村,虽然给他的第一印象并不是想象中的有什么繁华,不过心中就还是相当崇敬和向往的。这不仅仅这里是全国最为响名的四大经济特区之一,更是因为自己平生中最敬重的恩师孙连乾就在这特区里面。
车排成三列缓慢地过检查站,伍青山望着前方那些武警从一辆辆客车上上下下的,时不时会带下一两个背着行李的人,面无表情地命令那些人退回到检查站的外边去。检查站旁边的空地上或站或坐着不少都带着行李的男女,正焦急地东张西望惶惶无主的样子,显然都是没有证件或者是证件不全而被从车上赶下来的。伍青山见到这样心里也暗暗有点着急,担心自己这次能不能顺利过关,只是当看到那些查货车的武警正如阿星所说的查得并不怎么严格,于是就多少都有些心定了。
不久后就终于轮到他们这辆车了,伍青山见到一个武警战士朝他们走过来,他心里虽然略有点紧张,不过脸上就非常的镇定,手中拿着那张通行证和临时身份证大方地伸出车窗外让那武警检查。他平日里身经百战见过不少的大场面,自然是不会害怕这样的检查,大不了就下车重新再想其他办法去过关,反正这又不是做了什么犯法的事情。昨晚听阿星提过检查站旁边不远处有条小路可以过关的,只不过阿星自己也没有走过,他也只是听别人说的。但只要有路就应该可以找到办法的,最多是多费些周折罢了,如果自己真的倒霉混蒙不过的话,也就只有那样一试的了。
那司机也已亮出驾驶证满脸堆笑着向那武警打招呼,他经常走这条线的对这里就相当的熟络。果然那武警见到他们两人这么配合,就只是略为瞧了一眼他们手中的证件,并没有拿过来细看。接着就往车后看了一下车上的牛,然后回过头来挥手叫他们开车走,跟着又开始检查下一辆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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