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艺那男子见到年轻人下来了,就拨开身边的人群上前想结纳,见那年轻人头也不回直往药铺里走,就着急地恭声道:“少爷请留步,小弟八甲人陈德彪,刚才幸蒙少爷的指点,小弟感激万分!“”我叫黎经泽,你我同道就不用客气。家父喜静受不了惊吓,就请不要再打挠了。“年轻人一边说一边头也不回就径直返回药铺里了。
陈德彪微微一怔便止住了脚步,双手作揖向着药铺再次恭声道:“方才小弟一时鲁莽惊吓了令尊,现在此请罪了!仁兄的点拨之恩,小弟永生难忘!日后如有用得着我陈德彪的地方,就既管派人捎句话,小弟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那今天就不再打挠了,在此一一谢过!“陈德彪说完又向周围的人群作了一个揖,然后背上行囊大步往街尾方向走了。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左右的一街坊熟人都纷纷上前向黎三公道喜,并好奇打探他儿子黎经泽一身的本领从那学来的。黎三公此时也是又惊又喜的,同样是充满了疑惑。从最初见到那卖艺人上门找他儿子开始,他就担忧儿子会不会在那里得罪了人,尤其是那些来去不定的江湖人氏。后来听街坊说他儿子真的妄自评论过那卖艺人的刀法,这无意中已经和别人结下了梁子,别人是靠这个来吃饭的,当然只能说别人好而不能说别人不行,否则无异于砸了别人饭碗,他就更是担心儿子的安危。及到后来他又是米又是钱的都无法打发来人,他的心就更加紧张起来,慌得连汗都冒了出来,面对一个孔武有力的江湖人,他一个安分守纪的生意人真的是束手无策。而当他儿子提着两把不知从那里得来的大刀走出去时,他以为儿子要去跟别人打架,吓得心惊胆战一时忘了要出来阻拦。
直到后来儿子跃上屋顶大起刀来,他才知道原来儿子是一个武林高手,那颗慌乱的心这才转惊为喜安定了下来。只是诧异他儿子一直都是读书的,虽然有时会顽劣好动,却没听过他从何时开始学武的,更不知是从那里学来这一身高强本领的,他这个做爹的竟然一点都不知情。不过诧异过后黎三公还是相当欢喜的,这年头到处兵荒马乱,儿子学了一身好本领回来以后就不怕别人欺负的了,总比读一些书有用得多。
黎三公满脸笑容与街坊们应酬着,老老实实地说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儿子啥时会武功的,也就是刚才才知道这一回事。众人最初自是不信,不过见黎三公反复解释了两遍,知道对方一向都是老实人从不说谎,加上刚才见到他同样是吓得脸色大变,也就慢慢相信了。大家都很好奇黎经泽那身惊人的本领究竟从那学来的,对方一直都不显山不露水的,如果不是今天那卖艺人找上门来,都不知本镇还有这么一位武林高手。黎三公与街坊说了好一会话后,就放下手中活回到内堂询问起儿子来。黎经泽见事已至此隐瞒不了,也就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讲了出来。
原来黎经泽小时候就喜欢练武,只是他爹说习武会是粗人没出息,一直都反对而要他好好读书。他也不好当面拂了他爹的好意,就只好偷偷地向人请教,再偷偷地练习,尽可能不让他爹知道。待到黎三公送他去省城读书时,他已练出了一副好身体。在省城读书时与几个同好此道的同学经常交流切磋,大家都觉得这样小打小闹还不尽兴,于是有人建议为何不到少林寺去学一身真本领。黎经泽当然是第一个赞成,其中有两个后来打了退堂鼓,到最后还是只有黎经泽与建议的那个退了学,瞒着家人偷偷跑去福建蒲田少林寺去学武。
两人经过一番水陆兼程,终于去到福建蒲田的南少林寺。民国初年武风四起,少林寺也广收俗家弟子,黎经泽两人的底子不错,就很顺利地进了少林寺,跟寺里的武僧教头系统地习练少林武功。黎经泽根基好悟性高又能吃苦,很快就从一班师兄弟中脱颖而出,得到师父的悉心教导,学得就更勤奋了。这一切黎三公都被蒙在鼓里,以为儿子一直都在省城求学,所以就一如既往地定期寄上钱物。而那些钱物就被黎经泽已交代其要好的同学代收,然后再转寄到福建去,这样几年下来家里都毫不知情,更不会怀疑有它的了。
黎经泽经过几年潜修苦练,已练出了一身好本领,尤其在刀法与轻功上的造诣颇深,不管是单刀还是双刀都练得力猛如虎,而形又象叶里藏花双蝶飞舞般的境界。眼看离家出来已有好几年,他就渐渐有点想家了,加上业艺已略有所成,于是便辞别师父与一班师兄弟开始打道回府。几经辗转终于回到了家,见到家人无恙,店铺的生意又不错,他也就不急于找事干,好好待在家中享受一家团聚的愉悦,对自己在外边学武之事当然是只字不提。如果不是今天看到陈德彪表演时忍不住说了一声,说不定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不会显示自己武功的,免得被他爹说自己不务正业。
黎三公弄清缘由后也不去责怪儿子,当年他的确是想儿子好好读书,在太平盛世中求得一官半职的可以光宗耀祖。只是现在这世道已经开始动荡,到处匪患猖獗一点都不太平,能有一身好本领既可保护自己又可保护家人与财产,其实也是一种很不错的选择,这也算是误打误撞积来的福。晚上黎三公特意摆了两围酒席,叫上一些朋友熟人当是为儿子重新接风洗尘。众人都向他道喜,大赞他儿子武艺高强,从此以后就不怕什么人来找麻烦了,黎三公听后心中自然是一番欢喜。
自此以后镇上一些喜爱习武的年轻人就经常登门请教黎经泽,遇到有矛盾或是发生冲突的都喜欢找他来调停,镇上民团有事也会找他商量,比如打击土匪维护治安等等问题,他一下子就成了小镇上最炙手的名人。
黎经泽的祖居在红星坪田,离镇上有三几公里的路程,他就从外地买了一匹白马回来,毎天待开闸以后便骑着马从现在的派出所这边出来直奔老家。他在马背上时而倒立,时而又向前侧身抱着马脖子转上一圈又回到马鞍上,练习着各种骑术。毎次经过坡生郎路边的那块大石头时,他都会从马背上跃上那块石头,在跳跃的同时对马匹加上一鞭让马快速前行,他自己也在巨石上飞奔着,与白马比赛着脚程,然后在巨石的尽头再轻轻地重新跃上马背,时间计算的分秒不差。凡是见过此情景的乡人,个个都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称赞这又一绝技。久而久之,这也几乎成了毎天一道最亮丽的风景,除了下雨天例外。
当年镇上的土匪十分猖獗,很多人白天是普通的乡民,而到了晚上转身一变又成了凶神恶煞的土匪,无论民团怎么去打击都是效果不大。因此镇上凡是有些财力的人家都会私自□□会来防身防匪,黎三公的铺头里也有一把长枪,晚上就由一个伙计扛着保护药店。黎经泽有时双手拿着大刀骑在马背上练刀术,有时又拿着那杆枪装上刺刀练冲杀之技,或是装填上子弹在空旷无人的路段练习射击,无一不是威风凛凛又不乏英姿潇洒,威震着全镇上下一时风头无两。镇上的土匪不敢触其锋芒,一时匪风有所收敛,乡里乡亲都暗暗叫好。
当然在大众都叫好的同时,也会有人很不高兴的了,这其中就有黎经泽族里的两个堂叔辈的,一个叫黎洪七另一个叫黎洪满。尤其是那个黎洪七人称七爷的,从他爷爷辈起就开始做起牛贩子来,在其爷爷的带领下很多族人都做起了牛贩生意,他爷爷算是族里的头领了。而到了黎洪七这辈,虽然黎三公年长一些家财而丰厚些,不过他早就已迁居到镇上来很久了,平日有忙着打理铺头,加上为人忠厚本份不爱理事,因此族里的头领还是黎洪七来做。
适逢时年军阀混战兵荒马乱的,黎洪七见到做牛贩也挣不了几个钱,于是就动起了歪脑筋,组织族里年轻力壮的人来个混水摸鱼,白天照样做着正经的牛贩子,天黑后摇身一变就成为地地道道的土匪。白天利用做牛贩的身份摸清周边人的情况,晚上就蒙起面来到侦察好的人家,或是通过武力或是趁别人不提防时劫走家人做为肉参,然后通过一些渠道放出风来要人家拿钱去赎人,否则过期就马上撕票。由于黎洪七安排布置得缜密,几乎每次都能成功拿到赎金从来没失过手,又由于他做人干脆利落且心狠手辣的,所以道上人人都敬他为七爷。
当年因为人人自危,所以晚上只要一断黑无论大人小孩都得待在家里不敢出来,同族的人都会把房子挨家挨户建在一起,围成一个个大院落,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可以有个照应。有财力的大族更是会在大院的四个角落修起更楼来,修得比所有房子都高出一截,用木板上下隔成两层,每层外面三个角度都修有外小内大的射击吼,每层更楼都备有枪只弹药,天黑之后就由本族的青壮年人轮流看更保护族人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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