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通知:武汉已全面封城,请本公司在外人员上报位置,与负责人保持联系,另,出差武汉的管理人员@李宗泽@林迦立刻前往公司预订的酒店暂住,买好生活用品,所有费用由公司报销,积极配合当地工作!!!”
林迦等待上司的下一步指示,“经理”
“走,先去附近超市买好东西,赶往酒店”
“好”
两个人顾不上午餐,拉着行李箱争分夺秒。
林迦在公司三年,得了李宗泽的青睐。
此次出差任务艰巨,公司怀疑武汉的子公司有财务造假行为,特派李宗泽前往调查。
至于她,是李宗泽提出的要求。
一路上,车辆拥堵,鸣笛声声不息,小孩的哭啼、司机的叫骂、小贩的争执,林迦听得心烦意燥,眉头微皱。
出不去了,封城消息一出,人心惶惶。
林迦买好必需品,和李宗泽联系,在酒店门口碰面。
“您好,这是你们的房间卡”
“就一间?”
林迦不可置信看着客服,还是间大床房。
“实在不好意思,贵公司来订时就只剩这一间了”
李宗泽也没想到要和林迦同住一屋檐下,可事实如此,眼下也寻不到别处。
“算了,我们走吧。”
“好”
到了房内,两个人站着,默默无言。
李宗泽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你先收拾吧,我去联系公司那边。”
林迦打开行李箱,把生活必需品摆放好位置,收拾妥当后,又给母亲报平安,老人家一人在家,她答应今年回去,却又失约了。
“嗯,好我知道了,资料我待会发到邮箱里,林迦?她跟我在一块,目前没什么事”
李宗泽挂断电话,坐到靠着茶几的沙发上,拿起电脑敲打键盘。
武汉的子公司近五年的账务存在纰漏,他们的账目做的确实漂亮,可越完美,背后的代价就越大。
“林迦,财务报表和年度总结你整理好了吗?”
“林迦?”
说来,他进来时也未见到林迦的身影,心生不妙,李宗泽放下手头工作,挨个房间寻找。
打开浴室门,林迦正蜷缩着身子,脸色惨白,牙齿咬着内嘴唇,泛丝丝血迹。
“林迦?!”
李宗泽扶起她,她今日穿着白裤,后面的血色扎眼,他立马明白是如何了。
林迦疼的说不出话,额头的虚汗冒个不停,下腹部传来的阵痛几乎捏碎她的骨头。
李宗泽将她抱到床上,拿纸擦汗。
“你别怕,我去给你找医生来”
“不”给我一杯热水就行
“别硬撑,我很快就回”
我真的只要一杯热水啊
林迦只得认命,等李宗泽再回来,她想了结自己的心都有了。
“先贴个东西,红糖水马上好”
李宗泽撕开暖宝宝包装,要掀开她外衣时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越界,耳垂渐红。
喝过红糖水后,林迦的疼痛并未得到缓解,李宗泽找来毛毯盖住她肚子,坐在床边守着,时不时的擦汗喂水。
林迦晕乎乎的睡过去,等醒来,屋子里一片漆黑,她迷迷糊糊的找手机,手边忽然惊现一颗人头,“啊!!!”
李宗泽瞬间吓醒,手忙脚乱的找开关。
“嗒—”
林迦裹着被子跑到了床的另一边,等看清是谁后,大脑飞快闪过下午发生的事。
生活就是如此戏剧,不该看见的都让上司看见了。
形象全无啊。
她正琢磨说辞,李宗泽站起对她说:“没事了的话先收拾一下再出来,我叫了客服来换床单。”
说完就走,是他的处事风格。
面对床上乱七八糟,林迦扶额叹气,“唉”
一小时后,林迦穿着睡衣出来,李宗泽也停下手中事物,像没事人看向她,“弄好了吗?”
“嗯”
客服叫人来换了床单,人走时还以一种怪异的眼神望向林迦。
资料整理弄到凌晨才结束,有些出入需要标明明细,时间紧迫,加之背后水深,他们搜集的证物不多,估摸内部最后只能做到杀鸡儆猴。
接下来是要睡觉,可睡哪是个问题。
林迦担心上司不敢再往那床上躺,她怕黑,留盏灯才安心。
她自告奋勇道:“老大,不如我睡沙发,您睡床吧。”
李宗泽倒是很想睡床,但显然有个人更需要它,“不了,这几天你睡床,我睡外面的沙发上。”
“好勒”答应得蛮快,是她料想之中的答案。
二人分配完,拿着各自物品回到休息处,工作那么久,林迦才有时间看手机消息。
母亲看到新闻,知道她出差去武汉,发了十几条语音,林迦光回复这些都花了点时间,事实证明,她不喜欢语音,但喜欢发语音。
她微信里能说得上话的人屈指可数,不过相比装可怜卖惨,她更愿深夜刷视频。
“叮咚”
这么晚了,老妈还没睡?
林迦打开微信,是‘六只小分队’群聊,大学室友王思怡艾特所有人,心血来潮组织一场聚会。
她看了会儿,又放下手机,钟表滴答,意识越发清醒。
难得能做梦,还在大学时,林迦与对铺关系不错,时常分享,某天的一个小矛盾令她们的关系不复初时。
林迦依稀记得那些天心情烦躁,事事不顺,遇到一处宣泄口,洪水泛滥,击碎了堤堰。
工作后,大家联系的次数一根手指头不出,她从不发言谈论,有关之事寥若晨星。
隔天起了个早,吃过早饭又开始忙活。
李宗泽又被委托了新任务,担任德语翻译,为公司交涉海外业务。
林迦连接好服务器,溜到一旁欣赏上司的高光时刻。
李宗泽:“Hallo, Herr Andres, ich bin Li Zongze, der Finanzmanager der Unternehmen in Jiangsu und Zhejiang, und ich werde für diese Zeit der?bersetzer sein.”(你好,安德烈斯先生,我是江浙公司的财务经理李宗泽,并担任此次的翻译员)
Herr Andres(安德烈斯先生):“Oh, Mr. Li, ich bin erstauntüber Ihr Deutsch, Ihre Firma ist wirklich talentiert.”(喔,李先生,你的德语让我感到吃惊,贵公司真是人才济济)
李宗泽:“Vielen Dank für Ihr Lob. Für diese Zusammenarbeit hoffen wir, dass Sie uns hocheffizientes Produktionsequipment zur Verfügung stellen k?nnen. Selbstverst?ndlich werde ich auch den chinesischen Markt für Sie erschlie?en.”(您过奖了,对于这次合作我们是希望你们能为我们提供高效率的生产设备,当然,我也会为你们打开中国市场)
Herr Andres(安德烈斯先生):“Li, Sie sind nicht der einzige, der mir diesen Chinesen erz?hlt hat, aber was ich sehen muss, ist, wie viel Sieüber uns wissen und was Sie mir bringen k?nnen.”(李,这句话不止你一个中国人和我讲过,但我需要看到的是你对我们了解多少,你们能给我带来什么)
……
李宗泽在谈判中游刃有余,会议结束后,林迦对德语有了种执着,暂时分不清是人还是德语本身的魅力。
“你为什么想学德语了?”
“就…突然想了”
“可以,我教你一些日常用语”
“那老大又是为什么学德语呢?”
李宗泽勾唇一笑,不做掩饰说:“为了追女生”
“我们青梅竹马,我喜欢她十年,等了她五年,订婚当天她和别人跑了。”
“抱歉”
“你不用道歉,这是事实,我不接受,也改变不了”
“马上到饭点了,收拾下吧”
李宗泽不是大众所喜爱的长相,他的美如雨后新茶,口感平和,回甘生津。
后来,她于一次聚会偶然遇见李宗泽的青梅,携夫带子,其乐融融。
“你们干什么,不要带走我老公!”
几名医生和护士将二人隔开,男子无法上前安抚妻子的情绪。
半晌,外边没了动静,林迦跑去窗户边看戏,偏偏又没戴眼镜,看得一团模糊。
“唉,错过”
“他们分开,你叹什么气?”李宗泽瞧她模样好笑,走去茶几那续一杯拿铁。
“我感慨世间万物,生离死别,人拿钱消灾,求得一方安隅,当灾难找上门时,什么也带不去。”
“小小年纪,大道理说得挺通透。”
林迦反驳道,“我不小了,今年一过就29了”
她刻意强调年龄,并不想被谁看轻,这长了一张幼态的脸,她没法改变。
“好好好,你不小”
“切,不许笑”
以前私下里,她同上司的关系一般,除了工作没有其他往来,通过这些天的相处,她感觉自己的冷面上司极度闷骚。
林迦的母亲倒不担忧自家女儿的安危,相反,李宗泽接待完客户,还会给家里人汇报情况。
林迦无意间知晓上司的乳名:瑄瑄,玉字旁,秀丽、高贵之意,“有司奉瑄玉”?。
她猜李宗泽出身书香,是家中独子,众星捧月。
过了很多天,隔壁的那对夫妻仍未回,林迦好奇他们会怎么样,随口问了送饭的志愿者。
他们一边分发午饭,也对林迦的问题知无不言。
“男的好像是物理教授,正在医院接受治疗,女生没被感染,但怀了身孕,在离这里不远。”
“我听声音,好像挺年轻的吧”
那天的吵闹中,林迦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中或许猜到十之**。
“听说刚结婚没多久,他妻子挺闹腾的,得罪了不少人,大伙看她是孕妇,只能忍气吞声。”
她没再接着打听那对夫妻,那次后便经常望着窗外发呆。
李宗泽看出她的小心思,碍于礼貌,不做打扰。
今年除夕注定不平凡,原该张灯结彩的节日到了这,是否已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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