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兽王嘲风2

石门破损时,应秋元便被宗度拦腰拖至石柱后躲避碎石。而随着烟尘散去,老者右肩最后一枚铁钉拔出,妄图塔内的气氛骤然紧绷起来。

“宗度。”应秋元猥琐的躲在宗度身后,戳了戳他的背,略有些焦躁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闯祸了?”

此前未曾注意,但方才随着那一枚铁钉落地,应秋元可是瞧见了地上约莫十多枚一模一样的铁钉。

这些是早在朱厌出现前便被人拔出,其上血迹斑驳,十分新鲜,显然是刚拔出不久。

宗度回头朝她看来,脸上无甚表情,甚至有些死板。

两人你瞪我,我瞪你,正在应秋元忐忑不安时,宗度终于开了尊口,“不止我。”

在应秋元疑惑的神情中,他握住应秋元的手腕,理所当然的补充道:“还有你。”

一套完整的行事动机在宗度的叙述中逐渐展开,“你初入宗家,对所见所闻皆感到十分新奇,因此误入西山。我察觉你误入禁地急忙追来,最终在妄图塔前找到你。这时朱厌来袭,冲撞石门,你我二人躲避不急,误入妄图塔。”

应秋元一脸凝重的听着,末了,抽回手提议道:“这说法不错,但你说反了,应当是你误入禁地,我为寻你而来。”

一扇破损的石门隔绝着妄图塔内外两拨人,宗度同应秋元两个少年人处境尴尬的躲在离石门最近的石柱后。

塔外是三百护卫谨慎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塔内则是朱厌好似悬在头顶的粗重喘息。

两人僵持着不敢动,再次你瞪我、我瞪你。

看的出来,在应秋元反驳后,宗度沉默下来,显然心情很不好。

应秋元心情也不大好。

兽王嘲风就在不远处,但看如今这般形势也不知能不能顺利逃离。

应秋元内心复杂,既想他成功逃离,这般待他蛰伏数年暗中壮大势力,必定能拯救兽人于水火。

可一百年前的腥风血雨她自也知晓,罪魁祸首便是他,即便他遭受千刀万剐、受凌迟之刑亦是死不足惜的。

思及此,她内心纠结惶惑,抬头朝其看去,却也正好撞上老者朝她看来的古怪目光。

老者立在朱厌厚实的背脊上,一身看不清颜色的长袍随着塔内阴风微微晃动。他的眼眸是老人特有的浑浊之相,含着一种饱经沧桑的打磨。

应秋元与其对视,只瞬间,再次感受到那种永世无法摆脱的血脉压制。

可她只是半兽人,仅仅拥有一半的兽人血脉。她甚至不敢想象,如若是老者全盛时期,身后有数万兽人信众,那该是怎样波澜壮阔、势无可挡的场景。

当年之事到底如何?

传言被斩杀于彰水附近的百年第一人,为何会被困在这小小妄图塔内。

困住他的人是谁?他又是何时被困?

他既未死,为何百年前人蛮两族统一口径宣称他已被斩杀?

妄图塔外,宗绪面色阴沉,冷汗至鬓角划落,细细看去甚至能瞧见他那止不住细微颤抖的指尖。

他在害怕,但怕的必定不是妄图塔内外姓人沐云岚的生死,他怕的是兽王嘲风。

三百金甲护卫配合默契的展开阵型,形成水滴不漏之势将妄图塔包围。

数十沐家死士护卫在沐岚左右,一旁则是浑身雪白、狮身豹面、头顶尖利长角的白泽。

西山妄图塔是宗家禁地,其内有什么外人不知,宗绪亦不肯道明,只说是一名罪大恶极者。

沐岚逼问不出,再向塔内喊话良久不得回应后,沉下脸来招手示意白泽上前。

白泽身形不若朱厌巨大,其威势比之朱厌却是丝毫不弱。当下便应沐岚指示悄无声息逼近破损的石门,属于灵兽之间特有的威压顺着洞口进入妄图塔,在朱厌周身逐渐铺展开来。

朱厌受扰神态焦躁起来,喘息愈发粗重,鼻息间喷出的热气打在昏死过去的沐云芳脸上。她在一片腥味浓重的薄雾中醒来,睁开眼便对上朱厌阴冷的目光。

“啊!”

在短暂的惊呼声后,朱厌啃咬她腰腹的力道加重,她腰腹一痛,却是立即反应过来死死咬住牙关,谨慎的不敢发出丝毫声响激怒这头凶兽。

在这种时刻,她未惊慌,反是强行打起精神,抬头与朱厌对视,试图与其情感共通。

这时,老者收回看向应秋元的目光,垂下眼眸,淡淡的打量着一脸狼狈却仍旧坚韧沉静的沐云芳。

“沐家人?”

老者低喃的声音乍然响起,沐云芳未料到还有旁人,吃了一惊,忙抬头朝他看去。

但老者未过多在意她,只呢喃一声后便不再废话。

他动作轻柔的抚弄朱厌头顶软毛,朱厌会意,俯低身子,载着老者谨慎的朝破损的石门走去。

离石门越近,白泽威压越重,朱厌咬阖的力度亦越大,沐云芳腰侧被利齿洞穿,再忍不住,猝然痛呼出声。

沐岚眼下一沉,示意巨兽白泽掩护沐家死士冲入妄图塔,哪知一旁的宗绪见此却是突然出声,赶在她之前招手示意:“上!”

离石门最近的三名金甲护卫闻信立即从三个不同角度冲入塔内。

因塔内已有巨兽朱厌,白泽若进去必定施展不开,因此只得匍匐于石门前等候,而它身后数十沐家死士则在金甲护卫逼入妄图塔时紧随其后入塔。

破损的石门是最好的掩护,最先入内的三名金甲护卫占据最佳方位。他们入得塔内后未直攻朱厌,反是避至各个阴暗角落蛰伏不动衡量如今形势。

只与沐家死士不同,他们小心谨慎观望着的并非朱厌或沐云芳,而是傲然立于朱厌背脊的兽王嘲风。

在宗绪调集三百玄字级护卫时,下的命令从来不是救沐云芳而是杀嘲风。

百年前正值盛时的兽王嘲风必定不屑他们这三人。但被困百年,妄图塔外余下二百九十七名金甲护卫所布牵制兽人的阵型已渐生成效,只待沐家死士牵制住朱厌,他们三人未尝不可与嘲风一战。

三名金甲护卫呼吸渐轻,互相打着眼色转瞬便融入暗影中消失不见。

沐家死士紧随其后入塔却未见那三人身影,情况紧急亦未想,见前方沐云芳腰间伤势加重,恐有失血过多离世之险忙出手相救。

与此同时,避在石柱后将一切看着眼里并且将那三名金甲护卫躲藏方位一一记下的宗度亦将手中小刀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朝朱厌击去。

应秋元躲在石柱后,见宗度一击得手迅速移动方位,贴着石壁悄无声息的朝朱厌与老者奔去。

——他去救沐云芳了。

朱厌身形巨大,一身皮毛在打斗中翻涌,一时间,竟让眼前的景象显得颇为混乱。

宗度年少,身形比之旁人瘦小一分,加之他动作灵敏,又有沐家死士在前吸引朱厌目光,一时间竟是让他顺利靠近沐云芳。

应秋元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因此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的缩在石柱后,目光一直跟随着宗度。

但她看宗度,也有人在看她。

宗度从后方奇袭,如同街头最不起眼的老鼠般越过朱厌粗大的前肢出现在他身下暗影中。

沐云芳失血过多,但她显然知晓如今正是关键时节,因此一直强撑着未昏死过去。她被朱厌叼着嘴里,随着愈发激烈的的打斗她腹部的伤口被朱厌利齿拉扯着涌出汩汩鲜血。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了宗度。

她开始猛烈挣扎起来,朝宗度伸出手去,但朱厌注意到她的怪异,四肢微一用力后退,暴露出躲在暗影中的宗度。

宗度不再拖延,遽然出手。

同一时刻,老者右脚轻踏亦从朱厌背脊离去,朝躲在石柱后的应秋元袭来。

宗度见此身形一顿,片刻的犹豫后,将手中仅余的一把小刀插入朱厌眼睛,在朱厌张嘴痛呼时顺利救出卡在它利齿上的沐云芳。

而同一时刻,妄图塔内响起应秋元惊骇的叫声——

在老者逼近应秋元离开朱厌保护范围时一直暗中不动的三名金甲护卫突然现身,齐齐朝老者逼去,瞬间交缠起来。

应秋元离他们极近,见此忙朝后退去。

她是半兽人,自能察觉到妄图塔被新生阵法笼罩。而这阵法好似专为针对兽人,前方沐家死士、宗度乃至朱厌都未受何影响。

反是她与老者,皆是眸色一变,头脑昏沉起来。

三名金甲护卫见老者面色不对,动作放缓,皆一脸谨慎的将其围困。

老者身形瘦弱、立定不动后头微微垂着,好似一具被架在十字架上的枯尸。从应秋元的角度看去,只觉那微垂的脖颈好似随时会断裂开来似的。

须臾,老者低声斥道:“竖子小儿。”

他缓缓抬头,举止间,白骨错位声响不短,好似被困石壁百年一身酸软、骨头僵硬至此方才彻底舒展开。

塔外新生阵法对他造成的影响不若宗绪预想般有效,这三人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应秋元忍不住闭上眼,耳边三声惨叫接连响起,待她再度睁眼时便被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了……

眼前老者突然放大的脸孔骤然变得狰狞起来,她大惊失色,趔趄间,一个不慎朝后倒去,后脑勺重重砸向坚硬的石面。

眼前一切变得模糊起来,她微微眯了眸,下颌突然被一只粗粝的手捏住。额心骤痛,像是皮肉被尖利的指甲划破,而同时一股绵远流长的灵力如同开闸泄洪的波涛般朝她体内涌去。

一瞬间如同缺水的鱼般,应秋元的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她仰躺在地上,目光同老者的视线对上,想要说话,但脖颈又被老者遏住。

老者面容恐怖,好似体内有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般,在塔外阵法的干扰下,他们对应

秋元的生死产生了争执。

一个要她生,一个要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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