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顾铭轩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口袋里手机开始震动。
他拿出一个十分老旧的翻盖手机，上面显示来电为“M”。
这一刻，顾铭轩忽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于是挂断电话，开车驶入郊区某一住宅小区。
此处地势偏僻，环境幽静，是年迈之人修身养性之所。
他的车停在了某栋房子前。
开锁进门，客厅空无一人，他随即上楼，进入某个房间。
浴室里隐隐有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他脱下外套，坐在沙发上等待着。
很快，浴室的门哗啦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湿发披肩的女人。
她穿着白色的浴袍，领口开得很低，里面什么也没穿。
看到顾铭轩后，她立即姿态妖娆地坐到他腿上，头搁在他的肩膀，两条纤长细瘦的胳膊像藤蔓一样缠住他。
“你今天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她媚眼如丝，说出来的话都带着诱人的香气。
顾铭轩没应答，始终以探究的目光看着她。
“你这是什么眼神？”女人感觉有被冒犯到，语气变得不悦。
“现在我心里有一个疑问，需要你来解答。”顾铭轩将她推开，双手环胸，继续审视她。
在他的目光下，她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自己的袍子，然后以同样的姿势与他对峙。
“说来听听。”她缓缓开口。
“你知道最近发生的一起案件吗？”顾铭轩不知为何开始有些紧张。
“略有耳闻。”她神色未变。
“她是我的一个朋友，你们曾在公司门口有过一面之缘。据警方说，她是中毒而死的，毒被下在了口红里。”顾铭轩阐述道。
女人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但随即恢复如初，顾铭轩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心中有了打算。
“你有什么想法？”顾铭轩紧盯着她，追问道。
在这样的目光下，她显得有些局促，下意识用手指缠绕潮湿的发尾。
“我只是觉得她有些可怜。”她的视线落在房间角落的一处污渍上。
“嗯，怎么说？”顾铭轩的语气比之前柔和了些。
这回，她明显放松了许多，话也变多了：“你想想，到底什么仇怨才会选择在唇釉里下毒？这东西可是女人的必需品，出门在外的武器。在它上面下毒，那是诚心不给她留活路了。而且，能在这种随身物品里下毒，说明下毒者和她应该关系匪浅，被亲密之人谋害，人缘可想而知。”
说完她看向顾铭轩，不想却看到他极其可怕的一面—
他身体前倾，两侧双手有些许颤抖，愤怒让他额角的青筋凸起，眼眶染成了红色。
此刻的他就像是位猎人，只要时机合适，便会开始他疯狂的狩猎行动。
女人突然心生怯意，身体不由地往后挪动了几分。
“你为何这般看我？”她强装镇定地问道。
“我可没说过毒是下在唇釉里的，你怎么会知道？”顾铭轩眼神锐利如刀，向她逼近了一步。
在如此凌厉的目光下，所有的伪装都无所遁形。
她慌乱得有些口不择言：“对啊，我怎么会知道？大概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对了，新闻报纸上应该有相关的报道。”
“你是从何处听何人说的？据我所知，警方还没有公布死亡的具体情况。”顾铭轩进一步逼问。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女人还想继续辩解。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吗，孟明丽？”顾铭轩打断她的话，捏住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天，我在储物间撞见你，你的神色就有些不对，当时我也没想什么……现在看来，毒应该就是在那时候下的吧？”
孟明丽垂眸，忽然露出嘲讽一笑，也没去评判他说的是对是错。
“怎么，被我说中了？”顾铭轩权当她默认，紧接着开始质问，“你的心肠怎会如此歹毒？这种事你也干得出来？你下毒的时候有没有想想后果？人命在你眼中这么轻贱吗？”顾铭轩浑身颤抖。
“那又怎样？”孟明丽抬头，目光灼灼地反问道。
“你……你这个毒妇！”顾铭轩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孟明丽倒在床上，一侧的脸颊迅速红肿了起来。
她捂着脸起身，眼神里充满恨意以及不顾一切的疯狂，接着用力推了一下顾铭轩。
顾铭轩没想到她的力气这么大，踉跄了一下，她就借此机会，将他按倒在地。
孟明丽语气凶狠：“说我恶毒？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你心里不清楚吗？和你相处的这几个月，我敬你、爱你，对你一心一意，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的心里却还是念着那个凌然！她到底哪里好了，值得你整颗心都放在她身上？你口口声声说不爱凌然，和她只是各取所需，结果到头来，我才是那个和你逢场作戏的人……可笑的是，我竟然被你骗了那么久！”
孟明丽又哭又笑地说完，整个人看上去已经癫狂。
顾铭轩狠狠地推开她，将她视作洪水猛兽：“你这个疯女人！”
孟明丽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是疯了！顾铭轩我告诉你，你只能是我的。既然我得不到你，其他人也休想得到！盒子是从你手里送出去的，虽然出了岔子，最后死错了人，但并不影响结果——她是你害死的。相信警方应该很快就会查到你身上，到时候你百口莫辩，只能乖乖进监狱！”
顾铭轩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显然不能消化她这番话的内容。
“对了，你应该找不到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因为我买那个东西的时候，用的是你的账号和个人信息。如果我再向警方提供一些必要的证词，一切都会变得顺理成章……”
在她肆意又张狂的笑声中，顾铭轩的心如坠地狱。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栽在一个女人手上，顷刻间所有负面情绪都爆发出来，理智也荡然无存。
是谁在我耳边哭喊哀求？又是谁在奋力捶打我的手臂？我的手中握着的又是谁脆弱的脖颈？
顾铭轩猛然回过神，看见躺在地上的孟明丽，头无力地歪向一边，显然已经断了气。
她的眼睛暴突，脸上还带着死前的不甘和怨恨。
顾铭轩歪倒在一旁，大口喘着气，汗水已经湿透了一身。
他杀人了！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杀人的念头或许从同意与孟明丽发展地下情开始，就一直潜藏在他心里。现在终于实现了，为何心里依旧阴霾不散？
白舒容死了，孟明丽死了，再也不会有人阻挡他和凌然在一起了。
可是，他知道自己与凌然也再无可能了。
顾铭轩冷静一夜后，第二天清早便去警局自首。他向警方交代了杀害孟明丽的经过，以及原因——受她要挟，同时也承认了自己是害死白舒容的凶手，但是却对她的杀人动机只字不提。
审讯室里，依旧坐着之前的那两位警察，只不过提审的对象换了人。“顾铭轩，你最好交代清楚，这关系到你以后的量刑。”之前审讯凌然的那位女警察问道。
她实在想象不到看上去如此文弱的顾铭轩，身上竟然背负着两条人命。这就是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的真实写照吗？也太毁三观了……还有他说的杀害孟明丽的动机，总感觉有些牵强。
“你和孟明丽仅仅是同事关系吗？”女警察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顾铭轩抬眼，波澜不惊地看着她：“如果你觉得我与孟明丽有不正当的关系，请拿出证据。”
在自首前，他就将所有与孟明丽有关的东西全部销毁了，包括联络的手机、房间钥匙等。
公司的同事也不会知道他们的关系，因为他与孟明丽之前就约定好，如果关系暴露就结束。
另一位警察见此，附耳对女警察说：“去把他女朋友叫过来。”
凌然接到警方打来的电话后，便急匆匆地赶来。
大厅里站着好些人，吵吵嚷嚷的，她本想避开，但听到了顾铭轩的名字，于是停下脚步，怔怔地看向他们。
“我家明丽，才刚过二十五岁的生日，就被顾铭轩这个天杀的给害了！”有人哭天抢地，相当绝望。
“我们家舒容也是，多好的一个姑娘啊！也是死在了这个禽兽手里……”有人跟着哭诉。
“把顾铭轩那个畜生叫出来，让我们看看他是不是人？”人群中有人涨红着脸吼道。
这句话立马引起了众人的共鸣，场面愈发混乱不堪。
这时，有两位警察走过来维护现场的秩序：“各位请冷静一下。顾铭轩杀了人，自然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但如果你们继续在这里闹事，那你们就会比他先一步进监狱。”
此话一出，威慑力十足。
警察看到凌然，将她领到之前的审讯室里，顾铭轩也在里面。
从凌然进门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看着她，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波澜。
凌然二话不说，直接上去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除了白舒容，你竟然还害了一个人？”
顾铭轩挨了一记耳光，一句话也不说，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情绪。
“到底是为什么啊？”凌然又急又气。
她现在依旧想不明白，顾铭轩到底为什么要杀她，羞耻感让她难以向任何一个人说明实情，包括警察。所以，现在警察依旧不知道礼盒原本是送给她的，白舒容只是个替死鬼。
“不为什么。”顾铭轩恢复了平静。
他明白凌然想知道什么，但自己应该永远不会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他看着凌然的目光依旧柔情万千，似乎要将自己毕生的时间都倾注进去。
这个让他一见钟情，第一次全心全意对待的女孩，自己终究还是负了她。
恨也好，爱也罢，一切都到此为止吧。
凌然被他这样看着，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好像错的人不是他。
一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种眼神？就好像生在地狱，依旧心向光明，藏着爱却又无比绝望。
“对白舒容，我问心有愧；对孟明丽，我无话可说。”顾铭轩说完后突然上前，将她紧紧地抱住。
他用力嗅着凌然发间的清香，似乎要将这种味道永生铭记。
与此同时，他哽咽地说道：“阿然，我犯的错会用一生来偿还，从这里出去后，你就把我忘了吧，找个爱你的人好好生活。”
凌然自知从他这里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挣脱他，出了审讯室。
门关上之前，她突然转头说道：“像你这种渣男，谁会记得你？”
顾铭轩听了，反而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之后，警方经过多日调查，以顾铭轩故意杀人结案。
最终，法院判处顾铭轩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惨还是男主惨。。。
咳咳，正文完结，后面应该还会有两章内容【可能会晚几天更？主要交代前因，以及填一些文中的小坑。
另外问一句，白舒容和孟明丽，你们觉得谁更可怕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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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终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