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狼爹野心(三)

两广地区,总督府。

黎启仁坐在自家客厅的进口沙发上,一边闭目享受着第九房姨太太的按摩,一边貌似不经心、实则竖起耳朵的聆听者电视里前总理的“即兴演说”。听到最后他那双浓黑的粗眉狠狠一拧,猛地一拍茶几:

“佢老母嘅,呢个衰仔好似反晒天咁!”

姨太太是外省人,听不太懂他这当地话,但也知道自家老爷是动了怒了。不过她倒是不怕,而是娇笑着滑进黎大总督怀里,纤纤柔夷掠过他厚实的嘴唇:“老爷息怒嘛~”

“哼,小浪*蹄子!你懂什么。”面对这个年方二八的姨太太,黎启仁总是发不起火来。他那张黧黑粗犷的面庞也铁汉柔情了些:“我要是遭殃,你们这些小娘们儿也好不了!咱们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明白吗?”

“什么荣啊损的,”姨太太“吧唧”亲了他一口,香香软软的触感让黎启仁一时居然有些恍惚:“老爷疼我爱我,那就足够啦。”

“哼,小蹄子!”黎启仁也瞬间起了念头:“看老爷我怎么修理你!”

坏笑着,这位年过五旬且老当益壮的两广总督一把将比自己女儿还小十岁的姨太太抱了起来,扔进软帐之中。于是,又是一夜良宵。

办完“正事”之后还得办正事。“吃饱喝足”的黎大总督一边喝着早茶,一边把副官叫了进来:“小苗啊,你安排下去,一会儿给沈将军府上发个加急电报,就说我老黎想他老人家了,想唠唠家常!”

“沈将军”。这是如今各地军阀(总督、督军、自封的将军或者军长、师长等)对沈夜北的尊称。黎启仁作为一个年逾五旬接近老年的中年人,称呼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岁的人为“老人家”,无论脸皮和内心深处都居然很能经受得住良心的考验,既不红也不白。不多时,副官果然回报:

“总督,沈府回话了,说您时间方便的话,现在就可以。”

于是,仅仅五分钟后。电话旁。

“哎呀呀,将军。”黎启仁夸张的在电话一头挤眉弄眼,表演得十分卖力:“您昨天的演讲属下看了,真是醍醐灌顶啊!BLABLABLA……”

接下来就是一顿机关枪似的吹捧,令闻者啼笑皆非。电话那头传来上位者那喑哑的失笑声:“好了老黎,别扯些没用的。有事儿直说。”

对于黎启仁来说,沈夜北这些年让他终于明白了人生三大错觉:一,长得阴柔的人,一定很好欺负;二,性格严肃古板的人,一定很守规矩;三,说话声音轻且性情淡泊的人,一定好说话。所以“老黎”这么亲切的称呼并没有消减他的戒心,语气也愈发恭敬:“哈哈,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您老人家身体可还安好?正好前段时间我婆娘……夫人从墟海对岸回来,带了很多当地特产,对养生可有奇效。我已经派人送往您京都城府邸啦——”

“呵呵。”沈夜北的声音听着不像冷笑,可还是把黎启仁吓得一哆嗦:“直说吧,是不是担心均对收归联邦的事儿?”

黎启仁脑门儿上无意中冒出了豆大的汗:“啊哈哈,啊哈哈哈,是啊……那个,沈将军。”他壮着胆子,怯生生问出了他一直都想问、或许也是其他军阀早就想问的“终极问题”:

“如果联邦有一天要把我哋军权都收了……点搞?我哋拥立您做大总统,您,您愿意接受吗?”

这话说的很奇怪。拥立一人做元首,被拥立之人才是该感恩戴德的那个,可如今黎启仁这卑微的态度,却仿佛是他在求着对方当大总统——

当然,这也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现在的形势已经很明了了。因为“野军”一事,沈夜北已正面与新党撕破了脸,进而被新党诱导国会和举国民众将其弹劾罢免;可紧接着,联邦中央的大总统柳余缺就和议长张弘正等文职官员达成共识、要借机终结“野军”在地方的实际割据状态;新党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便抬出了基辅罗斯这个幕后主子,基辅罗斯紧接着又借机要求联邦“削藩”——也就是枪口调转,对转境内大大小小的军阀。

平心而论,这些在割据地区对本地百姓敲骨吸髓的、由原楚国武官就地“转职”的旧军阀们,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野心。像黎启仁这样想法的军阀不在少数,他们无所谓你联邦到底搞什么飞机,反正别影响我吃香喝辣就行。可如今不管是因为基辅罗斯还是因为联邦自己,总之吧,都觉得他们这些“山大王”不顺眼、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这可就不能容忍了!

原本他们是不在意柳余缺那些百无一用的臭读书的能搞出什么大新闻,可就在昨天,就连沈夜北自己都通过那次即兴演讲间接表达了对联邦决策的支持;就算不是支持,至少也是理解和赞许。

这就很要命了,因为沈夜北不是柳余缺那样只会动嘴皮子的书生——

他是真会动手。而且,也完全有能力动手!

军阀们想象不出沈夜北居然会做出这种损己利人表态的初衷。他们贫乏的想象力所能达到的极限,就是先设想沈夜北是和他们一样的,无利不起早的人。

所以,在他们看来,沈夜北一定是在为了将来成为总统制下真正的大总统,而借联邦之手逼他们所有人站队。要么负隅顽抗跟联邦对着干、看谁先干/死谁,要么索性拥立沈夜北做新的大总统,把碍事儿的复兴党等原革命军势力彻底撵下台!

抱着这样的心态,黎启仁战战兢兢“表完忠心”之后,就默不作声的等着对方的金口玉言。电话另一头,沈夜北轻笑一声:“这不好吧?”

尼玛,装什么圣母白莲花!

黎启仁心里恨的压根儿痒痒,脸上却仍洋溢着堪称孝顺的笑容:“哪里不好?简直是大大的好。”他无意间开了个大佐味十足的玩笑,随即继续劝进:“不是我说,柳总统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随便罢免您呢?您能忍,我们可忍不了!不如索性趁机上京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咱们军方可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这么有信心啊。”

沈夜北谩声道:“那好,等真需要‘进京赶考’时,就有劳黎总督打头阵了。”

“……”

黎启仁沉默了会儿,才讪笑道:“这,您到时候有需要,属下必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

在华族文化里,“但是”前面都是废话,后面才是真话。“只是,属下以为,倒也不必这么硬碰硬嘛。您老人家威望大,想坐上总统大位那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何必动刀动枪?您放心,只要您一声令下,属下必将与诸位同道群起响应,拥立您登基……不是,荣登大宝,也不是,登上大总统之位!”

短短一句话居然能连错两次,背后原因着实令人暖心。这段毫无意义的对话终于结束之后,电话一旁的秦兵才无可奈何至极的把她那口气给叹了出来:

“第五个了。”

算起来,黎启仁已经是第五个坐不住、来找沈夜北本人“打探风声”的军阀了。说来确实诡异,这五个人的诉求、面对沈夜北要求其打头阵时的反应都是一模一样的,连体婴都没他们心这么齐。“这帮老B登,关键时刻没一个愿意真正出人出力的。”她小声嘟囔。

还有一句话她没好意思说出口——如今这架势,倒有点像两年前楚帝国灭亡前楚王室想干什么,底下都没人搭理、没人出力的情形。眼下这样,真是有点令人尴尬了。

“小说里不是这么写的。”

秦兵又自言自语了句。沈夜北耳朵很尖的动了动,饶有兴致的追问:“哦?你看过的话本……小说里,是怎么写的?”

秦兵于是开始回忆。她看过的小说其实不多,不过,涉及一点权谋的女频小说通常会把男主角描写的人格魅力极强(是的,冷酷无情心狠手辣,在女频里也算一种人格魅力)、强到可以凭借好人品一呼百应或者调动关键资源(比如他爹、他二伯三姥爷四叔五舅的私军)把反派打得落花流水望风而逃;男频小说的套路稍微多些,可本质上也是爽文——也就是主角虎躯一震、王霸之气一开,想杀的人随便杀,想打下来的城池随便打,全天下都是他的兄弟,敌人全是该死而且也很容易暴毙的,想要的军队和补给随随便便就滚过来了。

“主角这挂开的,跟他妈欢乐豆似的不值钱。”

最后,秦兵如是结语。

“……”

听完她这无厘头的讲述,沈夜北难得无言,以手扶额。秦兵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以为自己接下来必然被狠狠嘲笑一番,却不曾想头顶被一只大手轻轻的揉了几下。

“干什么!”

秦兵不悦的拍开他的手。她最近越来越放肆了,大概是有些恃宠而骄:“别闹,都乱了。”

“噫~头发好硬。”某小学鸡又犯病了,一脸欠揍的嫌弃。

秦兵刚待发火,后者已经非常乖觉的及时收了手,轻咳两声恢复正经:“我能怎么办?我又不是主角,而是反派啊。”

这话说的丧气,可也终归属实。秦兵哑口无言了一会儿,就见这厮轻飘飘起身,向电报室走去。

“怎么了,又要开会?”秦兵下意识的看向他。后者背对着她摆摆手,声音里竟是带着些许笑意的:

“对。去做‘反派’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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