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八

寐尘笑笑：“没想到悬丞相竟是个痴情种——”这话别人听了，定要被他的慷慨感动两下，可寐尘这人心思诡谲，做了多年探子，怎不知人心叵测，尤其是悬任，更是深不可测。

“不过——她对我来说，早已是空中楼阁。”悬任说着，瞟向寐尘。

狡猾如寐尘，哪不知悬任深意，闻听此言，心下大喜，知晓有回转余地：“筹码你定——”

“我听说诫兰有一珍宝，名曰——九郡宝马，当年您骑着他征讨乔西，就是乘坐它赢得的胜利。”

这话让寐尘脸色一变，要他的坐骑，那可是扣眼珠子的肉疼，他深看悬任一眼，轻轻一笑，这个要求其实也不高：“悬丞相足够了？”

摆摆手，悬任歪头一笑：“足已——”

一旦要求轻于请求，其中必有说法，寐尘为君当然明白其中道理，但也不深问：“好！马赠丞相，是它的福分！”

刚说完，悬任往旁边稍稍，拾凝晦牵着马走来，她看了看寐尘又瞧了瞧悬任，也未多言。

入夜，一个小兵鬼鬼祟祟，趁着守卫熟睡，解了寐尘手铐脚镣，放了人。翌日，诫兰国主不见，拾凝晦大震，派人四下寻去，哪有踪影，回到营中排查可疑人员，到那小兵竟用匕首抹了脖子。拾凝晦气到不行，剥开小兵衣服，见他后背刻着虎像，才知是诫兰军中之人，还是个探子，诫兰细作都要在后背刻有虎像，据说诫兰探子无名无姓，虎像便是唯一的名讳。

可是一个诫兰探子是如何混入征坡军中的？拾凝晦疑心大起，这小兵还是悬任账下之人，她虽有疑，却未问他，只草草收场。

回到京城，奕昼出宫迎接，对拾凝晦大加赞赏，封地升官不在话下，从参将直接升为持国将军，统领十万大军，接替了父亲拾厢钧的职责。女子为将，倒也是破了征坡的历史，闻所未闻的史无前例。

奕昼见她，一副淡颜，生出几分英气，自是满意，对她低声道：“你护着我，过去是，现在也是——”

这话之情谊，乃君臣之间最重的言语了，拾凝晦哪能受得起，跪地道：“微臣只是尽心竭力为您为征坡服务而已！”

悬任听了这话，嘴角轻轻一勾，笑她这份忠贞义胆，听得几分滑稽。他这样的人，早没了忠君护国之念，对拾凝晦这些慷慨激昂、奋不顾身其实是费解的——

受封时，拾厢承脸色不太好看，生怕帝君一时兴起，把他的官职给了拾凝晦，忐忑半天，未见动静这才放了心。

这次她凯旋而归，自是光耀门楣，拾厢钧听闻女儿立功，喜不自禁，一早便等在将军府门前，等待女儿归来。

她身披红斗篷，黑铠甲，长发束起，一把铁簪简单的发髻，没有寻常女子的繁缛。一双凤眼，锐利异常。两边跟着军士，现下，索云的职位都低于拾凝晦了，也只能位列她后方，一路走来，好不威风。

远远看见父亲，拾凝晦立即下马，几步跑来，跪在父亲面前：“父亲！孩儿回来了——”

两年时间，拾厢钧早已非当年的意气风发的壮年将军，两鬓苍白，尽显老态，扶住拾凝晦：“回来便好——”

女战神的威名早已传遍京城，拾厢钧也听到了女儿的事迹，抚摸着她的发丝：“晦儿，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父亲与她说过的话，不计千数，她却知晓父亲问的是哪一句：“孩儿明了，我背后护着的是征坡百姓——”

点点头，对这位女将军的回答甚是满意，拾厢钧拉着女儿进了府，她两个弟弟在一旁缩着，不也敢大气喘息，现在除了拾厢钧，就是拾凝晦的职位最高，他们哪敢惹得？

拾厢钧毕竟不是母亲，近年来也是淤积郁结，病榻常客，就算操心拾凝晦的婚事，可也无力，又碍于父亲身份，无法与女儿交心。幸得拾照卿在，他与自己小妹攀谈：“晦儿自己一人，鳏寡孤独，你问问她有何心思？”

拾照卿嗤嗤一笑：“大哥，现在凝晦是持国将军，还有哪个男子敢娶她？”

叹口气，也是感叹自己力不从心：“要是她娘在，一定开始张罗这些了——”

“嫂嫂与你不同，她懂得凝晦，绝不会再逼她了——你可知凝晦在悬家所受的苦？那是吞入口中，梗在心里。”

“可是也不能任由她自己一人孤独下去啊——”

“对有些人来说，婚姻是幸事，而对她只是——苦差。”

拾照卿一席话，说得拾厢钧哑口无言，夜里披着外衣走出院子，正见得索云在院中练刀，索云离家两年，他父母早已接连过世，他自己回家也是心生悲伤，拾凝晦心疼师父，怕他感怀，让他借住自己家几日。

索云这几年，东奔西跑，镇守边疆，也来不及娶妻，索云生母早逝，主母与他不亲，也无人为他操办婚事，一直就这么耽搁了。想到索云无妻，拾厢钧灵机一动，要是把拾凝晦和索云撮合一处，倒也合适，虽然拾凝晦称索云一声师父，却从未正经叩头上香，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师徒关系，也不有违人伦。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好得很，就想着试探索云口风。

“索云！”

“将军！”索云见了拾厢钧立即抱拳，他向来敬重拾厢钧，虽然拾厢钧已经解甲归田，把职务都让给了女儿，可这礼数从不失。

索云聪明勇毅，为人正直，拾厢钧一直对这位年轻副将喜欢非常，一想到如果对方成了自己的女婿，自是美事一桩，语气都愉悦了：“不知索副将可有心仪之人？”

到底是与拾厢钧共事多年，多多少少还是能猜到他的意图，这个意图让索云一愣，他对拾凝晦早已没有非分之想，此时他心中只有浊余，肯定道：“有的，她虽为诫兰女子，可我心悦于她，不敢相忘她对我的情分。”

拾厢钧没想到自己竟被僵到中间，上下不能，心情一下坠入低谷，只得尴尬道：“甚好！有人在等你，我也放心了——索副将老大不小，也该成亲了。”

两人正聊着，并不知拾凝晦正躲在屋中，仔细研究寐尘脱逃路线，思考放走他的幕后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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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章六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