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之巅，云海翻腾，却掩不住山下随风而至的、若有若无的血腥与焦糊气。

林清站在崖边，已不知看了多久。她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只会与山间精怪嬉戏的桃灵。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第一次沉淀了如此沉重的东西——是远处冲天而起的黑烟，是脑海中想象出的、黎庶在铁蹄下的哀鸣。

师父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袍袖在山风中轻拂，一如过去千万年的宁静。

“看清了？”师父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

林清转过身，眼中没有迷茫，只有一种近乎疼痛的坚定。她指向山下，声音不像往日那般清脆，带着一丝沙哑：

“师父，我看不清。我看不清那些将军谋士所说的霸业宏图，我只看见他们好苦。”

她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勇气，目光迎向师父深邃的眼眸。

“我的道行低微，撼不动这乱世的根基。我的春风，或许吹不到整片战场，化不开那冲天的杀气……”

说到这里，她抬起手，指尖似乎想触碰山下那无形的悲恸，最终轻轻落下，声音变得异常温柔而清晰。

“……但至少，可以拂去一个孩子脸上的泪水。”

话音落下，山巅一片寂静。只有风穿过松林的呜咽，像是在为她这句话作注。

师父静静地注视着她，眼中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欣慰与了然的悲悯。他看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不再是纯粹的草木精灵之气，而是一种更珍贵的东西——愿心。

他知道，他这只一心向往自由、不受拘束的小徒儿，在目睹了人间的“不自由”与“苦难”后，终于找到了她真正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