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陨星剑的坠毁,并非终结,而是一场更为漫长磨难的开始。

神剑的碎片裹挟着陷入混沌的剑灵,在惯性与残存灵力的推动下,划过天际,最终如一场铁雨,坠入人间一处刚结束厮杀的战场。

此地乃南北朝交界之处,方才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拉锯战。尸横遍野,残旗在风中呜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焦糊气味。秃鹫在天际盘旋,发出不祥的鸣叫。

剑灵的意识在无尽的戾气与剧痛中浮沉。它本能地抗拒着这片污浊的土地,抗拒着失去神格、沦为凡物的命运。然而,它那源自“守护”与“肃杀”的本源力量,却与这片战场产生了可悲的共鸣。那些刚刚逝去的亡魂的怨念、将领未竟的野心、士卒冰冷的恐惧,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纷纷缠绕上来,不断侵蚀着它本就摇摇欲坠的灵台。

它曾是高悬于九天,涤荡妖魔的神剑;如今,却像一块真正的凡铁,深陷于血泥之中,蒙尘、黯淡,被动地吸收着人间的恶念。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沾满血污与尘土的战靴,停在了它的“面前”。

那是一个南朝的中级军头,名叫陈霸。他身材魁梧,面相带着武人特有的狠厉与贪婪。方才的战斗中,他所在的部队损失惨重,上司也战死了,他正带着残部在战场上搜刮财物,补充实力。

他的目光,落在了这块看似不起眼,却隐隐散发着异样寒气的“铁疙瘩”上。与其他锈迹斑斑的残破兵器不同,这块铁,即便沾染了污秽,其内在似乎仍蕴藏着一丝令人心悸的锋芒。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吸引力,仿佛在呼唤着他内心深处对力量与权力的渴望。

“倒是个稀奇物件。”陈霸蹲下身,不顾污秽,将其拾起。入手瞬间,一股冰寒刺骨的感觉顺着手臂蔓延,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戾之气冲入他的脑海,让他眼前仿佛闪过战场厮杀的幻影。

他非但没有畏惧,眼中反而爆射出惊喜的光芒。“好重的煞气!定非凡品!若能铸成一柄利剑,必能助我斩将夺旗,建功立业!”

此时的剑灵,意识已近乎完全模糊。它感受到一个充满**和杀气的凡人在触碰它,本能地想要抗拒,想要释放剑气将其震开。但堕凡消耗了它几乎所有的神力,如今的它,虚弱得连一个凡人都无法驱逐。它只能像一块真正的死物,被陈霸紧紧攥在手里。

“带走!”陈霸对手下喝道,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回到营地,陈霸立刻找来了随军的铁匠。那老铁匠看到这块“凡铁”时,也是啧啧称奇,言其质地非金非铁,从未见过。在陈霸的严令下,铁匠支起炉火,将其投入熊熊烈焰之中。

烈焰焚身之苦,再次刺激了剑灵残存的意识。它曾在神君的炼器真火中千锤百炼,何曾受过这等凡间浊火的煎熬?这不仅是物理上的灼烧,更是神格上的亵渎与玷污。它在火中无声地哀鸣、挣扎,却无法摆脱命运的熔炉。

每一次锤击落下,都仿佛砸在它的灵魂之上。它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形态在被强行改变,神剑的尊贵形态正在被凡人的意志扭曲、重塑。陈霸就站在一旁,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野心、他的杀气,伴随着铁匠的汗水,一同被锻打进了这新生的剑体之中。

终于,一柄新的佩剑成型了。

剑身狭长,带着一丝源自本源的冷冽,但更多的,是被凡间杀戮**所浸染的凶戾之气。它不再叫“陨星”,陈霸根据自己的喜好,为其命名为——“断水”,取意斩断一切,勇往直前。

当陈霸志得意满地握住新铸的剑柄时,剑灵(覃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充满污浊**的意念强行涌入。它那本就混乱的意识,被这凡人的凶念彻底覆盖、吞噬、融合。

最后一点清明的神性,如同风中残烛,倏然熄灭。

它不再记得自己是守护三界的白虎神君佩剑,不再记得星辰与秩序。

它只知道,自己是“断水”,是军头陈霸的佩剑,是人间的一柄……凶器。

神剑彻底蒙尘,凡铁,终成杀伐之兵。属于覃深的人间劫难,伴随着这柄凶剑的出鞘,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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