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沉默半晌。

“可能因为祂快要消散了。”

“消散？”许平川一惊。

据他的了解，像山神这种地祇，都是受香火供奉的，香火越旺，收到的愿力越多，神力越强。

山河村的山神虽说不是家喻户晓，但至少在灵州市这边很有名。供奉祂的人可不少，怎么会轻易消散？

“我对祂的状况其实也不是很了解。当初祂找到我的时候，就已经很虚弱了。”

山河陈述道：“我被祂强行契约，而后祂便通过我的能力，创造了这一方独立的小世界，建立了规则，将人类关在里面审判。自那之后，祂就慢慢恢复了。”

许平川神色略微凝重。

毫无疑问，这的确是一种有效的办法。人类的信仰、罪恶、情绪……归根结底都是人类的能量，只不过释放的形势不同。

神灵能将人类能量转化为自身神力，山神建立“监狱”，强行将人类关进来审判，这个过程中无疑会产生很多“能量”。

可是山神既为地祇，用这种方式未免太极端了些。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山河不知道的关键信息，只能问问山神本神。

而且，许平川还有一事不明。

“山河，我有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山河：“什么问题？”

许平川沉吟一声：“ 那些“出狱”的人，去了哪里？”

山河道：“那些人自然是被我送出去了。”

许平川拧眉：“但是那些人没回到现实世界，你确定你将他们送出去了？”

闻言，山河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滑过一丝凝重。

“我的确将他们送出了此方世界，但……”他停顿了一下，“他们离开这里之后的动向，我没办法掌握。”

许平川思索一番，想到了一个可能：“那些人都接过山神发布的任务。有没有一种可能，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和山神建立了更深的联系。即便你使用漏洞将他们放出去，山神依旧可以通过这层联系来操控那些人。”

否则陆何归根本不会拦着他，不让他拿那张纸条。

山河陷入了沉思。

看到他的反应，许平川忍不住叹气。山河说到底只是器灵而已，而且他还受到山神的限制，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希望那些人没事。

算算时间，再过几个小时，陈星星她们就要进来了。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更加混乱，他得在此之前把这件事解决。

他说道：“我们得加快速度了，我的朋友们还在外面等我。”

又是一番友好交流之后，许平川和山河达成了共识。许平川要帮山河脱离山神的掌控，在那之后，山河会送许平川他们离开小秘境。

定下盟约后，山河带着许平川回到了大厅中。

大厅中，李月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原本他们是不赞同许平川和山河单独谈话的，奈何山河根本不给他们阻拦的机会，直接将许平川带走了。

看到许平川安然无恙出来，他们连忙围了上去。

许平川让他们放宽心，却并没有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给李月他们。

据山河说，除了那片彩色空间以外，山神能感知到小秘境中所有的动向，他得防一手。

不过他可以把他的计划传音告诉陆何归，万一山神他打不过，还能有陆何归帮他兜底。

恰巧此时，陆何归回到了大厅，在看到许平川和山河相处的气氛融洽时，眼神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满意。

山河：“……”

他黑袍下的身体止不住哆嗦了一下。

“嗯？”许平川转头看他，“怎么了？”

在陆何归警告的视线下，山河停下颤抖，面无表情道：“没什么。”

他可是看完了这尊大神暴打山神的全过程，现在自己的本体也在人家手上，他能不害怕吗？

许平川古怪地看了山河一眼，没再说什么，转头看向朝他走来的陆何归。

陆何归走到许平川身前，轻描淡写地从虚空中拿出了一个圆形法器，又随手将法器递给了他。

“拿着玩吧。”

许平川看着手心上形状无比熟悉、和山神锁骨处印记一模一样的法器，头顶多了个问号。

“？”

“这不是山神的法器吗，怎么在你手上？”

陆何归哦了一声：“刚抢过来的，怎么了，不喜欢吗？”

许平川：“……”

他根本无需问陆何归是怎么抢的，因为早在陆何归在长生宗当仙尊时，就是这种强盗做派了。

偏偏他实力强，修仙界强者为尊，根本没人敢反驳他。即便有，那些人也都是私底下偷偷骂他。

也就陆何归能把抢过来三个字说的这么理所当然了。

许平川清了清嗓子道：“那倒也不是。”

言下之意他还挺喜欢的。

不过……许平川偷偷瞄了眼山河，见山河正在发呆，他略微尴尬地收回视线。

这毕竟是刚和他达成合作的合作伙伴，就这么被陆何归当成物件送给他，不太好吧。

但是这可是神器碎片，从小到大，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神器呢。

下一秒，陆何归往前一个跨步，挡在了许平川和山河中间，许平川下意识收回了发散的思维。

就见陆何归面露不满道：“你怎么总看这家伙？他不就是个器灵，你又不是没有过。”

许平川忍不住低声反驳他：“那能一样吗？山河可不是普通的器灵，是神器的器灵！”

陆何归冷哼一声：“等你干掉了他的主人，他就成无主之物了。到时候，你就是神器器灵的主人，还怕看不到？”

山河：“……”

对于陆何归的这番强盗言论，许平川低声吐槽道：“强扭的瓜不甜。”

陆何归垂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另一边，山河心中有些动容。

他果然没选错合作伙伴，最起码许平川还知道问问他的意见。

下一秒，他看见许平川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许平川煞有其事地道：“虽然不甜，但解渴嘛！”

山河：“……”

啊……

山河视线发散，心里止不住地想，所以呢，这两个人就不问问他的意见吗？

他是他们play中的一环吗？

虽然山河对现在的情况早有预料，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人中看似更好相处的许平川，会是这个做派。

直到后来，他得知了许平川是陆何归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

只能说，现在的山河还是太年轻了。

＊

虽然许平川拿到了山河，但山河如今的归属权还在山神手里，许平川必须让山神与山河解绑，才能与之重新结契。

出发去找山神之前，许平川让李月和王小燕他们将所有失踪者都叫来了大厅，打算画一些符箓分给他们自保。

至于画符所需的符纸朱砂等材料，许平川直接让山河给他弄来了一些。

在他画符的时候，一组中擅长画符的那名组员连连称奇，看向许平川的眼神甚至在放光。

而到了特调局这边，气氛就有些不一样了。

王小燕接过潦草符箓，一下子就想到了他第一次在病房中见到许平川时，那一副柔弱青年的样子。

当时的许平川装得非常无辜，再加上他大病初愈，看起来弱不禁风，直接给王小燕骗过去了。

现在看来……

王小燕将符箓正反翻了个面，看着朱砂透过符纸背面的阴影，突然就猜到了许平川用的办法。

他就说，他贴在门上的那张驱邪符根本没那么大威力，原来是这小子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在藏拙啊。

……

依旧是纯白的、不停向远处延伸、看似没有尽头的走廊。

但这次，许平川不再是孤身一人。

在许平川的身旁，陆何归随着他的步伐节奏，与他并肩而行。二人身后，全身笼罩在黑斗篷里的山河沉默地走着。

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光线打在他们身上，将三人的身影无限拉长。

许平川沿着早上出门的路线，来到了监狱的尽头。

狱中世界似乎没有昼夜交替的变化，走廊上永远是明亮刺目的白，而牢房中永远是压抑沉闷的昏暗。

这一次，许平川终于看到了山神的样貌。

祂侧身倚靠在牢房的房门边缘，走廊的光线将他的脸分割成了两个阴暗两级。光线下，本就苍白的皮肤呈现出冷玉般的色泽，另半张脸却融在了浓稠的黑暗中，轮廓隐约。

许平川对上山神那双融合在光线与黑暗中的红瞳，余光又瞄到祂薄唇微动，嘴角扬起一抹挑衅的笑，像是一直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山神明明长着一张和山河没什么区别的脸，但任谁来，都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二者。

许平川想，这一对主器之间的气质也相差太多了。

很快，山神移开了视线，看向他身后的山河，嘲讽道。

“哟，这不是我的器灵山河吗，怎么站到别人身后去了。咬完自己的主人后，转头就对着别人摇尾乞怜……”

“你就这么喜欢给别人当狗？”

山河看了祂一眼，脸上并无愤怒之色，显然已经见惯了山神的这副模样。

山河淡淡道：“智障。”

山神嘲讽完山河，转头又看向陆何归。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不知道尊者大人这次打不打算杀小神？小神可是特地给您准备了一些惊喜呢。”

陆何归连眼神都没分给祂，只一心用余光瞄着许平川。

山神见陆何归不理祂，也不纠结，转头就将苗头对准了许平川。

而许平川也好整以暇地看着山神，好奇祂能说出什么话来。

明天还有一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第 2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