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是合身的，秦向东紧张的手不知道往哪儿放，生怕给衣服弄脏刮破了。

潘大娘又对姜美心改观了一些，不管她是何居心，衣服是穿在继子身上。

“你娘买的料子好，坐不坏的。”

“谢谢娘。”秦向东摸索着新衣服，娘买的料子、潘大娘的手艺，不比城里人买的成衣差。

老四心心念念的新衣穿到了大哥身上，撇着嘴要哭，“娘，我的新衣裳。”

剩下的料子还够做两件大裤头，她给老三老四各自做了一件，给他们俩，“大哥今天要吃酒陪客，不许闹，过年给你做新棉袄。”

老三得一件大短裤，高兴的很，何况新衣服是自家大哥的。

他忍不住和大哥嘀咕，“娘变的太夸张了吧，我都不敢相信这是娘，她不会让你穿一天就给二哥吧？”

穿一天也是好的，秦向东心里已经很高兴了。

姜美心来到隔壁，已经有好几个婶子们先到了，基本上都是做了婆婆的人，但只有姜美心还像个年轻的媳妇一样娇俏。

“美心，今天是苗大姐家的大日子，没有金刚钻，你别为了二斤猪板油揽活儿。”

姜美心笑道：“我说我不行，苗大姐又找不出人，我只好硬着头皮上，请各位嫂子都拿出看家本领，咱们一起给小莹的送亲宴办风光了。”

“美心，看不出你还挺有见识，怎么嫁过来之前，娘家和前婆家的村子，把你说的刻薄彪悍呢？”

姜美心尴尬的笑笑，“我有时候是挺彪悍的。”

她数了一下苗巧真家准备的食材，女婿家下的礼，她一点没藏私，全都拿出来了，红色大塑料盆里，游着十来尾鲤鱼，个头差不多，都在两三斤重。

姜美心草拟了个菜单子，说道：“苗大姐，我的菜单子费油。”

想要菜好吃当然费油，没有油，再好的厨子做出来的菜也干巴巴的。

去年菜籽下来，苗巧真就为了办酒席准备上了，用工分换了两桶三斤重的菜籽油。

“你看，两桶够你用了吧？”

苗巧真竟然有两桶油，她家今天办十桌酒，一桶半就够了，剩下半桶，她是不是可以花钱买下来呢……

等办完酒席再说，办漂亮了，苗巧真或许愿意。

“婶子们，那个虾，麻烦剥出虾仁来，小排骨剔出来，五花肉切片，前后腿的瘦肉捶成薄片，鲤鱼的话，杀好我来处理。”

姜美心叫过来玩儿的老四回家，“把柜子里的那包红糖拿来。”

姜美心说：“苗大姐，你家女儿出嫁，这包红糖我就当出的礼了。”

她要拿红糖做什么菜呢？

几个婶子分工，手脚麻利按照姜美心调度处理食材。

鲤鱼呢，姜美心准备做个糖醋鲤鱼，鲤鱼要按照松鼠桂鱼的做法改花刀，农村自己种的沙瓤番茄，很容易炒出了番茄酱，半包红糖下去，红彤彤的拉丝糖浆熬好了。

糖醋鲤鱼，要拎着鱼尾用热油淋透，鱼肉才酥脆，摆盘后，浇上一勺色泽红艳诱人的甜味酱料就成了。

姜美心尝了一口掉下来的碎块，艾玛，她的手艺实在是太棒了，这样的糖醋鱼，她一个人能吃一条。

村里人哪儿见识过这种做鲤鱼的方法，苗巧真怕不好吃，好在有多余的，第一条就当试吃了，每个婶子都尝了点儿，这味道也太好了吧，没有不夸的。

“美心，你怎么会做这种花样的？”

姜美心随口绉了个借口，“县城的新华书店里看到的，里面的食谱书里，什么样儿的菜都有。”

“你家老大在外头陪客，那是什么话都能接上，哎，还是有文化好呀。”

“苗大姐，你家今天宴席被夸体面，这压轴的‘鱼跃龙门’上去，肯定叫那些城里人刮目相看！”

酒席吃到后半场，糖醋的‘鱼跃龙门’上去，有底气，菜名儿报的响亮。

紧接着：“‘五谷丰登’、‘八仙过海’、‘金玉满堂’，来啦。”

一道道菜流水一样的端去外头的宴席。

五谷丰登是玉米、花生、红薯、山药、南瓜五种杂粮蒸出来的，摆盘好看。

八仙过海是鱼头豆腐汤，里面加了各种山菇。

金玉满堂用鸡蛋、豌豆、虾仁溜出来的，鲜嫩可口。

菜名寓意又好听，男方一个长辈问道：“这是请了哪里的大厨掌勺，咱们县城的国营饭店，都做不到今天这程度的色香味俱全。”

秦向东不留痕迹的扯平衣袖，自豪道：“是我娘。”

苗巧真高嫁女儿，酒席挣了脸面，对帮了大忙的姜美心改观不少。

“美心，今天累了你了。”

“不累，我就掌个勺，其她婶子们才辛苦呢。”

苗巧真觉得姜美心不像外头传的那样嘚瑟，这不挺谦虚的嘛。

她多加了一斤猪板油，一共三斤给姜美心。

帮厨的好几个婶子都看着呢，姜美心不白要，给了钱，又买下半桶菜籽油，这下子，油够吃到过年了。

…

农村吃酒席一般一家来一个，不然摆二十桌也坐不下，姜美心分家了，所以秦家来的是秦老头和秦向东。

秦老头回家，家里早就吃好了中饭，秦老头说：“老大媳妇今天在村里长脸了。”

徐老太听说了，老大媳妇做的什么‘鱼跃龙门’、‘金玉满堂’，菜好吃一方面，寓意更是让苗巧真女婿家的亲戚赞不绝口。

“老大媳妇就是太懒了，她要勤快点，给人办办酒席，也能给几个小的改改伙食。”

有门手艺，在村子里日子好过不少，潘大娘有个缝纫机，帮人做衣服换鸡蛋，鸡蛋又能拿到城里卖，一个月少说要赚两三块，她家日子比别家都好过些。

屋里老两口说着话，屋外三儿媳妇又在作妖。

拉着姜美心亲生的老二，问他：“小南，你娘那么多布票，怎么没给你做一身新衣裳？”

“我有衣裳穿。”老二说的是真话，他前年才做了两身，当时做的大，现在穿正好，虽然是旧的，但是比大哥打补丁的好多了。

“我知道了，你娘故意把衣服大小做的刚刚好，是准备留给你明年穿，今天只是叫你大哥临时穿一天。”

老二太老实了，红着脸分辨，“我娘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会的。”

“怎么不会，你娘嫁过来的时候，给你大嫂一块布料，隔天就要回去给她自己做衣裳，不信你瞧着吧。”

秦老头都听到了，叫老婆子管管，“老三媳妇别的没啥，就是嘴太碎了。”

徐老婆子跑出去骂道：“老三媳妇，你不下地在这里挑拨，当我死了吗？”

谢春梅心里不屑，看着吧，一会大嫂回家，就会问向东要衣服。

秦向东听了三婶的争辩，觉得最好别让娘开口。

他主动把新衣服换下来，扛上锄头和向南一起下地，给家里多挣点工分。

他说：“新衣裳留着，以后谁出门谁穿。”

姜向南急了，“大哥，娘真的不一样了，你这样说，对不起娘。”

秦向东忙道：“我没别的意思，那是新衣裳，总不能穿着下地。”

姜美心拎着猪板油和半桶菜籽油回家，看到老大老二为一套新衣服争论。

老大老二真的不错，比两个小的懂事多了。

她说：“下次再扯布，就给你二弟做新衣，老大别让了，给你的就是你的。”

向南说：“大哥，这下你放心了吧。”

真的是给他的，自己却多心，秦向东心里有种被压抑了很久、期待了很久、又求而不得的情感，那就是从小一直奢望的亲娘的疼爱了吧。

“娘，我和二弟下地去了。”

“去吧。”

姜美心把猪板油给姜招娣，叫她炼猪油，“我带老三老四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摘点蘑菇野菜。”

姜招娣眉眼弯弯，娘可真厉害，这些油炼出来够吃好久。

“娘，山上没什么野菜了。”老三说。

这个季节野菜早就老了，而且村里半大的孩子，天天上山，哪里有什么好东西能留下来。

姜美心当然知道，她去山里是找点别的东西，野生蜂蜜，普通人弄不了那东西，但猎户可以。

齐云村有猎户，只是现在什么都属于集体，村尾的老猎户因为偷卖了点野生蜂蜜，被举报挖集体墙角，被斗的挺可怜的。

姜美心想找老猎户买蜂蜜，回来做蜂蜜蛋糕，拿到县城的地下市场去卖，找点进项，还能帮老猎户避免被斗，一举两得。

看到老猎户的木屋了，姜美心和老三老四说：“娘去老猎户家里，问问有没有蘑菇野菜，你们在这里别乱跑。”

“他家里或许有。”老三说：“但是他好凶的，我陪娘去。”

“不用，你看好老四，不许他乱跑。”

老猎户儿子在县城读高中，这才想着法子弄东西换点钱。

他对开门见山询问野生蜂蜜的姜美心很警惕。

“弄是能弄到，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想要别人的信任，就要拿出点诚意。

姜美心道：“叔，不瞒您说，我家四个儿子，儿媳妇还怀孕了，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我男人牺牲了，抚恤费一直批不下来，我这不得想点法子，做点蜂蜜蛋糕拿去城里卖，您帮我保密，我也帮您保密，以后您有东西，卖给我也是一样的。”

做的都是一样的事，那就不怕她举报了。

老猎户老实巴交，每次去城里找地头卖东西都心惊胆战。

姜美心给的价格，和他卖去城里的一样，那不如给姜美心。

老猎户说：“今天刚发现一个野生蜂巢，挤了二斤蜜出来，你等着，我给你拿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