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补给车三点回去,我们再等一会儿坐补给车回去。”
我乖巧点头,继续跟在他身后。
我们走到小镇的中心区域,进了一家不到十平方的店铺,刚进门就闻到一股饭香味。
“你想吃什么?”庄旭问。
“都可以。”我站在他身边,不安的伸手拽住他衣服,低声回答。
“你在这里看着东西,我去买饭。”
我没有放手,能感觉到他视线正看着我抓住他衣服的手。
“我很快回来。”他说。
我没有说话,放松了抓住衣服的力度,并没有完全放开。
我们都不说话,陷入僵持中。
我不该这样的,我知道,可我还是怕,没有缘由的害怕。
又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不远处传来别人议论的声音。
“世风日下,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
“现在的年轻人哟~”
我,让他丢脸了……
终于,我松开了手。
他没有立刻离开,停顿了一会儿才将背篓放在饭桌旁,走到买饭窗口处,递给窗口里的工作人员一张钱还有饭票,不一会儿就端了两份饭回来,饭菜还冒着热气。
这次的饭菜都没有肉,我看了饭盒里绿油油的青菜松了口气,从昨天到现在我最怕吃饭时候的庄旭,因为他总会逼我吃肉。
饭馆里人很少,刚才议论的人好像已经离开,余光里看见除了我们两人外还有一对穿着稍微讲究一些的年轻人也在吃饭,隔了两三桌都能听到对方发出的吃饭声。
庄旭端起饭碗开始吃饭,他吃的很快,没有发出奇怪的声音。
我看了看自己碗里满满当当的一碗饭,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会儿,说:“庄旭,我吃不完,可以分你一半吗?”
他抬头看了一眼,伸手端过我的饭碗,分了三分之一。
“可以再分一点给你吗?”
我看见他眉头皱起,显得有些不耐烦。
有些慌张的开口解释:“我坐车吃饭的话容易难受。”
他松开眉头,重新又分了一半的饭。
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吃饭,因为我吃饭很慢,如果是和不熟悉的人一起吃饭,看对方吃得快我就容易急,一及就会噎着。
就像现在我端起碗才吃了几口他已经快要吃完了,我急忙往嘴里狂塞。
“嗝”吃得太快,一不小心就噎到。
我难受得喘不上气,脸色憋得通红,手脚也有些发烫。
“喝点水。”
他不知道从哪找来瓷缸倒了杯水给我,我急忙喝了一口,终于将哽在喉咙里的饭咽了下去,气也通顺了。
“下次吃饭慢点,不用急。”
“嗯。”
吃完饭我们又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走回去,很快到了补给车停放的地方,我们到的刚刚好。
庄旭拒绝开车小战士的好意,带着我上了后面车厢。
车上已经坐着两三个妇女,几人在大声交谈着,看我们上来后立刻住了声,纷纷站起来和我们打招呼。
准确来说是和庄旭打招呼,我只是附带的。
车厢里侧摆满蔬菜,我们几个人就坐在外面挡风口。我紧挨着庄旭,左侧是车壁,车后门没关。
车启动发出震耳轰鸣声,前面是不断倒退的街道。
车轮带起漫天尘土,入眼是群魔乱舞的灰尘。
庄旭身子往前坐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刚好为我挡住了那些群魔乱舞的灰层。
一路颠簸,那几个相识的军嫂又在高声谈论着张家长,李家短的事。
我看向已经完全挡在我身前的背影,心底深处涌出想靠近的冲动,昏昏沉沉的脑袋一点一点朝着他的背上移动,终于额头碰在他肩上,鼻尖闻到干燥像阳光的气息,心里头从未有过的平静。
我刚靠上去时,能清楚察觉到他挺直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随即又恢复如常。
他没有出言阻止,我也就得寸进尺的将头一直靠在他肩上,再没有移开过,眼睛轻闭着,平时思绪翻涌的脑海此刻一片空白。
到家已经是下午四点过,庄旭将背篓放好,从里面拿出两本泛黄的硬壳书还有三支铅笔递给我。
我奇怪他的举动,翻开书页外壳惊喜的发现这是两本全新的素描本,虽然外观不好看,但纸张质量相对庄旭书房白纸来说属于中品,已经很难得了。
“这两本素描本也是给我的吗?”我激动的轻抚着素描本。
“嗯。”
“你什么时候买的?”
“从老先生那里淘来的。”
哦,原来他和那个老人并不是我想象的那种关系……我反应过来,不由为自己的脑补感到好笑。
“庄旭,谢谢你,我很喜欢。”
一种名为感动的热流流淌心间。
“嗯。”他大概也被我欢快地情绪感染,语气里添了两分柔软。
“你一会儿将东西收拾下,送一斤肉去陈嫂子家,我出去一趟。”
“嗯。”
我将素描本和铅笔拿到他书房里,寻了个空旷角落放置,他书桌上还放着我随手用钢笔勾勒的几幅画,我拿起画仔细看着,上面没有多出什么,也没有少什么,将画夹在素描本里收好。
整理厨房的时候,脑子里一直浮现这两天和庄旭的相处,我惊奇地发现自己对他的反感并不强烈,经过一晚上的沉淀对他的恐惧也减缓了很多,甚至今天还对他有种自己也没法控制的亲近欲——像对长辈一样。
我提着肉在陈嫂子家院门外徘徊了一会儿方才敲响了她家门,很快陈嫂子来开了门。
“你总算是回来了,娃今早醒来看见不是你一直哭,比前两天哭得都惨。”陈嫂子一边说,一边领我进门。
“哄也哄不好,刚吃了点米糊,又吐给了出来……”
我心焦的疾步跟着她快步走到卧室,耳边传来孩子抽抽噎噎的哭声。
刚到门边小庄岩就伸直小胳膊,撇着嘴看着我,脸上糊满了眼泪鼻涕。
我急忙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陈嫂子,伸手接过他,卧室光线太昏暗,我抱着他去了客厅。
我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揣着的帕子,轻轻擦拭着他满脸的眼泪鼻涕。
顷下身子在他耳边心疼呢喃:
“岩岩乖啊,妈妈回来了……不哭啊……”
小庄岩明亮的大眼睛哭得红红的,我看了心里头一阵阵疼痛。
我回过头向陈嫂子道谢。
陈嫂子说:“客气啥。”说着接过我手里的肉,放在客厅方桌上。
“肉我给你放这了,一会儿记得拿回去。”
我组织语言说:“肉是庄旭让我特意拿过来给您的。”
“我给你带娃是因为我喜欢小石头(庄岩小名),你家庄旭和老陈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们又长你们几岁,你叫我一声嫂子,我怎么能随便接你东西。再说,主席同志可是说了,咱们不能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陈嫂子不赞成的说着,脸上一片严肃。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对这种情况很是手足无措。
“小罗送东西过来那是心意,你收着就是了。”
从院子里传来一道大嗓门,怀里打着哭嗝的小庄岩吓了一跳,瘪着小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宝宝乖,不怕啊。”我轻轻拍着他小小的背,小声安抚。
“现在家家都不容易,我……”
“嫂子别这么说,我们一家平时受你和陈哥照顾的还少吗,这就一斤肉你就别推辞了,不然我心里头也不开心。”
陈嫂子难为情的还没说完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这是庄旭的声音。
我抬头看过去,他和一个中年人正跨进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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