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

一大早吃过了早饭，田素便领着全家人开始准备年夜饭。

虽说是预计晚上吃饭，但今天的活儿可一点儿不轻松，好些个大菜准备起来那是相当的费时费力！必须一早就开始！

他们这儿的年夜饭倒是不拘说非得中午或晚上，就看各家准备得早晚，早做好就早吃饭，晚做好就吃得晚。有些下午做好了直接从三四点开始吃的也不在少数。

是以从中午开始村里里便热闹得很，一阵阵噼里啪啦放炮的声音。

往年林家就属于下午到晚上吃饭的那一批，今年正好林季阳上班就更得安排在晚上了。

全家听从田素安排，女人们主要是厨房里掌勺相关的活儿。

向禾十分有自知之明，她做饭的水平跟婆婆是完全比不上的，服从指挥全听田素安排。于是捞到了烧火的活儿，顺带择个菜啥的。

丁婉则是作为大厨第一副手，田素倒不是因为看重大儿媳或者是偏疼小儿媳，主要她和丁婉这么多年下来俩配合默契，动作快些。

虽说他们本来就打算晚上吃，但是也不能太晚了是吧。能早点也是好的，晚上吃还得点油灯费钱不说，还没那么亮堂！

至于周芳，小孙子林泽出生才一个半月，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身边可缺不得人，索性直接没安排她。

而男人们则是包揽了诸如杀鸡杀鱼挑水搬柴还有贴春联之类的活儿。

他们家从来都是这样，可没有女人在厨房里忙活，男人闲着在外头聊天的事儿。这大年三十的活儿可不少，哪能全让女人家做。

当然小孩子是个例外，可以趁着过年这几天在外面疯跑疯玩儿。

虽说他们是农村，但是条件过得去的人家过年还是会咬牙给孩子买盒摔炮啥的。

像是家里的四个小孩儿根本在家待不住，吃了早饭就捏着摔炮出门玩儿去了。

你就说小孩儿咋不喜欢过年，吃得好玩得好不止能玩摔炮能领红包。而且过年这几天就算犯错了还不用挨揍，就没有比这更美的事儿。

至于大人念叨的啥等过完年收拾你，那就相当没有威慑力了。小孩儿们是小不是傻，等过完年大人们早都忘了收拾人，他们是知道的哦。

所以小孩子最喜欢过年了。

***

田素看着厨房里满满当当的年货，豪情万丈！今儿这顿年夜饭的标准真是这几年最好的了。

鸡、鱼、猪全部都有！

要说，今年采购年货田素可真是省心省力，轻松了不少。

原因有二。

一来，分家了除了大年三十年夜饭这一顿其他时候她不用操心这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

二来，田素不用想往年一样去公社抢购，虽说往年也能叮嘱女儿看到好东西帮忙留下，但是到底不如向禾这每天往返，有啥需要的，早上一说晚上立即就能带回来。

而且另外还有小儿子和小儿媳单位发的年货呢，可不就是轻松得很。

田素心里琢磨着这些，就听到被拎起来咯咯叫的大公鸡，她忍不住又笑了。

要说这分家了真是不错！

他们这儿对每家每户养鸡数量是做了限制的，一般来说一户人家只能养两只鸡，多了那是得被批评教育的。

在只能养两只鸡的情况下，那基本上所有人家都是养的母鸡，毕竟母鸡那可是能生蛋卖钱的。

这年头农村人除了种地挣公分之外，正当的来钱路子基本就是养鸡卖蛋挣点零用钱。

不说多，两个母鸡伺候好了一个月少说也能有四十个鸡蛋，一个鸡蛋三分五，那就是一块四，一年下来也是十多块哩！甭说解决针头线脑的零碎花销，十多块可是能顶大用的。

再有啊，就算是不卖拿来走人情那都是顶顶好的，这不也能省下一大笔嘛。

但是吧，这么一来也有个问题，他们这地界儿到了过年又讲究个吃大红鸡公，象征来年吉祥、喜庆、繁荣，而且还能祭祀祖先人，虽说现在对这些封建迷行查得严，但是他们不摆在明面上就成啊！

总之啊，这经济上稍微过得去的人家过年总还是要想法子搞个大红鸡公的。

而正因如此，每到临近过年大红鸡公的价格那是蹭蹭的往上走。

不过，价格高不高还是次要，主要是难买啊！越到年关越是紧俏，就算林家在供销社有人那也是难抢。往年田素都是要提前一个多月就得开始注意着市场和行情。

当然有的人家也会把家里的母鸡直接换成公鸡喂养，就不用花那个冤枉钱，只是这么一来又会损失平日里的一部分进项。

就很纠结，单看各家如何怎么衡量。

今年分家了倒是好，虽然几房仍住在一个院子里，但实际上却是实打实的分成了好几户人家，一下子养鸡的名额就增加了。

大房和二房都是自己在喂养，只林季阳这边却是没那个时间的，加上小夫妻俩本来就搭着田素和林方正一起吃饭，索性田素就一块儿养了。

这不，田素十月份就换了只半大的公鸡养着，精心养了四个来月，长到了六七斤，大年三十杀了正好合适！

因为一大家子是一起吃团圆饭，大房二房也算跟着占便宜，不用跟别家一样愁这一茬的事儿。

既然能有这么个办法，别家想不到吗？

那肯定是能想到，只是分家有好有坏，各家单过那总是不如只开一个灶省钱的，而且这年头还是讲究个人丁兴旺，遇上个什么事儿一大家子人出去底气也足，再有则是有些当爹妈还是很享受当一家之主做主的感觉。

***

林季阳到家时已经是中午两点多快三点了。

虽说厂里正式放假是从初一到初七，但考虑到今天是除夕夜，为了不耽搁大伙儿过年倒是很人性化的提前了半天放假。

糖厂这边过年放假是七天，供销社也是。

只不是供销社比较特殊，为了方便群众们临时采购，过年期间每天会安排特定的时间段营业，所以这就需要一部分员工在假期轮流值班。

不过供销社也不会让员工吃亏，像是向禾她被安排在初一这天值班，但是大年三十可以放假在家。

林季阳一到家就看到他爸领着大哥二哥在贴春联，他也就没进门就支起自行车架杵在门口指挥，烦得那爷仨人想赶人。

田素听着外面的动静，直接安排任务，“老四，你回来了也别闲着，赶紧去地里拔一把蒜苗回来。”

“好嘞，我这就去！”自知惹人嫌还有得罪不起老妈的林季阳利落应声，颠颠儿的去地里拔蒜苗。

这下，真是一家子除了小孩儿全部忙活儿得热气腾腾，十分热闹。

当然，不止林家一家如此，全村上下几乎都是这么个景儿！这过年嘛，可是一年中最最重要的日子了！必须忙活儿起来！

咕嘟咕嘟，肉香四溢，扑鼻的香味弥漫在林家院子。不过，倒是一点儿不引人注目，今天谁家不是都做了肉的。

田素捞起一块肥瘦均匀猪肉放在菜板上准备开切。这块肉虽说比不上最好的五花肉肥瘦相间，但是这种二刀肉却是做回锅肉的首选！

她抄起菜刀动作娴熟唰唰唰几分钟的时间便把肉一片片切好，转头吩咐向禾添上柴，她便将肉片下锅，只听“滋啦”一声，肉片在高温下开始微微卷曲，田素手握大勺立即翻炒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便煸出了不少油水。

田素看着锅里肥肉析出来的猪油笑了，这肉真不赖，都不用另外加油就够炒一盘好菜。

要是平时这么多猪油她必定还是要舀一些出来单独放着，等炒素菜再加点进去，算是沾个荤腥。

可今天这不是过年嘛，田素也没太抠搜。她直接往里放入豆瓣酱和少量豆豉继续翻炒。

直到火候差不多了才放入切好的蒜苗段，大火翻炒一两分钟，临出锅前，田素还十分奢侈的往里撒了点白糖。

这是增鲜提味的诀窍，回锅肉这么做好吃翻倍！

“咕咚！”向禾看着喷香喷香的回锅肉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这也太香了吧。别说向禾了，这厨房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咽口水。

田素看了看这些个没定力的，笑了，“别愣着了，赶紧的，还有最后一道菜，做完就吃饭！”

正巧先头儿在外面疯跑的小孩儿们一回来就涌进厨房，一个个都咋咋呼呼的，“奶！我们回来了！”

田素看着围在自己身边、兴奋得满脸通红的小崽子们，一人投喂了一片回锅肉，“给，先尝个味儿，吃了赶紧去洗手马上开饭。”

之前厨房里只有一个崽，就是周芳抱在怀里的小林泽。小林泽虽然早产了几天，但养得还是很好，现在已经是个胖乎乎的健康小奶娃了。

小奶娃听到小哥哥小姐姐们的声音兴奋地喔喔叫，在周芳怀里使劲蹦跶，左右偏头就想看着他最喜欢的小哥哥小姐姐。

小奶娃虽然小还不能说话，但是鼻子还是很灵的，本来闻见香味就馋得流口水了，这会儿再看几个小哥哥小姐姐都吧唧嘴吃得喷香，这下可彻底忍不住了，“嗷呜”一声的就哭出来了。

“周芳，赶紧把小泽抱出去玩。这厨房里满满当当的你也不嫌挤，正好趁着这会儿有时间先把孩子喂饱，能哄睡了最好，免得待会儿吃饭孩子闹你。”

周芳看了看盘子里肉，委屈巴巴抱着儿子回房喂奶去了，她就想着能不能跟着尝尝菜，没想到被儿子给破坏了。

偏偏这是她心心念念好几年的儿子，周芳到底没忍住在小奶娃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小奶娃还以为这是妈妈在跟他玩儿呢，刚还哭呢现在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十分无齿，口水滴答滴答。

田素的动作很快，菜都是提前就备好了，放锅里爆炒不到两分钟就能调味出锅。

随着最后一道菜出锅，田素喊了一声，“准备吃饭！”

这就是一声号角，一个个听了都麻溜儿的动起来。菜一早就端去了堂屋，现在主要是忙着开饭之前把鞭炮放了。

林家父子几人拿出一早准备好的鞭炮，几个小孩儿也都蹦蹦跳跳的跟着出去凑热闹。

其实除了周芳和刚出生的小奶娃儿躲在房间里，一家人都出来了。

火柴划拉一下，点燃引线，噼里啪啦一阵响，大人小孩儿都捂住了耳朵，几个小孩儿高兴得直蹦跶。

“噼里啪啦！”

屋外噼里啪啦，屋里周芳捂住了小林泽的耳朵，祈祷不要惊醒了刚吃完奶睡着的小奶娃。

或许是因为村里自从中午开始时不时就有人放炮，小奶娃好像也适应了这种声音，在亲妈的小心翼翼的注视下只努努嘴唔侬两声便继续睡觉。

周芳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这吃饭的关键时刻可不能耽搁了。

凉拌鸡、回锅肉、豆瓣鱼、腊肉香肠、韭黄肉丝、炖鸡汤……就连最后炒的那盘油菜，都透着水灵。

这饭菜，可真是太好了！

一家人坐下，对着满桌的饭菜流口水，田素见状直接道，“多的话咱也不说了，祝愿新的一年顺顺利利！”

“健康顺遂！”

“开开心心！”

“平平安安！”

年夜饭正式开始！

向禾将筷子率先伸向回锅肉，就是它！刚出锅就馋得她流口水呢！倒也不止向禾一个人这样，好几双筷子都是目标一致。

一瞅全是刚刚在厨房被馋哭的一群人还有已经尝过味道的小孩子们，他们小孩子尝过味道更是识货呢！

“唔~”猪肉的油脂被充分的煸炒出来，肥而不腻，肉香浓郁醇厚，新鲜的蒜苗鲜嫩无比，两者相得益彰！细品之下除了咸、辣香还带有似有若无的甜味儿！一口吃下，真是回味无穷！

向禾咽下回锅肉，又向着凉拌鸡发起攻击。

“唔~这也太好吃了！”向禾睁大了眼睛，这比她以前吃的凉拌鸡味道好吃了不止一星半点 ，“妈，咱家之前咋没做这道菜！好好吃啊！”

刚感叹完，向禾也明白了其中的原因，谁家能没事儿吃鸡呢！这可是鸡耶！而且这凉拌鸡又费酱料，还基本没啥配菜全是肉，除了过年谁家舍得这么吃呢！

一时间，不论大人小孩儿一家人筷子飞舞，也没人闲聊，只听得到疯狂吸溜儿的声音。

这边林家一大家子人吃着格外丰盛的年夜饭，千里之外的首都机械厂家属大院的覃家也正巧刚忙活儿准备吃饭！

覃飞过年能回来对覃家来说真是意外之喜，加上覃家既不缺钱也不缺物资，这年夜饭也是相当的豪华。

眼见一家人吃得差不多，姜琴和覃远山对视一眼，开口道，“小飞啊，你这两年先好好工作，先别想其他的事儿。”

他们这做父母，之前是担心儿子在乡下的生活，现在有了个工作也算是走上正轨，免不了开始操心感情的事儿。

谁都年轻过，知道这十**、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最是容易动心。他们可得提醒下儿子别是在农村找对象。

真不是他们瞧不起农村人，主要是这农村的日子苦啊。而且现在的政策是孩子随母亲的户口，到时候儿子真找个农村，孙子跟着也是农村户口。

城里户口每个月多少有个定量，咋都要好过一些。而且他们还是首都的呢，那各方面条件更是差得远了。

做父母的肯定是希望儿子过得好！这可得先提醒着！

说来也巧，覃远山和姜琴正操心覃飞的感情问题，殊不知也有人惦记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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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