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你呀你,什么时候把心思放到正途上来。不要整日胡混,太子应该有太子的样子。”巍德帝端着酒盅,宛如慈父般训诫道。他斜眼看了看面上毫无波动的太子妃,沉声道:“该多给太子妃一些体面。早日诞下嫡子才是。”

赵俊面色微僵,垂眸看向手中空落落的酒盅。稀拉拉的睫毛遮不住他眼底的不悦。他本就不是嫡出,只不过因为皇帝子嗣稀薄才捡了这个便宜。

眼下被点中身世,心里有些不快。但他不会在这时候表现在脸上。

他堆起满脸的笑,保证道:“儿臣一定听父皇的话。太子妃是名副其实的贤内助。儿臣还要仰赖太子妃管理东宫中的事务。一定谨遵父皇的教诲,早日与太子妃诞下麟儿。”他笑意减淡,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啧”了一声。

王韶收敛思绪,叹息一声,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得体温婉,拿起小几上的酒壶,帮赵俊把酒倒满。

巍德帝见下首的官员们还在看着自己,把话咽回肚子里。敛下眉目,偏头把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

“陛下,臣妾看太子和太子妃情谊深厚,想来过不了多久就有喜讯传来。陛下不必多虑,来,臣妾再帮您满上。”沈贵妃笑意盈盈,体贴地替太子说好话。她穿了一袭娇嫩的粉,容色姝丽,落在外人眼里,又博得了个贤惠大度的好名声。

她重新举起酒壶,作势又要帮皇帝倒酒。

巍德帝斜眼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她讪讪地放下酒壶,不再吱声。

她的指甲微微嵌进掌心的肉里,想起早前部署好的一切,默契的对上坐在下首的裴言清的眼神,二人无声的交流了一番,各自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长姐最喜热闹,今日怎么毫无兴致的样子?”巍德帝把酒盅放到小几上,俯瞰着下首左侧的长公主。

长公主脸色憔悴,脂粉也遮不住。她双目无神,被身边的宫婢轻轻推了推,她愣了愣,回神道:“哦。陛下,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罢了。”她举起酒盅,也没有和皇帝多说什么,直接一口饮下,辛辣的酒水,猛地灌入她的嘴里,她没来得及防备,被呛到喉咙。

身旁的宫婢连忙拿出帕子,又是替她一下下顺背,又是给她擦嘴。

她抬了抬手,示意宫婢退下。

巍德帝转而看向她身边空悬的位置,皱眉道:“驸马怎么没来?前段时间,就有弹劾他发酒疯,打伤下人的奏折递上来,我还正想找机会问一问你,怎么?他这是还不知道收敛?可是要逼着朕向他治罪?”

他脸上的笑意彻底隐没。

长公主怕他动怒,更怕在百官面前丢了脸面。连忙替驸马周旋道:“不是,是我另外有事让他去做,加上他这两日身子也有些不舒服,所以我就做主让他呆在府里了。”她挤出一抹笑,打起精神,又重新举杯朝向上首:“陛下隆恩浩荡,不如我们一道敬一敬陛下。也预祝国泰民安,江山永固。”

下首的官员闻弦歌而知雅意。都举起酒盅,朝着皇帝句句说着吉祥话。

气氛又瞬间活络起来。

皇帝重重举起,轻轻放下。他知道自己这位皇姐的脾性,整个公主府都是她的一言堂,外加上她多年无所出,确实理亏。驸马有些小嗜好,比如喝酒什么的,只要不是背着皇姐在外面养外室。他从男人的角度看过去,觉得也无伤大雅,可以理解。

他转而想起另一件事,朝裴言清嘱咐道:“裴爱卿,你身为朕的心腹。早前在朝上商议出的征收赋税一事,朕考虑过后,还是决定派你带着东厂的人,先去江南等富庶之地,探探底,先看看下头那些官员的看法。”

他也有他的打算:“江南富庶,想来多征收税额,对于当地的百姓来说,负担更小一些。如果有个别贫瘠的地方官员叫苦,就把韩爱卿的意思传达给他们。另外,最主要的事剔除恩荫一事,可以在当地及时推广起来。太宗皇帝就是太心软了,把他们祖祖辈辈养得膘肥体壮。”

“如有拒不执行者,你也无需客气。”他略微一顿,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这提前收上来的税,可以充入国库,也可以小部分流入他不丰的私库。

毕竟旨意还没正式颁布,就不能作数。

征收赋税,不仅仅在于玄京城,而是连带这整个疆域。

这么大的事情,势必要先找几个地方,率先带头施行。如果施行的效果还算不错,才可以真正推广起来。如果反对的声音太多,那就不得不重新考虑。

下首的官员脸色震惊,眼睛转了两圈,随即心知肚明。皇帝不在朝堂上说这些政事,反而在这里提起。想必收上来的赋税,要流进一部分到他自己的口袋里。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掉脑袋的话。只能装得像一只只鹌鹑。

只有裴言清微微颔首,像是提前知晓一般,站起身,拱手道:“谨遵陛下旨意,臣定不负所托。”

鸯文礼见状,心下惊诧,皇帝这是要向江南官场开刀了?而裴言清,就是他预先挑选好的刀。这把刀一经出鞘,势必要见血。

他心思百转,最终把小几上的酒拿起来,一口灌下去。

放下酒盅的时候,不期然对上韩廷徴深沉的目光。

鸯命不懂官场之间的事,但也心里有预感。朝堂上,怕是不久就要掀起腥风血雨,江南富庶不假,裴言清身为宦官,代天子施行新政。有些在官场沉浮几十载的老大人可不会轻易卖他的面子,尤其又是天高皇帝远的。

裴言清又举起酒杯,高声说了几句,类似“陛下英明神武,让我等臣子敬仰不已”,“我一定肝脑涂地去做好这件事,让陛下满意”,差不多这个意思的话。他语调阴柔,偏偏态度不偏不倚,就好像在阐述某种事实一样。

巍德帝龙颜大悦,抚掌连声道:“好好好。”

“裴大人果然不愧是陛下的肱股之臣。”

“有勇有谋。”

“老夫当年都没有他这等气魄,确实不错。”

下首的官员纷纷附和。溜须拍马的功力堪称练得炉火纯青,谈笑间就将裴言清捧上了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度。

先头尖嘴猴腮,长得像猴,举动也像猴的宦官。见气氛已经到时候了,朝身后站着的人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人顿时悄悄退下去。

俄而,鱼贯而入一群红衣薄纱的舞姬。在看台中间的空地上翩翩起舞,一阵欢快的奏乐声响起。众人闻声望去,不知何时,在看台右侧的角落里坐了一班乐师。吹拉弹唱,原先好好坐在那儿的阮云娘,已经坐在了乐师们的中间,嘴里唱着曲调怪异,闻所未闻的歌曲。

歌词露骨,却十分真实。将情爱二字剖析的明明白白。

混合着舞姬曼妙的舞姿,将气氛推向**。

巍德帝的目光,流连在舞姬裸露的莹白肚皮上。为首的舞姬轻纱遮面,露出一双勾人的狐狸眼,频频向他送着秋波,下面身着到大腿根的短裙,白皙纤长的双腿交叠。巍德帝在女色上面,还是有些理智的,倒不至于昏头。只是这般大胆裸露的舞姬,还是有些少见。

外加那怪异的歌词。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兴味。

惹得身旁的沈贵妃吃味不已。她虽然保养得宜,但难免也会怀疑自己姿色衰减。再抬眼望去,下首的一应官员,大都是一副痴迷的表情。一旁的内宅夫人,一边避过身去,嘴里低声说着有伤风化,一边又止不住好奇的目光。

赵婕见鸯命三人,头挨着头,坐在一起,吃着美食,眼里流露出羡慕之色。晋王妃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暗暗说了声:“出息。”挥挥手就把她打发走了。

她矮着身子,从众多的官员家眷中,一点点挪出去。途中惹来许多抱怨,她只能不停的小声道歉。其中有人还想责难,却被背后那道强烈的目光注视得不敢动弹。转过眼,见晋王妃正朝着这处看,慌忙让出位置。

赵婕谢过后,又转头夸了句:“你真是个好人。”

那人吭哧吭哧应下了。

巍德帝坐在上首,眼见着她朝着韩钰那处走去。又把目光转向正和身边的人,小声交流的韩钰。见她表情松弛,态度和善。倒像是交了知心好友的样子,心里放下心来。他又定眼一看,看她左手边坐着的,是鸯文礼的女儿。心下有些微愠,竟不知她们什么时候好到了一处去。

他深知鸯文礼的秉性,他的女儿,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又看到韩钰身前的空设的位置。目光转为黯然。他又想起一些往事,就再也没有再去看舞乐的心思。

正好这时舞乐声停了下来。

他挤出一抹自认为和蔼的笑意,把沈贵妃蹭在他手臂上的胸脯推得远远的。扬声道:“钰儿。”

裴言清本想等舞乐停止的时候,替阮云娘在皇帝面前说些好话。到时候她铺子的生意自然而然会越做越大。这也是他征询过阮云娘的意见,特地安排的结果,万没有想到,皇帝压根没有丝毫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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