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阴险

“没事吧?”大平狮音低头。

“嘶痛,没事的。”饭纲掌爬起来,对赶上来的沼井和马说:“抱歉啊。刚才是我判断失误,有些急了,抱歉。”

沼井连忙说:“没事的,才一分,接下来拿回来就好!”

“嗯,接下来也拜托你了。”

“当然!”

饭纲接着走到寒山面前,又重复了一遍:“抱歉。”等了好几秒也不见寒山说话,他问:“寒山,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什么?”

“没什么……”饭纲转身刚迈出一步,接着他又转了回来,“还是有的。也不能就这样简简单单用判断失误来概括,本来这样的一传风险就很大,前面成功得分了就抱了侥幸心理,结果就在网口输给了大平。现在回想一下我给你的指示确实不太合理,但你还是照做了,怎么说呢……”他挠挠头,“觉得有点辜负你的信任了,抱歉。”

“我不后悔,”寒山言简意赅,“就这样。”

饭纲爽朗一笑:“好,手势看准,我就不喊你名字了。”

“嗯。”

“我们是不是太在意饭纲了?”鹫尾辰生对大平和本间说。

“嗯……他暂时不会吊二次球了吧。”大平说。

本间智久:“那我和鹫尾继续双人拦网了,已经比赛中后期,寒山一直扑在防守上,饭纲不会浪费进攻点不用的,绝对是打着突然传球给寒山然后吓我们一跳的目的。”

鹫尾默默看着本间:“你还会想这些。”

“先岛,就是丑三的二传,寒山的那个学校,他超阴险的,”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总之他们整个队都很阴险。”

大平微笑:“看来你被吓过很多次啊。”

“没有被吓到,只是有一点点吃惊!”

鹫尾发球,往五号位的正面上手发球。

没有特别要求,距离适中,交叉步移动过去,寒山一传到位。饭纲把球喂给沼井。

鹫尾和本间没并好,中间漏了一大片。

“嘣!”球穿中而过。

“Nice ball,沼井!”

饭纲站上发球区。

“你刚才摔得好狼狈。”荒木明哉不客气地笑。

“做好你自己的事,”饭纲拍了拍球,“小心被浅见监督点名。”

前区,大平向前扑去,手肘贴地接下一传,起身很麻烦啊。鹫尾二传。

饭纲和沼井盯紧了助跑的本间,来了,摆臂,两人抓准时机起跳拦网……不对!本间没有起跳,而是顿了一下再度摆臂蹬地腾空。

嘿,中招了!自己在上升,对面却在下降,没有拦网了,面前一片空旷,本间找准来球挥臂。

“砰——”寒山一传到位。

糟糕,忘了还有个人,本间懊恼地落地。

饭纲二传,沼井和寒山同时跑动。本间防寒山的短平快,而鹫尾……还是给沼井的,他从中央迅速地移动到右翼,制动屈膝蹬地,起跳!高度能甩开,判断,是斜线。

“嘭——”鹫尾拦网得分。

“Nice block!”本间把鹫尾通红的手拍得更红。

大平:“Nice block,跳得好高。”

“哈哈,对面力气也大。”

体力还是留一点吧,大平跳发。

“我来!”沼井接下球,一传半到位。

四米线左右,饭纲移动到位,右脚定位,左脚并上去,整个人略斜着,像弹簧一样,流畅地把球送到了网前。

寒山甩臂打半高球,在触球的瞬间,他心头一紧。托得真的很舒服,柔和里带着一丝粗糙感,充满沉甸甸的信任。

“沼井,发个好球!”

“那是当然。”

自己在被熟悉,在被适应,在被迁就。

能感觉到他想要得分、想要获胜的心情。

掌心出汗了。

“大平,接得好!”

“给我!”

“哈——”

步伐沉重起来了。

“发个好球啊本间!”

“加油。”

“看我的。”

“我来!”

脑袋胀痛。

排球飞了过来,卡在快要合上的电梯门中间。

一连串的红色警告图案飘浮在显示屏上。

“吱—吱——吱———砰!”

长方形箱子的闸门打开了。

“砰!”

挥出了一发重重的腰线球。

“寒山,扣得漂亮!”

“寒山,nice ball!”

扭头,眩晕感消退,眼前再度清晰了起来。

球来到了自己的手中,该他发球了。

一步,一步……离端线很远,离中线更远。

球被他抛了起来,很高,助跑到挥臂的过程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无需多想,仰头凝望着那颗旋转的球。

“嘣——咚!”

急速地越过网,下坠的弧度是缓的。

是挤压出来的锋利。

寒山无崎双脚落地缓冲,脚踩在地板上,还有些发着颤。

司线员高桥飒人和黑田佑太相互对视,那球他们完全被寒山吸引了注意,球过来时再看线已经晚了,只见到白线中断了一截后球再次弹起,球肯定是落在了端线附近的,可有没有压线……

“啧,叫你们走神,司线员可不是来看比赛的观众,”川野教练对犹犹豫豫的人喊,“你觉得我们喊你们体验这项工作是做什么的?眼睛盯球和线,预判取位!傻站着干嘛,现在是要鼓掌喝彩吗?”

小山内和真连忙做手势召集其他人过来:“有谁看清楚了吗?”

花川隼人说:“我的角度可以看到球是没有落到端线前的场区的,有没有压线就不清楚了。”

“投票,觉得压线了的举手。”荒木明哉说,他率先举手。

堀江凌打断:“我记得是有录像的吧。”

趁他们讨论的工夫,川野教练和浅见监督早早就调出了回放看到了结果。

“是OUT,”听到堀江凌的话,浅见监督向众人展示他截下来的画面,“离线就差了一点。比赛继续,归位!”

饭纲掌听到了结果,小声和沼井说:“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寒山发球出界。”

“练习时也有出界的情况,”寒山无崎回过神来说,他突然的发声把饭纲和沼井吓了一跳,“失误少不代表没有。”

“不过就差一点点,挺可惜的。”沼井感慨。

刚才力气用过头了。

接发。

计划中应该用跳飘,结果用了大力跳发。

掩护。

……

扣球。

……

一传。

……

“寒山,发个好球!”

反手又是一个大力跳发,这次在界内。

饭纲:“好发!”

沼井:“再来一球!”

跳飘比较省体力,还是用跳飘吧。寒山又多走了几步,还是大力跳发,瞄的地方很刁钻,本间接飞了。

一队先到了局点。

“好发——”

“再来一球——”

连续两个大力跳发,用力太猛了,上旋包得也狠。手在打颤,呼吸短而急促,感觉却和牛岛对战时不一样,心脏在有节奏地跳动,不需要靠碾压伤口来保持清醒,一切都是如此的有条不紊且温和。

“前区我来!”突然又来了一个下沉飘球,本间智久狰狞着脸,鱼跃勉强接起,阴险!

鹫尾二传托给大平。

“嘣!”重扣破开拦网。

鹫尾发球。寒山一传到位,有些近网。本间跟着饭纲跳起来,饭纲跳传托球给沼井。

鹫尾双手前伸,阻拦沼井的斜线球。不知什么时候等候在沼井身旁的寒山保护起球。

“沼井,再来!”饭纲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屈膝蹬地,手肘手腕用力,把球斜挑了出去。

本间也赶到了鹫尾的左侧,两人并肩,无需多言,同时起跳。

这次是四只手臂的阻碍,沼井咬牙重重挥臂,来啊硬碰硬,看谁先疼得掉下去!

“直线!”寒山突然开口。

哈?我不会打直线的啊?在沼井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鹫尾的手往右摆去,有空当!他果断下手。

大平倒地没有扑救起来。

一队先到二十五分,胜。

“阴,阴险!”本间智久落地后生气地又蹦了起来,“还好我没听,这绝对是斜线球啊!”

鹫尾辰生抿抿嘴:“抱歉,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寒山这么大声说话,一时间没辨别出来是谁的,以为是你喊来提醒我的。”

“寒山,你,你!”

寒山无崎歪歪头,看上去居然还有点无辜。

“这叫计谋哈哈,”沼井和马露齿一笑,“寒山,你这招跟谁学的啊?”

“看别人用过。”

一旁的饭纲掌捂住了脸,荒木明哉丢下旗子就开始狂笑:“我们和丑三第一次打比赛时饭纲就干过这事,在局点的时候,后来被丑三学了,有个很阴险的叫小栗的还模仿饭纲的声音骗了好几分。”

“闭嘴啊,”饭纲掌脸有点红,“当时是队长教我这么做的,他说要和我一起喊结果只有我喊了。”

对抗赛结束有十分钟到休息时间,川野教练也就放任着他们闹哄哄地吵起来。

“哦,我想起来了,”高桥飒人说,“在他们的那个区,丑三和平井是有名的宿敌中学,社团比赛总是被分在一起。社团成员不仅在赛场上比,还要混在应援队伍里比谁吼的声音大。”

本间智久点头肯定:“是这样没错。”

鹫尾辰生说:“可是寒山和你们关系不错啊。”

“哼哼,”听到此话,荒木明哉双手叉腰,指着寒山无崎大声问,“寒山,是你们主将托球好还是饭纲托球好!”

准备去洗手间里洗个手已经跑到了门口的寒山无崎忽然被指了出来,众人都望向他。

寒山:“……饭纲。”

“都听到了吗?寒山这种能认识到真实情况的理智的聪明的后辈是多么可贵可爱啊!”

“荒木闭嘴啊!”当事人饭纲掌忍无可忍,对着荒木明哉的头就是一拍,“是我和寒山关系好,没有你的份,你问问他是你的拦网好还是广尾的拦网好啊,是你的扣球好还是木兔的扣球好!”

好吵。

“等等,我也一起!”浅见监督跑了过来,他笑眯眯地走在寒山的旁边,“今天感觉你的状态不错啊,和饭纲配合的怎么样啊?”

“你和他说了什么?”

“我和他说,你的一传很稳,但总感觉一传到位后就会在赛场上隐身。还有就是他和你的潜力都很大,但打法上比较保守。有些话题还是同龄人能聊得起来,所以希望他多多关照一下你。”

浅见监督眨眨眼:“真的就这些。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和你相处,比赛是要到十二月份的,还有几个月呢。”

“直话直说就行。”

“直话直说……好的,”浅见监督说,“你们教练也和我谈论过你的想法。你能听进去我的话,我那些废话也就很有意义。”

寒山无崎闷不吭声。

“我知道你在听,我说我的,你有什么想说的我随时欢迎你发表意见。”

见他又要开始长篇大论,寒山无崎开口:“你是个很好的教练。”

浅见监督有些惊喜:“谢谢,没有但是吧。”

“如果你不想听但是后的内容。”

“那就不听了,让我先高兴一会儿。”

水流从指缝里淌过,透明、冰凉、宁静。

寒山无崎抽离掉赛场上的情绪,从头到尾把这场对抗赛梳理了一遍。

你是害怕被同化吗?

他看着镜子的自己。

其实早就不怕了,不是吗?

我曾经变成我最讨厌的样子过了,自暴自弃、作茧自缚、虚情假意,不会比那再糟糕了。

“咳,你已经洗了快十分钟了,要集合了。”浅见监督提醒,他还没走。

“还没到八分钟。”

“……”浅见监督沉默地看着时钟。

“现在有八分钟了吧。”

“嗯。”

又过了一分钟多,寒山无崎清洗了一会儿要使用的旗杆,然后慢悠悠地掏出了手帕,先把手擦干净,换了一面再擦干旗杆,最后慢悠悠地把手帕叠起收好。

“好了,”浅见监督说,“只有十几秒了,我们要迟到了。”在他把话说完前,一阵风刮过,寒山无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中。

“……”这家伙每次都是这样踩点的吗?还是故意算计他?现在是只有自己迟到了。

川野教练看到寒山无崎回来:“寒山,抽签只剩下你一个没抽了,是主裁判。”

寒山无崎面无表情地望着那枚不知道经由多少人嘴的哨子,迟迟不肯从川野教练的手中拿过来。

目睹这一幕的浅见监督尽力忍住不笑的冲动。

“我用自己的哨子,可以吗?”寒山无崎把旗子放了回去。

“欸,你自己带了吗,只要能吹响就行。”

寒山无崎在挎包里翻出了一枚哨子,他站上裁判台,嘴贴着哨口吹了一声,对着其他人说:“入场。”

“这才有裁判的架势嘛。”川野教练点点头。

浅见监督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寒山无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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