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镯子与陷阱

第二天清晨,林晚照是被楼下的争吵声惊醒的。

她睁开眼,阁楼的天窗透进灰蒙蒙的光。冬天的上海,早晨六点天还没全亮,寒气顺着木板缝往屋里钻。她裹紧单薄的被子,侧耳倾听。

“……说好的五块!李淑芬你坐地起价啊?”是王秀英压低的、咬牙切齿的声音。

“哎哟我的好表妹,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街道办李主任的腔调拖得老长,“红星公社那可是抢手地方——穷是穷了点,但工分值钱啊!多少人托关系想去还去不成呢。”

“抢手?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嘘!小声点!”李主任的声音更低了些,“你不是就想把那丫头扔远点吗?红星公社在江西,离上海十万八千里,去了就别想回来。再说了,今年他们公社还有个‘先进知青点’的名额,表现好的,说不定能推荐去县里当民办教师……”

林晚照悄悄起身,赤脚走到门边。

弹幕在她眼前浮现:

【李淑芬撒谎。红星公社去年饿死过知青,县里早就挂了号,所谓‘民办教师’名额根本不存在。】

【王秀英实际支付金额:8元(已透支本月菜金)】

【交易达成可能性:95%】

果然如此。

林晚照退回床边,开始慢慢穿衣服。碎花棉袄袖口已经磨出了线头,肘部打着不显眼的补丁。这是原主最好的一件冬衣。

她穿好衣服,从枕头下摸出那面小镜子。镜中的少女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已经不一样了——那里头有了点光,有了点属于“林晚照”自己的东西。

“系统,”她在心里默念,“查看今天可用的物品探查次数。”

文字浮现:

【今日剩余:3/3次】

【提示:关键物品探查可获取隐藏信息】

正好。今天要用在刀刃上。

---

下楼时,客厅里的“交易”已经结束。

李主任坐在藤椅上,端着新沏的茶,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王秀英站在灶台边,背对着人,肩膀紧绷。林建国不在——他一早就去厂里了,永远巧妙地避开家庭矛盾。

“晚照起来啦?”李主任放下茶杯,笑容满面,“听说你主动要求下乡,思想觉悟很高嘛!我们街道就需要你这样的好青年!”

林晚照垂下眼,做出羞涩模样:“李主任过奖了,我就是想向贫下中农学习……”

“好好好!”李主任从随身带的黑色人造革包里掏出几张表格,“手续我都带来了。你签个字,按个手印,下周就能走。红星公社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保管给你安排个好点的大队。”

林晚照接过表格。纸张粗糙,印着红色的抬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报名表”。她快速扫过内容——姓名、年龄、家庭成分、政治面貌……在“安置地点”一栏,已经用蓝黑墨水写好了“江西省永丰县红星公社”。

她的指尖在纸张边缘摩挲了一下。

弹幕跳出:

【表格第三联(存档联)的‘安置地点’处有涂改痕迹。原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昨日改为‘红星公社’。】

【涂改人:李淑芬】

【动机:收取两地差价好处费共计15元】

林晚照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黑龙江建设兵团——那是真正的好去处,虽然苦,但待遇好、有保障,很多干部子女都去那里。继母竟然连这个机会都要给她换掉。

“怎么了?”王秀英转过身,脸上堆着假笑,“晚照,快签字啊。妈可是求了李主任好久,才给你争取到这么好的地方。”

林晚照抬起头,眼圈适时地红了:“妈,我、我听说黑龙江那边……”

“胡说什么!”王秀英脸色一变,“那是谣言!黑龙江多冷啊,你这身子骨能受得了?江西多好,气候暖和,吃的也好……”

“可是,”林晚照的声音细细的,却异常清晰,“我同学刘芳的姐姐去年去了江西,来信说……说那里一天只吃两顿,都是红薯,半年没见油腥。”

客厅里死寂了一瞬。

李主任的笑容僵在脸上。

王秀英的嘴角抽搐着,突然一拍桌子:“林晚照!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你妈害你是不是?我辛辛苦苦给你跑关系,你就这么报答我?”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晚照的眼泪恰到好处地掉下来,“我就是害怕……我一个人去那么远,万一、万一病了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这话说得太直白,连李主任都听不下去了:“哎哟你这孩子,说的什么晦气话!红星公社是贫困了点,但组织上肯定会照顾……”

“李主任,”林晚照转向她,眼泪汪汪,“我能看看公社的介绍信吗?就……就想心里有个底。”

这是合理要求。

李淑芬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从包里掏出一张盖着红章的信纸。

林晚照接过,手指触碰到纸张的瞬间,集中精神——

【物品:红星公社接收介绍信】

【状态:真实有效】

【隐藏信息:此公社三年内发生知青非正常死亡事件两起,一起为山洪(天灾),一起为斗殴(**)。现任公社书记张大山系王秀英远房表哥的连襟。】

【特别提示:信中未写明的‘第五生产队’为全公社最穷大队,工分日值仅八分钱,已内定安置林晚照。】

果然层层关系,处处陷阱。

林晚照把信纸递回去,手指微微发抖——这次不是演的。八分钱一个工分,一个壮劳力一天最多挣十个工分,也就是八毛钱。而她这种刚去的女知青,能挣六七个工分顶天了。

一年干到头,可能还不够回上海的路费。

“看完了?”王秀英一把抢过信纸,“现在能签字了吧?”

林晚照深吸一口气:“妈,您昨天答应我的镯子……”

“就知道惦记那点东西!”王秀英瞪她一眼,转身从五斗柜抽屉里摸出一个小布包,重重摔在桌上,“拿去!以后别说我亏待你!”

布包散开,一只银镯子露出来。

林晚照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伸手去拿,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银质——

弹幕没有出现。

她心里一沉,集中精神再次默念“查看”。

依旧没有反应。

这不是那只镯子。

“妈,”林晚照抬起头,声音很轻,“这好像……不是我妈妈那只。我妈那只内壁刻了字的,是外婆的名字。”

王秀英的表情瞬间裂开一条缝。

“你胡说什么!这就是你妈那只!我还能骗你不成?”她的声音拔高,带着被戳穿后的虚张声势,“不想要就还给我!”

林晚照没有还。她拿起镯子,走到窗边,借着晨光仔细看。银质黯淡,做工粗糙,内壁光滑——这分明是百货商店里卖的那种最便宜的银镯子,不会超过五块钱。

“妈,”她转回身,眼泪又涌出来,“您要是真不想给,我就不要了。何必拿个假的糊弄我……我知道,我不是您亲生的,您疼弟弟是应该的……”

“你!”王秀英气得浑身发抖。

李主任坐在一旁,表情尴尬里带着看戏的意味。这事闹得,传出去可不好听。

林晚照哭得肩膀一抽一抽,心里却在冷静地计算:王秀英把真镯子藏在哪里?娘家?会不会已经卖了?不,按照弹幕昨天的提示,应该还在。

她需要再加一把火。

“李主任,”她转向街道办主任,哽咽着说,“这镯子我不要了。我这就签字……我只求您一件事,等我下乡以后,逢年过节,能不能……能不能让人给我捎句话,告诉我爸爸我还活着……”

这话说得太惨,连李淑芬这种老油条都有些不忍:“哎哟,别哭了别哭了。秀英啊,这就是你不对了,孩子都要走了,留个念想怎么了?”

王秀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楼道里已经传来邻居的脚步声和窃窃私语——刚才的争吵声太大了。

“行!”她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给你拿真的!但你得保证,今天就把字签了,下周乖乖走人!”

“我保证。”林晚照擦掉眼泪,露出一个脆弱的笑容。

王秀英狠狠瞪她一眼,转身进了里屋。五分钟后,她拿着另一个布包出来,这次的动作小心了许多。

布包打开,一只银镯子静静躺在红绒布上。

这一只明显不同——银质温润,透着岁月沉淀的光泽,雕着精致的龙凤纹。林晚照的手有些抖,她拿起镯子,指尖在内壁摩挲。

果然,有极细微的凹凸感。

她集中精神:

【物品:龙凤银镯(右)】

【状态:被封印的空间媒介(双镯之一)】

【前世今生:与左镯为一对,1937年分离。内刻微型聚灵阵残缺部分。】

【激活条件:双镯合一方可滴血认主。单独佩戴可微弱滋养身体(当前效果:佩戴者体质 1/月)。】

【隐藏信息:此镯昨夜被王秀英从娘家取回时,其弟媳试图调包未遂。真镯目前市值约120元(黑市价)。】

成了。

林晚照紧紧握住镯子,冰凉的银质渐渐被掌心焐热。她能感觉到,一股极细微的暖流从镯子渗入皮肤——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这下满意了?”王秀英没好气地说,“签字!”

林晚照没再犹豫,在报名表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下红手印。表格一式三份,李主任收走两份,留给她一份副本。

“行了,下周一的火车,早上七点火车站集合。”李主任把表格收进包里,“记得带好户口迁移证、粮票、行李。铺盖卷不用带太厚,江西暖和。”

说完,她起身离开,高跟鞋在楼道里敲出清脆的声响。

王秀英一屁股坐在藤椅上,盯着林晚照,眼神复杂——有怨恨,有松了一口气的轻松,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晚照,”她突然开口,声音低了些,“你也别怪我。这世道,女人命苦。你去了乡下,好好干活,说不定……说不定还能找个好人家嫁了。”

林晚照低着头,没说话。

“你弟弟是男丁,得留在城里顶门立户。你是姐姐,让着他是应该的。”王秀英继续说,像是在说服自己,“等你在那边安定下来,妈……妈给你寄点吃的。”

林晚照依旧沉默。她知道,这话不会兑现。

她攥紧手里的银镯,转身上楼。阁楼的门关上,隔绝了楼下那个所谓的“家”。

坐在床边,她把两只镯子都拿出来,并排放在手心里。左镯是从枕头下找到的,右镯是刚拿到的。它们在昏暗的光线里泛着柔和的光,龙凤纹路在阴影中仿佛要活过来。

弹幕浮现:

【双镯齐聚,可激活空间。是否立即激活?】

【警告:激活过程可能引发能量波动,建议在无人处进行。】

现在不行。家里有人,而且她需要准备一下。

林晚照把镯子戴在左手腕上——一左一右,刚好合适。那股暖流更明显了,像两道细微的温泉,顺着血脉慢慢流淌。她能感觉到,从昨天就开始隐隐作痛的额角,疼痛正在缓解。

这就是体质 1的效果吗?

她躺回床上,看着天窗外逐渐亮起来的天空。下周一,她就要离开上海,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那里有贫穷,有未知的危险,有原书女主沈红梅——那个重生的、对她充满敌意的女人。

但那里也有机会。

离开这个压抑的家,离开既定的命运轨道。她可以用弹幕系统避开危险,用空间改善生活,用对未来的先知抓住机遇。

1975年,距离改革开放还有三年,距离恢复高考还有两年。

她等得起。

楼下传来王秀英和林宝根的说话声:

“妈,她真把镯子拿走了?那本来不是说卖了给我买手表吗?”

“闭嘴!这事别提了!”

“那她走了,阁楼是不是就归我了?我要弄个书桌……”

“归你归你,都归你。”

林晚照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拿吧,都拿去吧。

这个阁楼,这个家,她都不要了。

她要的,是更广阔的世界。

---

傍晚,林建国回来了。

他带回了一网兜苹果——罕见的好东西。王秀英接过时,脸上终于有了点真心的笑容。

饭桌上,林建国难得地给林晚照夹了一筷子炒鸡蛋:“晚照,到了乡下,好好照顾自己。缺什么……就给家里写信。”

林晚照低头吃饭,嗯了一声。

“爸,”林宝根插嘴,“我姐走了,她那辆自行车是不是……”

“给你骑。”林建国闷声说。

林晚照握筷子的手紧了紧。那辆女式飞鸽自行车,是生母留给她的十六岁生日礼物。她没说话,继续扒饭。

晚饭后,她主动去洗碗。厨房的窗户外,能看到隔壁楼的灯火。每一盏灯下,都是一个家庭,都有自己的悲欢。

她洗得很慢,很仔细。这是她在这个家洗的最后几次碗了。

洗完碗回阁楼时,在楼梯口遇到了林建国。他站在那里,像是特意在等她。

父女俩对视了几秒。

“晚照,”林建国开口,声音有些哑,“爸……爸对不住你。”

林晚照看着他。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鬓角已经白了,眼里有血丝,有愧疚,也有深深的无力。

“你知道你王姨她……她也不容易。”林建国搓着手,“宝根是她带过来的,她总怕我亏待了宝根,所以……所以有时候委屈了你。”

林晚照静静听着。

“你下乡,是好事。”林建国继续说,像是在说服自己,“离开家,出去见见世面。等过两年,形势好了,爸想办法把你弄回来。”

这话,原著里他也说过。然后原主在乡下等了一年又一年,等到死。

“爸,”林晚照轻声说,“您保重身体。”

她没有说“我等您想办法”,也没有说“我不怪您”。

她只是说,保重身体。

林建国愣了下,眼圈突然红了。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下楼了。

林晚照回到阁楼,关上门。

夜深了。

她确定楼下的人都睡熟后,从床上坐起来,取下两只镯子,放在掌心。

月光从天窗洒进来,落在银镯上,那龙凤纹路仿佛在月光里游动。

她咬破指尖,一滴血珠渗出来,落在两只镯子相接处。

弹幕疯狂跳动:

【检测到至亲之血(隔代遗传有效)】

【检测到强烈愿力:求生、改变、自由】

【空间激活中——】

【警告:能量波动可能引发现有世界规则排斥!】

【3……2……1……】

镯子突然烫了起来。

林晚照握紧它们,感觉到一股力量从掌心炸开,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时,她不在阁楼了。

脚下是湿润的黑土地,一眼望不到边。正前方有一口古井,井水清澈,泛着淡淡的莹光。井边立着一块石碑,刻着看不懂的古文字。

而最让她心跳骤停的是——

古井旁,坐着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七十年代表列宁装,剪着齐耳短发,和她年纪相仿的女人。

女人转过头,露出一**晚照在原著描写里看过无数次的脸。

清秀,温婉,眼神却锐利得像刀子。

沈红梅。

她笑着说:“林晚照,我等你很久了。”

七五吃瓜手札: 我在年代文里卷成亿万富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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