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回 毒杀

“展熊飞,”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叫道,“快起来,莫睡了!再睡小命都保不住了!”

“展熊飞?展昭!”

展昭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定睛一看,面前站着的竟是白玉堂。

只见他面沉如水,抱着双臂冷冷说道:“亏得你闯荡江湖多年,居然叫人用迷药放倒了。说出去,你这个南侠还不名声扫地?”

“你不说,谁知道。”展昭嘀咕了一句,慢吞吞从冰凉、潮湿的草丛中坐起身来,伸手扶着额头,“再说了,我也是一时大意,才……”

忽地他心中一惊,再定睛一看,面前哪还有人?

这下展昭才真的从梦中惊醒,只是他人已不在崖底,而是和衣躺在客房之中自己的床上。他连忙爬起身来,只见太阳已升至半空。

糟糕。

展昭推开窗户,往院子里一瞧,尸体果然已不见了踪影,连地上都给打扫得干干净净。他一回想昨夜的情形,知道陈玉京这会儿只怕已经逃了好几百里了,连忙赶下楼去。

结果楼下到一半,展昭猛地顿住脚步——只见阿梁正站在酒缸旁舀酒,腰上还系了条油腻腻的围裙,一副已经开工大半天的模样。

活见鬼,她怎么还没走?

展昭心思转得飞快:听陈玉京的口风,这两人只怕关系匪浅。阿梁没走,难道说陈玉京也没走?

陈玉京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展昭重新迈开脚步,也不打算追了,径自走到桌旁坐下。阿梁瞧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会儿,转身把酒壶放下,去后面拎了一只大茶壶出来。

“您喝茶。”

“有劳了。”

阿梁奉茶时小心翼翼。展昭琢磨片刻,看不出她这份小心是知道了自己当官的身份,还是因为陈玉京的缘故。阿梁倒了茶便走,展昭就把人叫住,故意问道:“昨夜这店里似乎有动静,吵得人睡不安生,是闹耗子吗?”

“有阿狸在,店里怎么会耗子。”阿梁答道。她口中的阿狸多半是指那只花猫。

“怪了,你不曾听到?扑通一声,从后院传来的。”展昭说得有模有样。

阿梁摇了摇头,老实应道:“不曾听到。许是我睡得太沉了吧。”说着回头去问账房,“许先生,你夜里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哪有什么动静。”账房头也不抬,眯着眼睛盯着桌上的账本,“除了你养的那小畜生,夜里谁还会醒着,不都睡了?”

阿梁也点了点头,说:“这是山里,也许只是风声罢了。”

“那想必是我听错了。”展昭点点头。他看着阿梁的背影,心中思索一番,知道自己不能贸然离开酒馆去追陈玉京,否则若是追了个空,这唯一的线索便真要断了。

展昭初时以为,陈玉京盗玉珠是为了天子甲号客房的那位病人,但现在看来,事情只怕并不是这么简单。还是想法子找到玉珠,才是上策。

他仰头把杯子里的茶喝干,看看外面的日头已是晌午。看来,是时候去天子甲号客房一探究竟了。

然而展昭却没能走成,因为阿梁忽然从楼上下来了。

“许先生,”阿梁开口,语调很急,“你今儿个看见掌柜的了吗?”

账房答了一句:“今儿好像确实没见着,别是早起出去了吧。”

“哪啊,我刚去看了看,掌柜的那屋好像从里面把门插上了。我敲了半天门也不见人应声。”阿梁急道,“掌柜的不会出事了吧。”

账房抬起头来,皱眉说道:“这可难说。掌柜的也上了年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走,你跟我上去看看。”

阿梁连连点头,正经过楼梯口的时候,展昭叫住两人,明知故问道:“怎么,出事了?”

“去看看掌柜的。”账房拱了拱手,倒是一点不啰嗦,“大人可是要同去?”

展昭顺势答应。正要去,恰好厨子掀起帘子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盘菜,见状惊诧道:“怎么了这是?我饭都做好了,不吃了?”

“掌柜的大半天都不见人,房门还锁着,我怕他出事了。”阿梁说道。

厨子说:“不能吧,昨儿不还好好……”他说着瞥了眼展昭,又把话咽了回去,“是该看看。走走走,咱一块儿去。”

几人于是上了三楼。这走廊上采光不佳,显得十分昏暗,空气里有一股很不好闻的味道。阿梁先一步跑到老板房门前,抬手把门敲得砰砰作响。

“掌柜的?掌柜的,你在里面吗?”

自然无人应声。那厨子挤上前去,伸手推了推门,说:“这门是从里头插上了。”回头看了眼众人,“不好,掌柜的别是在屋里头睡过去了。”

“赶紧把门撞开啊。”账房焦急地说。

展昭却伸手拦住厨子,说:“且慢,我来。”然后他用巧劲伸手在门上一推,那门闩应声而断,两扇房门顿时一齐被推开了。

屋里,只见一人伏在桌边,似是昏迷不醒,正是这海棠酒馆的老板。账房抬脚就要冲进屋去,阿梁却一把推开账房自己抢了上去,伸手去扶老板的肩膀。

“掌柜的?掌……”阿梁突然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嘴唇哆嗦着,上面的血色眨眼褪得一干二净。那老板的身体失了她的扶持,又僵硬地倒回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这人竟已死去多时了。

阿梁尖叫起来。

账房脸色灰白,失魂落魄地站在桌边,只听他干巴巴说道:“中风,一定是中风,到底年纪大了。”

厨子则自始至终靠在门框上,腿软得似乎连站都站不住了。只听他颤声道:“眼睛,你看他眼睛还睁着,这是死不瞑目啊。”

展昭的目光从这三人身上一一扫过,然后冷静地走到窗边去开窗户,让这令人窒息的味道散出去。

只是这窗户一开,屋里跟着一亮,情形也更令人背后发凉。

厨子果然看得不错,老板不只是死不瞑目,并且死状骇人。只见他双目圆睁、面容扭曲,干瘪的嘴唇呈紫黑色,形状怪异,看上去竟像是在冷笑一般。展昭知道老板易过容,心想面具之下的脸只怕比这还要恐怖。

这样子看着可不是中风,而是中毒。

展昭踱了几步,仔细观察。老板整个人僵硬地趴伏在桌上,泛青的手还紧紧握着笔杆。那把曾经用来威胁展昭的刀兀自在桌边搁着,并未出鞘,也已永远失去了出鞘的机会。

展昭心想:断魂刀,人断魂。这把刀,只怕真的受过诅咒。

他靠近桌子,小心翼翼用手指轻轻碰了碰老板的脖颈。自然已无脉搏,所触皮肤也早已冰冷。这人死了只怕不止一个时辰。他又看了看桌上的其他东西,除了那把断魂刀,桌上还放着墨盒,散着一沓纸,只是纸上一片空白,并未写字。想来老板正要写些什么,但还来不及落笔,就已突然死去。

阿梁哀恸的哭声打断了展昭的勘察。一旁,账房踌躇了片刻,上前把她扶起,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至少咱掌柜的也活了个大岁数,是喜丧。”

“只怕不是喜丧。”展昭开口,双眼缓缓扫过面前这三人,“你们家掌柜的,是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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