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寒是在老家过年的，老家小伙伴多，整宿整宿的不睡觉，她想，如果每天都能不用上学该有多好。

可是，不上学的话，那个人也见不到了。

她手里拿着手机，走到人少的角落里。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她甚至以为不会接通。

“喂？”

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冽，还带着几分沙哑。

“晏璋，我是许寒。”

“我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无声地笑了一下，除了这个人还会有谁在新年里还记得自己呢。

“我就是，就是想说，新年快乐！”

“嗯，你也新年快乐。”

晏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还有些鼻音。

“你生病了吗？听起来像感冒了。”

“没什么事，吃过药了。”

“你在哪儿呢？你那边很安静。”

晏璋看了一眼窗外，城区不允许放烟花，确实安静了些。

只是这安静，不仅仅是因为窗外的宁静。

“我，在家。”

“……你想看烟花吗？”

“烟花？”

“嗯。”

许寒打开摄像头，对着夜空里灿烂炫目的烟花，一束一束的，没有停歇。

“晏璋，准备好，别眨眼哦！”

视频里的人一张红扑扑的脸，她把摄像头翻转，是一只拿着打火机的手，她跑过去蹲下，点燃引火线。

嘶嘶的声音从这一头到那一头。

咻——嘭——

直上云霄的烟花在到达最高点的那一刻，突然爆开，就像银花一样在夜空绽放。

“晏璋！新年快乐！天天开心！”

“晏璋，你看到了没有？！”

“那个彩色的，是我给你放的！你喜欢吗？”

在烟花燃放的背景声下，是许寒的祝福。

真诚而热烈。

……谢谢。

无论过去多少年，晏璋都会记得，曾经有这样一个人，请她看了一场最美的烟花秀表演。

而且，是单独为她燃放的。

这个新年，是她最开心的一个新年。

“晏璋，你看到了嘛？”

许寒的脸再次出现在手机屏幕里。

“看到了。”

晏璋笑了笑，“你们什么时候回城里？”

“初五吧。”

许寒盘算着，看到她的视频背景，似乎是在房间里，“你这是在家里吗？没出去玩？”

晏璋：“嗯，有点感冒，没出去。”

“那你注意保暖，我们初五就回去了，你呢，你什么时候回？”

许寒一直认为她是和父母去团聚了，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晏璋会是孤身一人躺在502的房子里，还生着病。

“……差不多。”

今天是大年初一，还有四天。

细算着日子，晏璋第一次有些期待某一天的到来，期待见到某个她时而想起的人。

本来说好初五回去的许寒，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初四就返回了淳城。

当然，赵温兰女士是非常高兴的，因为女儿要开窍了。

年三十上的那柱文曲星的香果然很好，新年新气象，照这个学习的劲头，别说二本了，就是985、211也唾手可得。

“寒寒，吃点水果——哎，你去哪儿？”

赵温兰一把薅住往外跑的人。

“我去找晏璋，问题目。”

“哎呀，这还正月里呢，不合适。”赵温兰瞅着脸，正月里是不兴空手上门的，虽然还是小孩子，但按着淳城的规矩是不合适的。

于是乎，打开门的晏璋看到那个人拎着一箱牛奶一箱饼干的时候，她一时也愣住了。

“你这……什么意思？”

外面冷，晏璋家里暖气开的足，许寒一进去就把外套脱了扔在一边。

家里还和以前一样，冷冷清清的，没有置办年货，也没有贴福字，大门上那副对联，还是小区物业帮贴的。

“你们家就你一个人吗？”

晏璋早就习以为常，除夕夜之后，她也不愿意待在那边。

她不说话，许寒也大概猜到一些，也没再问。

“你不是说初五才回来？”

许寒嘿嘿笑了两声，她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想早点回来见到她。

“那些，是什么意思？”

“哦，我妈说正月里不兴空手上门。”

她把赵温兰给她灌输的长篇大论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晏璋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是，我没有给你准备红包。”

“你我平辈，给什么红包，你少占我便宜。”

晏璋笑了笑，她记得抽屉最下面好像有一些空置的红包的，她往里面塞了一张卡。

许寒捏了捏，面露疑色，“你不会把你们家银行卡给我了吧？”

“你拆开看看。”

“嗯？”

是淳城御制的VIP卡。

“你之前不是说想吃，免排队，享受折扣。”

晏璋这次离开，专程去办了这个。

“好，我收下了，谢谢，”

她塞到兜里，还不放心地拍了拍，“你晚上吃啥？”

“我……”

“咱们出去吃吧，我收了好多压岁钱，请你吃饭。”

“请我？”

晏璋还不太适应别人的热情，她有些受宠若惊。

“我都跟我妈说了，要多跟你交流学习的事，你晚上有事吗？”

“没，没有。”

想起来，那顿饭吃到很晚，许寒是个爱热闹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晏璋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给一句回应，表示自己在听。

“晏璋，你明年过年跟我一起去我家呗？”

“啊？”

许寒以为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晏璋没有回答她，“我们还是学生。”

许寒一想也有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人，现在她们还是小孩子，如果不回家过年的话，肯定要被家里长辈批评的。

“那以后再说吧”

“……好”

年后没几天，很快就开学了。

许寒这学期个字长高了不少，校服裤子都有些短了。

“你什么时候比我高了？”

体测的时候，洪跃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许寒得意垫着脚拍了拍她的肩膀，欠揍地说道，“小土豆，以后姐罩着你！”

洪跃：“……”

晏璋瞥了她一眼，颇有些不悦。

“人家晏璋比你高多了好吧，就你那得瑟劲！”

许寒看向正在量身高的人，看到显示屏上亮着的173，不由感慨了一声，“果然这优秀的人不仅智商高，身高也高啊。”

“你也不错，再接再厉。”听到声音的晏璋，转过身来对着她说道。

“……”

不过说起来，这家伙到底吃什么长这么高的。

不仅高，还白。

“你说人家成绩好就算了，还长那么好看，好看就算了，身材还那么好……”

“……”

许寒不想理她。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