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寒是个好人。

她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她从小就听邻居夸奖，这丫头心真好，以后不知道会哪家人有福气……

许寒觉得，晏璋看着像是个有福气的。

一直到晚上十点，晏璋才回复许寒下午的那条信息。

晏璋：【结束了。】

许寒几乎是秒回：【吃饭了没】

晏璋看了一眼公司定的餐，瞬间感觉没了胃口。

【没】

许寒：？什么破公司，加班到这么晚还不给人吃饭，倒闭吧！

许寒：【怎么不点外卖】

晏璋：【太晚了，不健康】

晏璋是个食欲极低的人，只要能保证生命的延续，吃什么对她来说并不是很重要。

许寒不同，她对吃是很看重的，生活已经这么辛苦了，吃饭怎么还能不好好吃？！

晏璋盯着手机屏幕，对方迟迟不回复，她等的有些烦躁，也不知道那个人说不想回了，还是去忙什么了。

公寓离酒店不远，许寒开车花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不到。

叮咚——

开门的人有些诧异，事实上，她也刚到家不久，连睡衣都还没来得及换。

“你，怎么来了”

“怎么又不吃饭”

许寒有些埋怨地说了一句，然后自顾自走了进去，直奔厨房。

“我没去超市，家里还剩了点菜，带过来了。”

晏璋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拎着的袋子。

等饭的间隙，晏璋坐在客厅里，电脑屏幕的光打在她的脸上，原本清冷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柔和。

“吃饭了。”

许寒敲了敲桌子，示意她过去。

西红柿炒鸡蛋，肉末茄子，鸡毛菜瘦肉汤。

“你，辛苦了。”

晏璋有些过意不去，她是有饭吃的，但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故意说自己没吃，大半夜把人折腾过来，她愧疚了。

“趁热。”

许寒并不在意这些，她只是担心晏璋照顾不好自己。

“许寒”

“？”

“其实公司有订餐，只不过我不想吃，我不想骗你。”

晏璋不想隐瞒她什么，哪怕许寒可能会觉得自己矫情。

“我喜欢给你做饭。”

“什么？”

“我说，我喜欢给你做饭，不觉得辛苦，也不觉得折腾。”她擦了擦手，“我只怕照顾不好你。”

“……”晏璋心里更愧疚了，如果不是认识她这么多年了，晏璋恐怕会认为这是许寒的告白。

但是许寒本身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她擅于照顾别人。

“这么多年，我过的不是挺好的么。”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倒是你，好像比上学时清瘦了。”

许寒努了努嘴，她上学时压力大又贪吃，确实有些圆润，上大学之后知道要好看了，所以就减肥了。

“我……”

“好看。”

“什么？”

“不管胖瘦，你都很漂亮。”

晏璋话说的直白，但是很真诚，许寒脸色一红，她也太没出息了，就这么夸一句就害羞了。

“咳咳，不可否认，我确实挺开心的。”许寒强装镇定，“赶紧吃饭吧，你瘦的一阵风都可以吹走了。”

“你觉得不好？”

“太瘦了当然不好，晏璋，你本身就已经非常漂亮了，可不能再为了减肥而不吃饭了。”

许寒有些疼惜地看着她，锁骨清晰可见，顺着肩滑下，目光落在她白皙分明的指节上。

“怎么”

晏璋迎上她的目光，略带不解。

“……吃饭。”

晏璋吃东西很斯文，小口小口的，像一只小兔子。

许寒坐在旁边看着她，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是柳叶找她。

柳叶：【睡了没】

许寒：【没呢】

想到柳叶就在隔壁，许寒没来由地有些心虚，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窗外。

许寒：【我在外面，有事？】

柳叶：【没啥事，明天中午一起吃饭？】

许寒想了想，柳叶回来到现在，两人确实还没有吃上一顿饭，这顿接风宴拖了又拖，确实该兑现了。

明天店里应该也不忙，下午晚点过去也没什么事，便回了一句“好”。

柳叶看着屏幕上的信息，皱了皱眉，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好不好。她和许寒认识很多年，知道她的脾性，有些涉及原则的事，她是非常坚持的。

“怎么，有事？”

说话间，晏璋已经在整理碗筷了，她从厨房走出来，看了一眼坐着的人。

“是我初中同学，叫柳叶。”

晏璋挑了挑眉，“她看见你了？”

“什么看见我”

晏璋笑了笑，走到落地窗旁边，把窗帘拉了拉，“隔壁那位，你朋友。”

“对，我还没问你，起先你怎么知道她是我朋友的？”

“……”晏璋不想回忆那天看到的场景，脸色不自觉地沉下去。

一时间，气氛有些冰冷。

“咳，不早了。”许寒走过去把窗帘敛上，只是这是电动的，拉两下也只是假动作。

“……那我就不留你了。”

想到那日两人勾肩搭背，不堪入目的样子，晏璋的心情就非常不好，只是她现在无处发泄，偏偏眼前这人并未意识到问题所在，还一副天真的样子。

许寒几乎是被半推着出门的，“那个我……”

她看着已经闭上的房门，默默叹了口气，自己本来脑子就不太好使，碰上晏璋这样的“压轴题”更是一筹莫展，无从下手。

洗完澡的柳叶听到门外的动静，看了一眼门外的人，却没想到竟然是许寒。

“寒寒！”

她激动喜悦的声音透过门，刚好穿到隔壁房间，站在门后的人耳朵里。

还真是亲热。

晏璋把耳朵贴在门上，好让自己不错过任何有效信息。

“柳叶”

许寒挤了一丝微笑，她现在有点尴尬。

“你怎么在这？”

这个问题更尴尬。

“我来，做饭。”

“做饭？上门？”柳叶皱了皱眉，“你什么时候还做这种业务了，挣的钱多不多？”

“还，还行。”免费的，纯属献爱心。

许寒话还没说完，就被柳叶一把拽进了房间里，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震得晏璋的耳朵一疼。

哼！两人果然有一腿，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不能在外面说。

许寒被柳叶猛地一拉，脚下没站稳，差点摔倒了，好在及时扶住了墙。

“寒寒”柳叶看着她，突然严肃起来，“违法犯罪的事，我们可坚决不能做，如果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跟我说。”

许寒被她的样子逗笑了，“我没什么困难啊，你想什么呢。”

柳叶可不认为提供上门做饭服务的人会待到快十一点，除非这服务内容不止一项，这家酒店定价高端，有些客户有特殊癖好也能理解……但是许寒不行，她这么纯良的一大好青年，可不能变成失足少女。

“寒寒，以后别做了，咱不挣这个钱。”

许寒有些无奈，她可以解释的，隔壁那位不是她的客户，是她的高中同学，是她曾经的邻居，是她的好友。

不过想想，晏璋明天应该就走了，她也不会再过来了，也省的解释乱七八糟一堆了。

“哦……知道了。”

许寒敷衍的态度，让柳叶有些担心，毕竟她这姐妹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也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要是被人拐骗了也不知道。

“哎，你——”

“我困了，回家睡觉！”

门一开一合，动静大得让隔壁的人心不安稳。

许寒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想了想还是给晏璋发了个消息：

【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晏璋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觉得自己会有这种担忧，她一直都是一个人照顾自己，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好，虽然也实在谈不上好。

明明比自己还小上一个多月，却总是想着照顾别人……

晏璋：【路上小心。】

晏璋习惯了她的温柔，享受了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并逐渐沉沦贪恋，她希望那分温柔可以只留给自己，她没那么大方可以和别人共享，她想要的是独享。

一想到一墙之隔的人，也分走了许寒，她就坐立难安。不，或许在她缺失的那几年，真正独享许寒的是那个女人，那个挂在她脖子上，和她耳鬓厮磨、缠绵难分的人……

砰——

望着洒落一地的东西，她糟糕的心情并没有得到缓解，心里抑制不住的狂躁和不安让她难以平静。

浴缸里的水满得溢了出来，淌了一地，她脱掉袜子，慢慢坐进去，冷水刺激着她的毛孔，她能感受到皮肤在降温，心脏的亢奋似乎也减少了一些。

如果让许寒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会吓到她吧……她不想把那个人吓跑，所以，她得好好的，就像是个正常人那样。

她闭上眼睛，面色恢复如常，顺着浴缸滑了下去，冷水漫过嘴巴、鼻子、眼睛，再到耳朵……

许寒你看，我把自己照顾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