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来了来了,谁啊,这大清早的。”
赵温兰把灶上的火调小一点,跑去开门。
“阿姨好”
“你好,你好”
是楼上那个漂亮的小姑娘,轻抿着嘴唇,似乎不太擅长与人打招呼。
一身校服,扎着高高的马尾,清清爽爽的,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赵温兰女士的嘴咧到了耳根,“是晏璋同学吧,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我是来还碗的。”
汤碗已经洗干净了,还有一袋水果。
“这个是给,许寒,吃的。”
不知为何,她有一刹那的难以启齿,她是最讨厌这种往来的,拉扯之后,便再也分不开了。
“啊,不用不用,你自己留着吃,阿姨家有的!”
赵温兰一面拒绝,却发现这孩子说话好像给人一种不容拒绝的感觉。
“还有,跟她说,那件事,我答应了。”
“什么,什么事就答应了。”
赵温兰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许寒在房间里发出动静。
“妈,吵死了,你小点声……”
“这死孩子!”
赵温兰看着晏璋的背影,忍不住感慨,自家的怎么跟人家相比就差了这么多呢。
“许寒!你给我起来,人家都已经去上学了!你还不起!”
赵温兰嗓门很大,真的很大,隔着门都听的清楚。
又是一个鸡飞蛋打的清晨。
洪跃坐在位置上,看到被拦在门外的人。
朝她勾了勾嘴角,得意地笑了一下。
“今天你怎么来这么早?”
“早吗?”洪跃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我只是做了一个学生该做的事情。”
“滚一边去,绿茶精!”
洪跃也不生气,得逞地笑笑,不知怎的,她这位同桌好像还挺有意思。
课后。
“许寒同学,报名表填好了吗?”
陈岩走了过来,看到旁边的洪跃,他的脸又不受控地烧了起来。
“哦,好了好了。”
许寒在最后一个项目上填上晏璋的名字,然后上下扫视了一眼,确认没有疏漏。
洪跃也凑过来看,“你一人包了两项目啊,啧啧,八百米和一百米,一个磨耐性,一个靠爆发力,你这小身板受得住么?”
“……能说点好的吗?”
许寒虽说个子矮了一些,但是她爆发力很强的好不啦?
陈岩看了一眼名单,“跳高……”
“有什么问题?”
陈岩摇摇头,没多说什么。
“许寒,国庆怎么安排?”
“喔,应该要去趟外婆家,好久没回去了。”
今年中秋,她爸不回来,家里就她和赵女士两个人。
“不出去玩?”
“玩什么,人太多了,我怕挤。”
许寒抬头,看见晏璋拿着水杯出去。
后脚,她也跟了出去。
“你去哪儿?”
“厕所!”
某人头也不回,殊不知洗手间不是那个方向。
晏璋余光瞥见后面的人,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去了水房。
刚下课,水房的人挺多,就那前后脚的距离,两人之间就排了不少人。
“同学,你倒水吗?”
“啊?”
“不倒的话,我就去前面了。”
意识到自己好像挡了别人的路,许寒心虚地用手指蹭了蹭鼻子,然后退到水房外。
一直到人走的差不多了,许寒终于才等到她想找的人。
晏璋斜睨了她一眼,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抬腿往前走去。
“哎,晏璋!”
她伸出手去拉她的手肘,软睨的肌肤从指腹划过,留下一片温润。
晏璋不动声色地躲开她,像是在划清两人之间的界限。
“别碰我。”
“不,不至于吧?”
许寒拇指和食指搓捻了一下,自己的手好像也不脏啊。
只是,晏璋的那个表情看起来尽是疏远。
“有事吗?”
许寒被她清冷的声线拉回思绪,“那个,报名表我已经填了你的名字交上去了。”
“知道了。”
晏璋还是那样不近人情,少言寡语。
“我想说,谢谢你。”
她转过身来,淡色的眸子里似乎有一丝波澜,很快又回归平静。
“以后别来烦我就行。”
对面的人眼神暗了几分。
“还有,”
明明到嘴边的话,呼之欲出的后面几个字,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而那个人,还在等她开口。
“没什么,总之我们保持距离就好,我不喜欢和别人太亲近。”
许寒看着她,不知为何,心里颇有些低落。
她原本想,不管怎么说,她们也算是半个朋友了,又是楼上楼下的邻居,怎么着也不该说话这么生分。
保持距离。
四个字,在许寒脑子里满满绽开。
“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朋友?
晏璋愣了一下,她才不需要朋友,也不想成为别人的朋友,即使那个人是……她也不想。
“你凭什么成为我的朋友,就凭你压着录取分数线的那几分?”
“我……”
虽然许寒总是说自己狗屎运,运气好擦线过,但是她说归说,那几分也是自己凭实力考的。
从晏璋的嘴里说出来,她内心有一种尊严被践踏的刺痛感。
“怎么?”晏璋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许寒,你有那个时间,还是花点心思在自己身上比较好。”
“行,我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晏璋看见她的衣角从自己面前拂过,另一只拿着水杯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两人一个从前门,一个从后门进的教室。
洪跃靠在后墙的黑板报上,抬眼刚好瞥见那一幕,倒是有点意思。
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一个热情如火,一个坚如寒冰,也不知道最后是谁会占得上风。
“月考成绩出来了!”
陈岩拿了两张表格走了进来,朝里喊了一声,班里突然安静,又突然沸腾,像一滴水滴进了油锅,瞬间滚沸。
陈岩被人围拥着,他把表格贴在前面的墙上,好不容易才从人墙中退了出来,脚下没稳住力气,一下撞在第一排的课桌上。
“不好意思——”
陈岩转过头道歉,看到座位上面无表情、垂眸蹙眉的人,愣了一下。
“许寒,你,我刚刚对不起啊”
“没事。”
她抬起头,“班长”
“啊?”
四目相对,突然被人这样盯着看,陈岩的脸一下子蹿红。
“你压着我试卷了。”
“哦!”
陈岩的手像触电一般收了回来,然后一个劲儿地跟她道歉。
许寒也是被他逗笑了,忍不住打破刚刚硬生出来的冷脸,“没事班长,你也小心一点。”
陈岩看到她笑,自己也莫名其妙跟着一起笑,“你这次考的不错,班级进步了十几个名次呢!”
许寒抬起头,一眼就能看到最上面那个名字。
那两个字,笔画挺复杂。
后面的成绩栏却足够分量,语文158,数学160,英语118,物理98,化学100……
挺扎眼的。
“班长,你考也的不错。”
陈岩摸了摸头,憨笑:“比起晏璋,我还是差远了,她的成绩直接年级断层,她这个成绩太厉害了。”
是啊,她这个成绩在哪儿都是耀眼的存在,但是为何,她会选这样一所普通的高中呢?
许寒不受控制地想去那个人身上探索谜团,就在视线将要触及的一刹那。
保持距离。
四个大字,在她眼前炸开。
“你也很厉害。”
“什么?”
许寒发自内心的赞赏,让陈岩内心一触,眼睛里不自觉流露出一些温暖流光。
陈岩,你完了。
他使劲甩了甩脑袋,刚准备说什么,人已经不在了。
洪跃看他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跟个拨浪鼓似的在那摇头晃脑。
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
“陈岩”
“啊?”
“一次考试而已,别放在心上。”
洪跃的语重心长,让陈岩彻底混乱。
最后一节课,是大扫除。
班长和劳动委员分配好任务,许寒、洪跃、晏璋被分到了除草组。
这是最轻松的活儿,因为没有任务量,就蹲在草地上说话、聊天,在那耗个四十分钟就行。
陈岩还是有些私心在里面的。
平日里,许寒是最喜欢这组的,难得的可以在户外放风。
可今日,她面对晏璋时,脑海里总是浮现她说的那些话,所以她有意识地离她远一点。
晏璋弯腰半蹲着,戴着手套,一言不发地拔草,她很有耐心,从绿色的草堆中抽丝剥茧,分出需要除掉的杂草,然后像码积木那样,按照杂草的长短不一分成数堆。
单单看着,只会觉得这是一份优雅的工作。
不知情的人,路过只会说一句。
“这人有病吧”
其他班倒垃圾的男生路过,由心而发地感慨了一句。
下一秒,对上那双冰冷的眸子,就立即闭嘴跑开了。
许寒强忍住笑意,催促着洪跃赶紧开始干活儿,晏璋那么卖力,自己也不能落于人后。
比起晏璋的慢条斯理,许寒就显得大刀阔斧,豪迈直接,杂草随意堆在了角落里。
洪跃提着小桶,把它装进去,然后又倒掉。
一来一回,跑了好几趟。
晏璋那堆“艺术品”,最终也被洪跃无情地塞到了桶底,最终肆意地飞向垃圾处理房。
由于劳务人员全程没有任何娱乐消遣时间,所以今天除草组的效率格外地高,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许寒没有兴致在那边聊天,三人便一起回了教室。
“当心当心啊!”
教室里的清扫工作正值**部分,三人显得有些游手好闲,许寒东摸西摸的,像个街溜子。
洪跃靠在讲台上,像剥削劳动者的资本家,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
晏璋杵在门口,被人推来拉去的,茫然不知所措。
“快让让!拎不动了!”
有个擦玻璃的同学,提了一大桶干净的水过来,东摇西晃的,在力的作用下,桶里的水也在不断地撞击桶壁。
嘭———
一滩水渍泼在地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扇形,水面向四面八方游散而去。
晏璋低头,许寒抬头。
视线交触,两人赶紧跳开,像是碰到了什么避之不及的东西一样。
“你……”
“你……”
异口同声,倒是颇为默契。
“你身上没溅到吧?”
“……没”
刚刚水桶落地的一瞬间,大滩水面争先恐后地涌向外侧,许寒眼疾手快,一把拽住门口的人,惯性一拉。
晏璋的个子高,被她猛地一拽,直接撞到她身上,许寒根本受不住她的冲击力,眼看就要往后倒去,一只手臂揽住了他的肩膀。
这姿势有些暧昧,从背后看,像是晏璋把许寒拥在怀里一样。
而且,那家伙的脑袋还不高不低,不偏不倚……撞在了她最柔软的地方。
“……”
“我,不是故意的啊”
“我这是,乐于助人!”
看着她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表情,许寒毅然决然地把问题推了出去,这事可不能怪她!
她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刚才也不知道撞哪儿了,额头的触感还挺柔软的。
晏璋几乎是咬牙切齿,微红着脸,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那,我,谢,谢!”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