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绩考试结束晚上就公布了，结果如杨淑婷所说，学生的成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少学号靠后的学生后来居上，班级前二十的学号也有考出年级百名开外的。

朱葳蕤表现不错，班级和年级都是第五，比学号进步了一名。对于学号靠前的学生来说，能够保持现状已经很不容易了。

“试卷和成绩单都拿到了吧，给大家十分钟时间收拾心情，待会大家按学号上台发言。”

杨淑婷话音一落，大家纷纷低下头，开始认真研究成绩，一时间，班上只剩下纸张翻阅的声音，还有刷刷的写字声。

十分钟很快过去，前面的同学依次走上讲台，轮到朱葳蕤时，她的心情很平静，检讨了一些考试失误的地方，表示下次月考时尽量改正。

再过几个就是夏甜，不同于开学时的活泼，夏甜脚步沉重，上台后，一直低着头，好像要把自己埋进尘埃里。

朱葳蕤看了几个比较熟悉的同学的成绩，夏甜考得很不好，入学时学号第八，这次月考，她只考了班上第四十名。

“同学们好，首先，作为班上的学习委员，我要对自己的成绩做出严肃批评。”夏甜终于抬起头，眼神透着一股浓重的不甘，“我知道自己数学和物理考得不太好，但是心里还抱着一丝期待，觉得整体排名不会太差。名单是按照成绩排的，我从上往下找自己的名字，第五名，没有；第十名，没有；第十五名，没有……”

说到这里，夏甜的泪水夺眶而出：“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告诉爸爸妈妈，他们引以为傲的女儿，再也不是人群中的佼佼者了。”

席佳钰听得动容，偷偷抹了一下眼泪，朱葳蕤叹了口气，内心五味杂陈。

夏甜考得不好，是因为她不够努力吗？别人朱葳蕤不清楚，但是宿舍里的伙伴们，大家一起挑灯夜战的场景历历在目。每天晚上，大家都凑在夜灯下看书做题，一直看一直写，直到灯光一点点变暗，再也学不下去为止。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有收获。这次她考得不错，如果下一次，成绩退步的是她呢，她该用怎样的心情面对远在广州的妈妈呢？

一场班会下来，大家的心情都变得有些沉重，最后一个同学下台后，杨淑婷突然拍拍手，笑着问：“怎么，才一次月考就蔫了，以后被打击的时候多得去了，你们也一直这样垂头丧气吗？”

杨淑婷讲起了自己的故事，她说自己高一时也在县城一中重点班，有一次数学周考，一百分的试卷，她考了27分。

是的，如今的数学优秀教师，曾经的数学只考了27分。

“虽然知道题目很难，但我仍觉得耻辱。所以我把分数剪下来，贴在课桌上，每天都在提醒自己，一定要努力、要争气，绝对不能再让自己丢脸。”杨淑婷看向台下一双双认真的眼睛，“所以，每个人都有低谷，这次没有，下次也会有。希望大家不要被失败压垮，未来还很长，打起精神来，努力拼搏、战胜自己！”

人群中，不知是谁最先鼓了掌，渐渐地，掌声越来越大。那些考试失误的同学，也都先后扬起了头，年轻的脸上，闪耀着不服输的光芒。

朱葳蕤心下感慨，杨淑婷曾说，考得不好会把大家骂哭，如今真的有人哭了，她却好心安慰，她还真是一个心口不一的班主任。

不过这样很好，她很喜欢。

*

夏甜把试卷带回宿舍，让朱葳蕤和樊茵帮她分析问题。

朱葳蕤简单翻阅了一下夏甜的试卷，整体来说，她的文科成绩不错，尤其是语文和政治，得分很高。但是理科，大错小错不断，实在有些拖后腿。

樊茵拍拍夏甜的肩：“其实还好啦，不看数学和物理，哦，还有化学，你还是很优秀的。”

夏甜的脸抽了抽，什么精神胜利法，不如把所有考砸的科目都不看好了。转身问朱葳蕤：“草草，你怎么看？”

“我看，确实可以不看。”

“你们的意思是，我不适合学理科吗？”

学校历来都有重理轻文的传统，在重点班，很多学生高二都会选择理科，一般学文科的学生，要么就是特别热爱，要么就是实在学不会理科，迫于无奈，只能学文。

高二后，一班肯定会变成理科重点班，夏甜从来没有想过，未来有一天，她会离开。

夏甜站在原地发呆，樊茵笑着安慰她：“哎呀，未来长着呢，接下来好好学，也不一定学文。婷姐不是说了吗，努力拼搏、战胜自己，所以别灰心哈！”

夏甜把目光投向朱葳蕤，企图得到更多的安慰，朱葳蕤认真想了想：“其实，发现自己的短板也挺好的。”

夏甜用力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学文，我不要当笨蛋！”

樊茵对朱葳蕤摇摇头：“你还真会安慰人啊！”

朱葳蕤不解，她说的是事实啊，发现自己不适合学理，然后换一条赛道，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优势科目上面，这样不是更好吗？

夏甜放下手，朱葳蕤刚要开口，她立即把手捂回去，神色警惕地盯着她。朱葳蕤无奈，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意思想要借夏甜的手机。

朱葳蕤特意避开夏甜，去到了外面走廊，她要跟妈妈汇报成绩，怕夏甜听了心里不好受。

听到朱葳蕤的成绩，梁秋媛高兴得不得了：“草草真厉害啊，到高中了还这么优秀！不过学习也要注意身体，要好好吃饭，晚上也要注意休息，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我有分寸的。”

关于经常吃泡面和面包，每天开小夜灯搞学习的事情，朱葳蕤当然不会说。

“你们什么时候放假？”

“明天中午就放了，七天。”

梁秋媛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对了，现在去淑敏姐家，应该都习惯了吧，和欣然相处怎么样？”

一提到李欣然，朱葳蕤耳朵里就响起叽叽咕咕的韩语，这次放假，李欣然肯定又要拉着她看韩剧了。

朱葳蕤无奈笑笑：“嗯，挺好的，姐姐姐夫，还有李欣然，他们都对我很好。”

现在身边的一切人、一切事，都很好。

*

即将放假的喜悦在校园里洋溢，朱葳蕤和室友们一路走来，感觉树上的鸟儿都比平时叫得欢快了一些。

长大后，人对陌生环境的敏感程度会随着经历而降低。不过短短一个月，朱葳蕤便已经习惯了芷兰一中的生活，简单、平静，人与人之间也充满了温情。

当然，温情之外也会遇到一点小意外。

杨淑婷最不喜欢学生进班前凑在一起讲话，每次撞见，她都要狠狠地盯大家一眼。

朱葳蕤淡定地朝自己座位走去，突然脚步一顿——她的课桌上放着一杯奶茶。

朱葳蕤淡定地朝自己座位走去，突然脚步一顿，她的课桌上放着一杯奶茶。

席佳钰还没有来，朱葳蕤环顾四周，试图找到一点线索，然而班上的同学都在读书，没有人回应她的视线。满腹疑问地收回目光，一抬眼，发现杨淑婷正看着自己，表情有些严肃。

朱葳蕤以为杨淑婷误会她早读不积极，赶紧回座位拿书，没有多想。

早自习下课，杨淑婷将朱葳蕤叫到办公室。谭建军和另个一个班主任不在，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一对第一次面对面谈心的师生。

朱葳蕤以前经常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老师们总是和颜悦色的，不是安排她写演讲稿、出黑板报，就是拜托她参加比赛、帮助差生，总之需要她的帮助。然而今天不同，朱葳蕤有种预感，杨淑婷似乎对她有点意见。

但究竟为什么，朱葳蕤不知道，她在班上安分守己，月考也考得不错，她实在想不出杨淑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杨淑婷首先聊了一会成绩：“你很聪明，平时也非常努力，老师相信，如果你能继续保持，清北肯定不在话下。”

朱葳蕤虚心点点头，突然，杨淑婷话锋一转，问道：“你和喻哲成关系很好吗？”

“还行，以前是小学同学。”

杨淑婷“哦”了一声，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难怪，我看他这一个月老找你，今天还给你送奶茶。”

朱葳蕤有些惊讶，奶茶居然是喻哲成送的。

“我不知道，我一会还给他。”

“还的不只是奶茶，还有——”杨淑婷顿了顿，“现在是搞学习的时候，不要把过多的心思放在男女感情上面，知道吗？”

“老师，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如果有，我就不是现在这个态度了。喻哲成我待会找他，先跟你聊，是因为更加看好你，不希望你被男生的糖衣炮弹所迷惑。”

杨淑婷的语气顿时柔和了许多，朱葳蕤心尖一颤，杨淑婷这是在保护她、担心她吗？

一直以来，她都是老师心中完美的好学生，不需要教导、不需要关心，她都可以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

从来没有老师对她说过，我不希望你——

不希望的意思，就是把你当成一个小孩，会给你更多的关注与关爱。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爱情的美好只是暂时的，成绩和学历，才是你未来人生最大的砝码。”

说到这里，杨淑婷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怀念、悔恨、不甘、释然……情绪太过复杂，朱葳蕤一时分辨不清。

但可以肯定的是，杨淑婷是真心实意关心她的。

朱葳蕤用力摇摇头：“老师您放心，我一定不会的。”想了想，补充道，“您不用找喻哲成，我自己跟他说吧。”

朱葳蕤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杂质，杨淑婷有些动容，之前她还担心朱葳蕤会在喻哲成的示好中沦陷，现在看来，是她多心了。

她去跟喻哲成说清楚也好，当事人说，总比班主任说效果要好一些。

*

朱葳蕤把喻哲成叫到小花园，喻哲成又惊又喜：“草草，月考考这么好，恭喜你啊！”

朱葳蕤点点头，突然问：“喻哲成，你喜欢我吗？”

如此直白的问话，让喻哲成瞬间呆住了，他愣愣地看着朱葳蕤，明明想要说点什么，可是话语卡在喉咙间，竟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朱葳蕤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我走了。”

朱葳蕤转过身，喻哲成突然慌了，一把拉住朱葳蕤的衣袖，见朱葳蕤眼神不悦，又飞快松开了。

“对、对不起，我其实……”

阳光一照，喻哲成脸上微微泛着一点红晕。

朱葳蕤心下了然，敛了敛神，说道：“可是我不喜欢你，谢谢你，但是，就这样。”

喻哲成表情一僵，就这样？

等等，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他的感情怎么能就这样呢？

不知道为什么，喻哲成突然想到那个同样直白的少年，他把他逼到墙角，霸道地说，你不许喜欢朱葳蕤！

喉结滚动，喻哲成张了张嘴，艰难地问：“为什么，是因为凌剑一吗？”

朱葳蕤纳闷：“关他什么事？”

“我以为——”

“好了，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上课了。”

喻哲成收回心里的猜忌，低下头，轻声说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让你困扰的。”

喻哲成：还没告白，就已失恋。

凌剑一：我笑得好大声，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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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