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佳钰整个早自习都伏在课桌上，她来大姨妈了，痛经比朱葳蕤还严重。宋倩看她实在难受，便让她请假回去休息。
席佳钰摆摆手：“没事，早就已经习惯了，趴一会就好。”
课后，朱葳蕤主动帮席佳钰接热水，桌子里还剩一些红糖，正好给她泡水喝。
席佳钰心下感激，接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朱葳蕤：“不要再说谢了，你经常给我送蛋糕，我一直想着怎么回报你。”
“这算什么啊，我们是朋友，不需要计较这些的。”
朱葳蕤动作一顿，朋友的定义是什么，每天说说话，互相帮点小忙，这样就算朋友吗？
在朱葳蕤的世界里，朋友的分量太重，身边的人来来往往，不过是一群暂时同行的同学，转学、分班、升学，任何一点波动就会将彼此的联系斩断。
她现在有朋友了吗？
朱葳蕤递过水杯：“好了，赶紧趁热喝吧。”
不管怎么说，席佳钰算得上身边亲近的人。
语文课前，席佳钰本来要去宋倩办公室搬课堂作业，但她现在就是一个林黛玉，连路都走不动，哪里还能搬作业？
于是，朱葳蕤让她继续在教室休息，一个人上楼拿作业。
宋倩的办公室在二楼，八班教室旁边。朱葳蕤从侧边楼梯上楼，看见八班门口站着两个大高个，远远望过去，像两尊门神。身边的学生来来往往，忍不住多看几眼，却没人上去打招呼。
朱葳蕤没有细看，对于这些调皮捣蛋的同学，她一向不感兴趣。
凌剑一无聊地扣着墙皮，一抬头，突然看见远处的女生有点像朱葳蕤。
凌剑一揉了揉眼睛，还真是她，她怎么上来了。
意识到情况不对，凌剑一赶紧拉过亓官锦，试图用他壮硕的身躯将自己挡住。
“你发什么神经，撒手，别把我衣服扯坏了！”
“嘘！别说话！”
亓官锦甩不掉身后的狗皮膏药，转头想喊人帮忙，正好看见朱葳蕤。
“嗨，女神！”
朱葳蕤别过头：“是你啊，还有……”凌剑一？
凌剑一崩溃了，好不容易熬到朱葳蕤过去，亓官锦大嗓门一嚎，人家什么都看见了。
他可是级草，一次次在朱葳蕤面前丢脸，很没面子的好吗。
“女神，你怎么上来了，找同学玩吗？”
“帮席佳钰拿作业本，还有，以后不要叫我女神。”怪尴尬的。
“那我以后叫你什么？”
“叫名字就可以。”
“那怎么行，多生疏啊！”亓官锦认真想了想，“对了，你名字都是草字头，我叫你草草吧！”
误打误撞，还真猜对了她的小名。
朱葳蕤也不愿意亓官锦这么叫，正准备拒绝，突然，教室里有几个男生冲出来，人群带过一阵风，朱葳蕤眉头一皱，似乎闻到了什么难闻的东西。
察觉到朱葳蕤眼神的变化，亓官锦摆摆手，大方说道：“草草，你离我俩远点，刚刚砸了几瓶牛奶到身上，正熏着呢！”
“牛奶也不至于这么臭吧……”
两人砸的可不是普通牛奶，而是在课桌里发酵了四五天的真菌炸弹。学校每天都会发牛奶，保质期不长，如果教室温度高，很容易就会变质发胀。
凌剑一不喜欢喝这种甜腻的牛奶，又忘了扔，于是全都堆在课桌里，等发现的时候，牛奶瓶全都鼓了，轻轻戳一下，外壳还挺硬。
男人至死是少年，凌剑一和亓官锦商量着去教室后面扔炸弹玩，八班班主任熊友宏就是在这样的巧合下走进后门的。
“砰——”
“哇塞，冲击力杠杠的！”
亓官锦捏住鼻子：“要不别玩了吧，这玩意有点臭。”
凌剑一玩心上头，哪里顾得了这么多，抬起手，又往地上扔了一瓶。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皮鞋，本该锃亮的鞋面，此刻布满了霉菌，再往上，纯色的裤子、衣服无一幸免。
熊友宏面色铁青，当即揪了两人去门口罚站，上课之前，熊友宏在班上对两人提出严肃批评——浪费国家资源，可耻；玩弄危险物品，荒唐！
班上的学生被勒令不许和两人讲话，周礼扬在隔壁七班，看到熊友宏时不时出来查看，也不好意思上前慰问。
既然亓官锦什么都说了，凌剑一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对朱葳蕤弱弱地打了声招呼：“嗨，上午好。”
朱葳蕤看了凌剑一一眼，语气很平静：“如果不想喝，可以送给我。”
穷人家的孩子，从来就被灌输勤俭节约是美德。
“诶？”愣愣地点头，“好、好啊。”
*
熊友宏安排两人干活，每天负责牛奶的搬运和回收工作，经此教训，亓官锦再也不敢浪费牛奶了，甚至觉得劳动过后，牛奶的味道更甜了。
亓官锦拉开椅子，用力往身后一靠，后面的桌子为之震颤。忙活了半天，亓官锦口干舌燥，伸手去拿牛奶，却扑了个空。
凌剑一：“别喝了，送给你女神喝。”
“你TM是不是有病，你不喝我喝啊！”亓官锦抢回牛奶，手疾眼快将吸管插了进去，“牛奶喝多了又不好，消化不良。”
你还知道消化不良？凌剑一白了亓官锦一眼，独自拿着自己的牛奶下楼了。
凌剑一不自觉哼起了歌，歌词甜甜的，心情也甜甜的。
朱葳蕤主动表达了喜欢，现在又让自己给她送牛奶，摆明了是想和他继续发展啊。虽然自己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但每天都和朱葳蕤见面，这感觉还不赖。
凌剑一刚到一楼，江昊琳突然从花园冲进来，兴奋说道：“凌七七，我最近在玩三国杀，真的超好玩诶！”
提到喜欢的游戏，凌剑一的脸色更明亮了：“哟，有品位啊！”
“那是！我平时最喜欢玩郭嘉、陆逊，还有……”
“我也挺喜欢郭嘉，天妒和遗计都很好用。”
江昊琳双手合十，眼里冒出一颗颗红星：“他们都好帅啊，名字也超好听！”
凌剑一嘴角抽了抽，呵呵，外貌协会，就不该多嘴和她讲话。
正说着，朱葳蕤从杨淑婷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一本练习册，估计刚刚问完题。
凌剑一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昊琳抢先一步冲了上去：“草草，又见面啦！”
朱葳蕤抬起头，目光扫过两人，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们数学学到哪了，对了，有个知识点不太会，你可以教教我吗？”
“不可以。”
不假思索，斩钉截铁，朱葳蕤冷漠的语气，的确很拂人面子。
江昊琳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朱葳蕤，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
“你今天才知道？”
“你……”
江昊琳又羞又愤，捂着脸转身就跑，经过凌剑一时，她不小心撞了他的胳膊，也没说抱歉。
她们这是在吵架？
凌剑一不明所以，但看得出，朱葳蕤不喜欢江昊琳，很不喜欢。
凌剑一将牛奶递给朱葳蕤，朱葳蕤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脸色却没好到哪里去。
“谢谢。”低着头往教室走，不再看他。
回班路上，凌剑一心里一直在琢磨，朱葳蕤为什么不喜欢江昊琳，她为什么会生气？
凌剑一一直觉得，女生之间的感情挺复杂的，明明每天上厕所一起、聊八卦一起、放学回家一起，到了第二天，突然就绝交了。
绝交的原因五花八门，比如你和别的女生说话没搭理我，我喜欢的偶像你不喜欢，你和那个男生讲话了，而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他……
等等，朱葳蕤不会介意江昊琳和他讲话吧？
凌剑一认真回想刚刚发生的情景，当时，他的心情很不错，所以话有点多，还对江昊琳笑了几下……
凌剑一一拍脑门，懂了，就是吃醋了！
难怪朱葳蕤看他们的眼神那么冷淡，呵，真是个小气鬼。
可是，他和那么多女生讲过话，难道她都要生气吗？
没办法，自己实在太受欢迎了，朱葳蕤一定要慢慢习惯才行。
*
自从不用给朱葳蕤送早餐，凌剑一每天早上便像瘪了气的篮球，爸妈轮番上阵，怎么拍都没用，非得亲自动手把他从床上薅下来。
睡眼惺忪地去到学校，熬完早自习，等下课了，人才渐渐清醒过来。
芷兰一中的早读时间实在太早了，六点半开始，学生还得提前到教室。
课后，左右护法架着凌剑一去食堂吃早餐。平心而论，学校的食堂还算不错，品类繁多，价格还低，一碗粉或者一份炒饭，都只需要两块八，奇奇怪怪的数字，看得出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三人过来得晚，食堂早已人山人海。
周礼扬排队去买蛋炒饭，亓官锦特别强调：“我要两份啊，如果炸串那里人不多，再给我搞根炸排骨、里脊肉、烤肠，还有……”
凌剑一把手往亓官锦腰间一放：“呵呵，亓官胖，你可悠着点吧！”
“你掐我腰干嘛，我长身体呢！”
“你那是腰吗，是你这些年养的肥膘好不好！”转身对周礼扬说道，“别给他买炸串，油死了！”
炸串窗口前，喻哲成好不容易排到前面的位置，回头问朱葳蕤：“想吃什么？”
“一根里脊肉。”
“哎呀，你跟我客气什么，想吃什么随便点！你是我的小老师，我请家教都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
喻哲成经常向朱葳蕤问题，今天特地约她吃早餐，算是报答。
朱葳蕤也不推辞：“那再加一根排骨吧。”
炸串窗口是学生们加餐的天堂，经常人满为患。重口味的东西怎么做都好吃，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炸排骨，夏甜有一次买了回宿舍给她和樊茵尝，味道很不错。唯一的缺点是价格太贵，一根能买一份肉菜，朱葳蕤自然消费不起。
不过，喻哲成主动请她吃，她就大方接受，当做是劳动报酬。
另一边，凌剑一和亓官锦四处找座位，发现三人位并不好找，要么是两人位，要么中间隔着一个人，总之就是不能坐在一起。
来来回回找了好半天，凌剑一不免有些烦躁：“算了算了，回教室吃得了。”
凌剑一转身要走，亓官锦拉了拉凌剑一的衣袖，说道：“七哥快看，那是不是芋头，和一个女生一起。”
目光越过人群，再越过女生低头的背影，凌剑一果然看见喻哲成，一张清秀的脸，笑得如沐春风。
初中时，喻哲成在班上也是颇受女生欢迎的人物，他长得不错，成绩好，说话总是彬彬有礼，因此，不少女生偷偷给他送过情书。
不过，喻哲成从来回应过女生的心意，他说自己没有喜欢的人，不会轻易谈恋爱。
亓官锦嗅到了八卦气息：“老芋头开花了啊，笑得这么开心！”不自觉加快脚步，想要看清对面的女生是谁，突然，亓官锦脸色一僵，“卧槽，我女神！”
凌剑一四下张望：“哪，朱葳蕤在哪？”
亓官锦回头拉上凌剑一，往喻哲成对面一指：“那啊，正和芋头聊天呢！”
似乎谈到什么有趣的话题，朱葳蕤连笑了好几声，目光一直看着喻哲成，看上去很轻松的样子。
凌剑一默默握紧拳头，好你个喻哲成，居然敢约朱葳蕤吃早餐？
周礼扬端着四份蛋炒饭，刚刚找到组织，眼前嗖地掠过一阵冷风，回过神，凌剑一早已走开几米远，只留下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
“他怎么了，谁又惹他了？”
“他能怎么着，吃醋了呗！”
这时，周礼扬也看见朱葳蕤和喻哲成了，他搭上亓官锦的肩膀，嘴角上扬，“哦”地一声拖了老长。
喻哲成：姐妹们，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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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吃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