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壁画之谜

月落日升,日沉月起。

一日很快过去。

夜色朦胧,星辰稀疏,仿佛是天空中不经意间洒落的几粒银沙,与那轮细如眉黛的残月交相辉映。

峭壁之下,溪水清澈见底,偶有鱼儿经过,又快速躲避到石缝中。至于那些躲不掉的,现在都被架在火上烤着。

火堆温暖,驱散了山林间的湿气。

慕容月昙三人围坐在火堆旁,火光跳跃,将他们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秦富贵手中的烤鱼不停翻着面,月昙和陈青玄都在调息修炼。

他也想修炼,秦富贵眼巴巴的望着身边二人,他不想烤鱼。

奈何,他修炼的顶峰,就是那点子不知从哪个仙门偷学来的仙术,再修炼,他就浑身疼。

“鱼烤好了,你们先停一会儿,吃点后再继续。”

慕容月昙收起术法,接过秦富贵手中的烤鱼,咬了一口,嚼了嚼后,合着小刺一起吞下。

“明日就进益州城了,你和陈道长要不要先回趟成阳伯府?”她声音柔和,目光望向正专注剔去鱼皮的秦富贵,火光在他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

秦富贵轻轻一笑,将手中的烤鱼翻转,继续着之前的动作,“我先不急着回府。你不是说会有疯道士来山庄捣乱吗?我反正闲来无事,先去山庄瞧瞧,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说罢,他转而看向身旁正气定神闲小心挑刺的陈青玄:“青玄,你要不要一起去慕容山庄瞧瞧?怎么说也是修道的,万一你能瞧出些门道呢?”

即便秦富贵不说,陈青玄也是打算去慕容山庄的。这下有秦富贵的邀请,陈青玄顺利接话。

“好。”

慕容月昙免不得劝解一番。她每年都与那疯道士打交道,今年不知其术法又精进到了何种地步。

秦富贵与陈青玄若留在山庄,实在危险了些。

只是这二人明显已打定主意,任凭她如何规劝,他们都不愿退却半步。

月昙轻叹一声,不再劝阻,只是望着头顶稀疏的星辰发呆。

夜风轻拂,带来山间特有的清新气息,篝火迎风舞动噼啪作响。

秦富贵抵挡不住困意,在石板上沉沉睡去。陈青玄则再次闭目凝神,抓紧这片刻的机会修炼。

天边泛起鱼肚白。

三人简单休整后,趁着晨风凉爽,迈入益州城内。

街道两旁小摊林立,早点的香气与叫卖声交织成一首生动的市井乐章。

“秦三儿,你真不打算先回家看看吗?”月昙再次轻声询问。

秦富贵狡黠一笑,将手指轻轻放在唇边,做出噤声的手势:“嘘,千万别声张,不然回府后又是一顿‘竹笋炒肉’。我们还是快马加鞭去山庄吧。”

他说话间,脚下步子加快。

“咱们可是说好了,等见过那疯道士,我自然会回府。”秦富贵轻叹两声,“之前放在山庄的东西,不知道还在不在,若是在的话,那正好可以接着用。”

陈青玄走在两人身后,冷不丁问道:“月昙姑娘,进城前并未见你撑伞,如今半个时辰已过,你身上符衣也未有任何波动,这是为何?”

月昙轻笑,“近日常在林间修炼,功法有所精进,我尝试着让幻云伞隐在头顶,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秦富贵与陈青玄忍不住恭贺。

几人说话间,已经斜穿过益州城。

眼前,慕容山庄的石牌门在烈阳下傲然屹立,其两侧的石柱早已被藤蔓覆盖,徒留下些许繁荣的痕迹。

慕容月昙凝视着曾经辉煌的山庄,七年的光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她深吸一口气,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愈发清晰。

踏入山庄,杂草在烈日的照耀下略显枯黄,花坛中的药草却生机勃勃。主院的昙花也含苞待放,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秦富贵与陈青玄回到之前住的客房,见东西还在,就收拾收拾睡下了。

山林间怎么说也没有床榻舒适,不一会儿,就从屋内传来两人均匀的呼吸声。

月昙见日头正盛,她没办去寻齐悦等人。在检查自己所留下的阵法无异常后,也回到了假山旁的昙花丛中,静静等待夜幕的降临。

***

齐悦睁眼的一瞬,立刻察觉到时月昙等人回来了。

她拉着慕容娇就往主院去,刚转角,就见到月昙立身廊下,整个人瞧着气质越发出众,跟中洲王公贵族的小姐一般。

慕容娇眸光明亮,她猛地挣脱齐悦的手,如脱兔般奔向月昙,口中欢快地喊着:“姐姐!”

月昙弯下腰,稳稳接住扑来的慕容娇,顺势将她抱起,时光好似倒流回到七年前,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二婶,我回来了。”

齐悦大步上前,上下打量起月昙,见她并未受伤,悬着的心才放下,“好好好,回来就好。”

院落中的鬼魂们悄然聚集,见到月昙归来,纷纷上前问候。

这一幕,竟奇迹般的,让刚刚踏入小院的秦富贵与陈青玄,感受到了慕容山庄与众不同的温情。

慕容娇赖在月昙怀里撒娇,几人移步至亭中,继续着未尽的谈话。

“二婶,眼看明日就是七月初一,最近山庄可有异样?”月昙率先开口,言语间尽是关切。

齐悦轻叹,脸上满是愁容。

“近日山庄内外并无任何异常。往年这个时候,山庄的怨气会有异动,今年怨气消散,也没听到鸟兽的嘶吼。实在让人难以安心。”

月昙将慕容娇抱给齐悦。

她用术法感知着四周的气息,连着几次,都没有发现山庄内外有生人踏入的迹象。

月昙眉头微蹙,转身对齐悦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也未能察觉到任何异样,若是往年,那疯道士早已布下阵法,我们定能探到异常。”

“无妨,我们注意着就是,或许这也是个转机。”

齐悦宽慰了几句,拉着慕容娇起身,二人对着秦富贵和陈青玄行礼致谢,“多谢二位,一路上对昙儿的悉心照料。”

秦富贵与陈青玄连忙回礼,“齐夫人言重了。”

几人再次坐下。

齐悦沉声问:“此行可有何发现?”

月昙缓缓讲述他们在云隐镇的经历,尽管她有意略过那些令人心惊胆战的细节,但还是让齐悦心惊。

齐悦握住月昙的手,不可置信道:“那里真的有那么多,被夺走身体的生魂?”

几人纷纷点头。

因为追查这事时,李兴并不知晓这些人身躯的下落,就连那个所谓的第三家药材商,他都不清楚,俨然就是个只知道收钱的败类。

提到这,三人免不得又有些气恼。

齐悦轻抚胸口,似是在安抚自己不安的情绪:“幸而一切与慕容家无关。此等恶行,简直是逆天而为,必遭天谴。”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庆幸,随即话锋一转,将思绪拉回现实:“所以,现在的线索是《慕容氏医典》的药方泄露,药材种植的方法也被外传。对吧?”

慕容月昙面色羞愧,她此行确实收获不大。

“云隐镇能找出的线索有限,那第三家手中有固魂方和种植术,还有擅长邪术的道士,实在可疑。目前也只能将仇人锁定在江湖中的医药世家身上。”

齐悦浅笑,她轻拍月昙的手背,“山庄灭门乃是恶人精心策划,岂是这么轻易就会让人发现的?能有此线索,已是万幸。我们耐着性子找,终究能查到。”

“可如果药典和种植术都是自家人给出去的,那这事儿恐怕就陷入死局了。”

话虽是这么说,其实月昙自己也不信,传承几百年的东西会拱手让给别人。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其实也不尽然。”陈青玄轻咳两声,插话道,“云隐镇中,那酒楼里的两兄妹,身上的气息还是有迹可循的。或许也可以尝试从他们那里找找线索。”

“既然有迹可循,那就势必能查到线索。今日大家刚回来,先养精蓄锐,我们之后再做商议也可。”

秦富贵和陈青玄在话末才提及了要帮忙的事,齐悦也没拒绝,只是告诫他们要保护好自己。

众人各自散去。

慕容娇本想跟随月昙,却被齐悦以修炼为由温柔拉走,小丫头一步三回头,那楚楚可怜的眼神让月昙心中不忍。

***

月昙又恢复到守护山庄的日子。

她以香气为笔,绘制出一道道无形的结界,将整个山庄囊括在保护罩中。直到晨曦微露,月昙才缓缓收起法力,现出本体,于院中休憩。

阳光悄悄探进窗棂,秦富贵与陈青玄便迫不及待地醒来。

他们翻阅着陈青玄随身携带的典籍,试图从中找到结界的破除法门,或者找到对付疯道士的良策。

尽管二人毫不停歇,却也未能找到足以制胜的法门。

终于,七月初一的夜幕悄然降临。

戌时已过,无月无风,星辰隐匿,乌云层层叠叠,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来。山庄内外,一片死寂,唯有鬼魂们警惕的目光,在黑暗中闪烁。

月昙、秦富贵与陈青玄呈三足鼎立之势,分立在外院广场上。他们的身上环绕着淡淡的灵气光芒。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三人不敢合眼,害怕片刻间突然被疯道士袭击。

直到天边泛起灰白,他们才惊觉一夜已经过去。

疯道士居然没来!

七年来,疯道士第一次失约了。

山庄内的众人不敢有半点松懈,他们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房中休息。

只是初一未来而已,谁又知晓他会不会晚两天到?谁都不敢笃定,只能想法子保证自己有足够的精力面对。

陈青玄本是希望那疯道士来的,因为这样他就能查清楚,那人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不料现在扑了个空。

他摇了摇头,自嘲一笑:“世事难料。”

疯道士连续两日的缺席,让众人暂时松了一口气,但紧绷的神经,并未因此完全放松。

他们深知,疯道士的威胁如同暗流涌动,随时可能爆发。

在这样的紧张氛围中,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已是六日光景。

秦富贵有些憔悴,眼眶下挂着明显的乌青,他半眯着眼,打了个哈欠:“这疯道士是迷路了?还是死了?我这眼睛都熬成猫头鹰了,也没见其半点影子。”

话虽如此,他的眼神中却透露出几分警惕,显然也并未真的放松下来。

月昙轻轻为秦富贵施以法术,帮助他恢复精神,“秦三儿,你和陈道长先去歇歇。我在这守着,一旦有风吹草动,我立刻叫醒你们。”

“那行,我就眯一会儿。”

秦富贵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一句:“你记得,那道士来了,要第一时间叫我们。”

秦富贵沉睡至太阳西斜,若非陈青玄将他叫醒,他恐怕还要睡到夜半时分。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望着陈青玄。

“你母亲来了,此刻就在庄外。”

陈青玄的声音传来,将秦富贵从梦中唤醒。

他双眼一亮,满心惊讶:“娘亲来了?她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秦富贵迅速翻身下床,随意披上件外衫,急匆匆地奔向院中的小溪。

溪水清透凉爽,他用手捧起,胡乱揉搓着脸颊,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秦富贵低头见自己的衣衫还算整齐,抬脚就朝着山庄外走去。

山庄外,钱九九早已等候多时。

秦富贵小跑上前,行礼:“娘,您怎么来了?”

“你这孩子,离家数日,也不见个音讯,娘还不能来问问?”

钱九九上下打量着秦富贵,见他没晒黑,倒是皮实了不少,心中甚是欢喜。

她问:“你这都回来几日了,为何也不回家看看?可是还与你爹赌气?”

秦富贵揽着钱九九在花坛边坐下,“娘,您误会了,儿子怎会与父亲置气。只是这几日担心有人来山庄捣乱,所以才在这里多留了几日。”

“即使如此,怎么不跟家里人商量,家里也还是能腾出些人手的。”

钱九九的眼中满是心疼,她觉得自己的儿子出门一趟,好像成熟了不少,现在都有自己的盘算了。

“你寄给娘的信,娘已经交代钱家去办了。而且这次省府还传信来,对你好一顿夸,你爹这会儿正高兴。你可要跟娘一起回去?”

秦富贵面露难色:“娘,那个捣乱的人不知何时会来,儿子现在还不能离开。”

钱九九本想劝他跟自己一起回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陈青玄俯身在秦富贵耳边低语。

“月昙姑娘让你先回成阳伯府,有变故,她会设法传信。”

声音不大,钱九九却听得真切,她脸上的笑意都越发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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