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缘楼内,喧嚣因蘅芷的翩然现身而瞬间平息。
她轻启朱唇,三言两语间,许诺有好物相赠,便让原本的闹事者感恩戴德,纷纷散去,场面再次回归宁静祥和。
裘远胜与裘子轩虽欣喜得了好处,但内心深处却对未取得噬魂丹之事耿耿于怀,毕竟,他们的目标从始至终都不在那百灵丹上。
“哼,秦富贵那厮,真是走了狗屎运!”裘子轩愤愤不平地啐了一口,眼中闪烁着不甘。
“对了,爹。那慕容月昙是何许人?怎的有如此厉害的手段,竟能让聚缘楼改变拍卖决定。”
裘远胜沉吟片刻,缓缓道出慕容月昙的背景:“此女乃益州城外慕容山庄的余孽,早年便与秦家有所牵连,只是……”
“慕容山庄不是早已覆灭了吗?难道慕容月昙真的成了鬼魅不成?”
裘子轩的声音颤抖,忆起当初去慕容山庄寻找医女之事,又惊觉验证身家时慕容月昙那张令人心悸的鬼脸,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不禁向裘远胜靠近,以求安心。
“不错,那慕容月昙就是鬼,这位小友勿需惊慌,老道白云,自会灭了这恶鬼。”
白云道长身形消瘦,发丝灰白,身披华丽道袍,手持古朴罗盘,虽无超凡脱俗之姿,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之气。
裘远胜望着道长手中旋转不息的罗盘,心中暗赞其术法高深,转念一想,若能借道长之手除去慕容月昙,再对付秦富贵乃至整个秦家,岂不是易如反掌?
于是,他躬身抱拳,笑容可掬道:“若道长真能除去这恶鬼,裘某愿奉上白银千两作为香火之资。”
白云收起手中罗盘,回礼道:“老道并非为那香火钱,这驱鬼捉妖本是我等修道之人的本分。只是,不知二位是否知晓那恶鬼底细,以便老道捉拿。”
“我知道!我知道!”裘子轩上前一步,抢先道:“那恶鬼慕容月昙,来自益州城城郊慕容山庄,不仅在山庄内惊吓旅人,更胆大包天,闯入聚缘楼搅乱了灵丹拍卖。”
“道长您或许不知,那百灵丹本是救人性命的良药,却因她一己之私,被取消拍卖,致使无数病患错失良机,实乃人间一大祸害!”
白云道长面色凝重,点头道:“此等恶鬼,留之不得。老道这便前往聚缘楼,将其捉拿。”
言罢,道长正欲动身,却被裘远胜急声唤住:“道长且慢!那恶鬼狡猾多端,身边有道士相助,且......她手中持有敝人护宅至宝——幽冥幻云伞,威力非凡,道长务必小心行事,切莫孤身犯险。”
白云道长朗声大笑,随后缓缓言道:“二位且放宽心,贫道幸得挚友慷慨相赠噬魂丹一枚,此丹专克恶鬼之魂,诸位不必为老道心忧。”
裘远胜与裘子轩皆被“噬魂丹”三字所吸引,他们欣然相邀,热情地将道长迎回聚源楼内,开始与之交流起丹药之事。
未及半盏茶凉,道长慷慨解囊,允诺将此丹药赠予裘家父子。当然,裘家二人为了不让道长破费,也捐助了丰厚的香火钱。
随后,白云道长起身欲前去驱鬼,裘远胜提议携其精锐护卫及随行道士同行,美其名曰:除恶之事,义不容辞。
***
月昙三人终究未能穿越梦灵渡的界限,被牢牢阻隔于内。
白云道赫然立于路中央,罗盘轻握,那双狭长的眼眸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芒,紧紧锁定了他们四人。
他向一旁的阴差微微抱拳,言辞恳切却暗藏锋芒:“老道听闻此女鬼作恶多端,恳请差官大人行个方便,让贫道代为处置。”
阴差祭出寒光闪烁的大刀,其上幽蓝光芒与镶嵌的三个圆环交相辉映,他坚定地挡在月昙三人之前,丝毫不做让步。
“楼主有令,命本差官护送三人离去,尔等切勿阻拦,速速让开!”
话音刚落,虚空一阵扭曲,裘远胜与裘子轩率领一众护卫与道士悄然出现,对月昙三人形成合围之势。
阴差周身环绕着冥界独有的阴冷之气,让身为凡人的金宝不由自主地颤抖,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以求一丝温暖。
他厉声警告:“尔等休要放肆,此处乃幽冥地界,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然而,无论是白云道长还是裘家人,皆不为所动,气氛愈发剑拔弩张。
陈青玄自白云道长现身之刻起,便觉其眉宇间略感熟悉,观其骨相之后,方惊觉此人竟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师叔。
昔日青山观内乱,师叔销声匿迹,今朝重逢,却是在如此情境之下,不禁令人唏嘘。
然而,面对师叔,陈青玄心中并无半点温情,唯有戒备。他察觉到师叔眉宇间萦绕着一缕微不可查的黑气,若非修习同门道法,绝难发现此等异象。
他不动声色地传音给秦富贵二人:“此人道法不俗,若战,还需尽快脱战,逃离方为上策。”
白云道长的目光在月昙与陈青玄之间游移,最终定格在陈青玄腰间的百宝袋上,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
“无尘师兄向来节俭,连这百宝袋都传给了你。你与他,是何渊源?”
秦富贵朝着陈青玄投去疑惑的目光,好似在问:“你师父与他相识?那他为何阻我们去路?你能否出面说和?”
陈青玄故意装聋作哑,对秦富贵的暗示不予回应,同时亦避开了白云道长的直接询问。
白云道长朝他们逼近几步,眸中泛着精光:“想来应当是旧友之徒,那此事便好商量。身为修道之人,怎能与鬼怪为伍?你将此女交予老道,老道将其度化。”
陈青玄不是愚笨之人,对白云道长的真正意图了然于胸,面上淡然:“度化之法,我等亦能胜任,无需劳烦师叔大驾。待我们将此女带回青山观,自会处理。”
阴差再施术法,幽冥之气更盛,他高声喝道:“尔等切莫在冥界滋事!”
白云道长见他们置若罔闻,冷哼一声,挥手示意裘家人缓缓逼近。
月昙四人,分立四方,呈保护姿态,目光如炬,紧盯着周遭步步紧逼的众人,不敢有丝毫懈怠。
“秦富贵。”
裘子轩手持护身法器,直指月昙,语气中满是不屑:“还有你——那个鬼。今日,你们休想全身而退。”
他素来狂妄自大,此刻身边众星捧月,又有白云道长压阵,更是得意忘形。
裘子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秦富贵,你以为你搅了拍卖还能一走了之?”
秦富贵不甘示弱:“那又如何?这邪恶之法炼制的丹药,我秦富贵见一个毁一个!若让我知晓背后黑手,必让其付出代价!”
裘远胜怒不可遏:“无知小儿!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太过嚣张!秦晟与钱九九怎会有你这般孽子?既他们管教无方,我便代劳,教教你做人该有的规矩。”
言罢,他大手一挥,霎时间,护卫、道士与月昙四人之间的距离急剧缩短,同时,白云道长也缓缓向他们逼近,威压迫人。
“即是无尘之徒,若非当年之变,你理应尊我一句师叔。听师叔一句劝,切不可与鬼怪为伍。慕容氏早已覆灭,这女鬼就该随之而去。”白云道长语重心长,却难掩其本质。
“虚伪!”
陈青玄心中暗骂,这是他能想到的最贴合白云道长的词。
白云道长本就生的一副小人之相,却要故作姿态,实在让人作呕。
秦富贵忍无可忍,直指白云道长:“你这妖道,自初见起,你的目光便未曾离开月昙,说!你究竟有何图谋?”
白云道长的眼神,如同饿狼捕食,紧紧锁定月昙,那贪婪之色,即便是秦富贵也感到阵阵寒意。
月昙虽未言语,但作为花妖的敏锐直觉告诉她,危险正悄然逼近,心中的不安如同雾泉山洞穴中的烦闷,挥之不去。
“秦富贵,别以为世人都如你一般,沉迷于鬼魅。”
裘子轩立身于护院与道士身后,挑衅道:“你毁了道长至交好友的丹药拍卖,道长不仅不怪罪于你,反而助你摆脱鬼魂纠缠,你要心怀感恩才是。”
“感恩?去你大爷的感恩!”秦富贵怒喝。
他虽气急,但也从裘子轩的话语间捕捉到一丝关键信息。
秦富贵心念一动,长剑骤现,剑尖直指白云一方,厉声质问:“那百灵丹与噬魂丹,当真与你这妖道有关?”
陈青玄听闻此言,满脸震惊的望向白云道长,好似在质问那雾泉山的邪恶阵法是否与他有关。
白云的目光落在陈青玄身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仿佛瞬间穿越回了那段青岩山的旧时光。他索性不再掩饰,轻启灵识,罗盘凭空显现,讥讽道:“不愧是无尘那个结巴的徒弟,连眼神都一脉相承,令人不悦。”
“家师之名,岂能容你随意妄言!”
陈青玄自婴孩时期被无尘道长捡回青山观,养育至今,亦师亦父,他容不得别人非议半句。
白云道长斜睨了一眼阴差,勾唇笑道:“若非阴差大人在此,你等早已成为本道手下败将,哪还有机会在此逞口舌之快。”
“阴差大人,您今日是一定要帮这些不识规矩的小辈?”白云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挑衅,目光在阴差身上徘徊。
阴差握着大刀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沉声道:“三位小友,若有机会脱困,务必速往冥使处寻求庇护,以保周全。”
言罢,他身形一展,手中大刀化作一道凌厉的寒光,直取白云道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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