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董离开后,叶显宁和杜西亭没待太久也告辞。卢天音快活地在地毯上转着圈,顺着离心力往沙发上一躺,猛地尖叫起来:“啊!全是小老鼠的毛。”
祁振京已经拿着粘毛器从洗衣房走出来,蹲在沙发前滚着粘桶:“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养猫。”
天音躺着看他的脸是倒着的,她嘟囔:“那你干嘛让他把小老鼠带来?”
“偶尔一次还好啦。小老鼠不掉毛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她扁扁嘴,不置可否。
祁振京里里外外粘一了遍沙发,然后顶着天音的脑袋,朝另一个方向躺下来,说:“你算是替贾思敏看过情敌了,”他笑着,“怎么样,她可以死心了吧?”
天音嗤声道:“杜西亭那副单相思的样子,叶显宁可不见得看得上他。”
“那是你不懂叶显宁,她从小高高在上惯了,对人就这样,”他抬手摸上她的脸,“和你似的,公主病。”
她拍掉他的手,坐起来抓住他的头发:“你才公主病呢。”
“诶哟,诶哟,疼!”他讨饶,说了两句好话,也从沙发上坐起来,和天音并肩看着窗外的夜景,“他俩的麻烦,不在自个儿身上。”
她“嗯”了声,垂下脑袋:“敏敏说,她姐姐要回来订婚了。”
祁振京久久没有出声,直到天音伸手捏他的耳垂,他才开口,问道:“和朱家的那个?”
天音点头:“朱品植。”
祁振京听着这个名字,神色黯了黯,替贾思捷觉得难受,虽然在他知道贾思捷和祁家义混在一起的时候怒得发誓永远不再和她联系,可看她被家里逼着和另一个人结婚,知道不仅仅她是家里布局的一步,可能未来他也是——他们这些朱邸内长大的孩子,享受了一些,就注定要失去另一些对自己命运的把握,那是另一种无奈。
他只能庆幸,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是天音。
卢天音,她落得一个好姓。
吃了一晚上寒性的东西,叶显宁坐在杜西亭车上,觉得胃在隐隐作痛,出风口吹来微微的冷风,她包在袖子里的胳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栗。
叶显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上了他的车,明明她很清楚,和他之间,真的不该再扯出一些牵牵绊绊的东西,可是在电梯里看到他抱着小老鼠——这样大的一只猫,居然叫小老鼠……她心里的防线松了松。本来也不坚定的防线,取掉底下的一块砖,上面就稀里哗啦地全塌了。
就再靠近一步,一小步,小小一步……
“冷?”他忽然问,没等她回答,已经把冷气调小。
叶显宁扭头看向后座上的宠物箱,小老鼠关在里面,杜西亭说他开车的时候它会乱动,影响他注意力。她问:“能不能把小老鼠放出来,我抱着它?”
他看了她一眼,打转向灯把车靠边:“肚子疼?”
她闷闷地“嗯”了下,强撑着开了个玩笑:“还说海胆刚刚下飞机,我看是刚刚出冰箱吧?祁振京这个大骗子。”
杜西亭下车,把小老鼠从宠物箱里抱出来,放到她腿上。暖暖的体温熨着她的小腹,她觉得好受不少。
看她松了眉头,他从车头绕回驾驶座,手刚放上门把手,口袋里手机震起来,是哥哥。他看了一眼叶显宁,松了手,倚着车门接起电话。
杜东景在电话里说,下午贾厚仁来家里了,和爸爸坐了会儿,送了请帖。
贾厚仁是贾思捷的父亲。
杜西亭才反应过来,贾家和朱家的联姻,早有风声传出来,没想到这么快。他站在夏夜的暖风里,察觉叶显宁坐在车里看向他的目光,他只觉得一盆冷水已经悬挂在门框上,但凡他推开那扇门,往前一步,那水一定毫不留情地浇到他头上。
他说:“知道了,我会把日子空出来的。”
杜东景又说:“妈妈过段时间要来北京,陪崔叔叔做检查,但我看,福州大大小小的医院都说是肺癌,**不离十就是了,只是妈妈不愿意相信罢了。”
杜西亭望着远处,想了想说:“我去机场接他们。”
“不用,我和孝文去。”
“我和你们一块儿。”他坚持。
“好。”对话停了停,杜东景听到他那里有风的声音,问他,“你在外面?”
“嗯,刚从祁振京家里出来。”
他叮嘱弟弟小心开车后挂了电话。杜西亭拉开车门坐进去,叶显宁开了灯,一手抚着小老鼠的背毛,一手拿着一本手册在看。
“什么啊?”他看着那本手册封面上夸张的大字,“《科目一宝典》?”
她把书合起来,塞回脚边的皮包里:“我要去考科目一,考完换了驾照,就能开车了。”
他系好安全带,把车开回主干道:“干嘛要自己开车,你们公司不给你派司机吗?”
“有时候遇到私事,麻烦公司的司机不好。”
“哪天去考?”
叶显宁看看他,把头扭开:“不告诉你。”
杜西亭问:“你已经报好名了?”
“嗯。”
他扬起眉毛:“明天上午我就能查到。”
“喂!”叶显宁转过脸来瞪他。小老鼠这时扑腾了一下,想在她腿上立起来,她忙伸手把它按住了,教训道,“不许动。”
大得像一只幼狮的猫,就这样被她唬住了,乖乖趴了下去,长长的尾巴扫着她衬衫的领子。
这一幕落进杜西亭的余光里,他钝钝的心暖了暖。
把叶显宁送到酒店门口,两人一块儿下了车,要把小老鼠装进宠物箱里。成年的缅因猫体重能有七公斤,叶显宁抱不动,等杜西亭绕过来,把小老鼠抱起来,然后她绕到后排打开了宠物箱,往旁边站了一步,给他让出位子,他把小老鼠放了进去。
叶显宁回前排拿上包,站上一格台阶,她就比他高了。
杜西亭微微抬眸,她背对着灯光,脸是暗的,可是那一双眼睛,亮亮地泛着水波粼粼的温情。他叫了她一声:“叶显宁。”
就这么连名带姓的……
风吹着她的衬衫,半边的领子翻了过去。
叶显宁看着他,一张匀净的脸上,别说疤了,连颗痣都没有,让人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晚风吹着,吹着,好像要把过去他们之间缠缠绕绕的牵绊吹回来。
她的电话响了,叶显宁回过神,看了看手机上的名字,朝杜西亭挥了挥手,迈开步子往酒店里走:“路上小心,到家和我说。”
电话是高力蔡打来的,接通第一句是“你还好吗”。
他用英文问的,她也用英文回答:“还不错,你呢?”
“还好。”高力蔡答了,又问,“你需要我帮忙吗?”
她一头雾水,按下电梯:“帮什么?”
“你堂姐的事。”
叶显宁心一紧:“她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他顿了顿,“你去看新闻吧。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想办法找人撤掉。”
电梯门打开,她走进去,心乱如麻:“谢谢,我在电梯里,信号不好,先挂了。”她说着说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说回中文。
叶显宁深呼吸,让自己镇定,打开网页输入了“叶显青”三个字,很快又删掉了。
她看到网页推送的新闻,第一条,就是高力蔡着急地给她打电话的原因。
“美女钢琴家叶显青婚姻破裂竟是因为身陷不伦情。”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