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杜北北听到门锁输入密码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又关上。
她睁开眼睛,被强光一照,立刻又闭起来,眯着眼睛看到窗外旭日东升,才知道天亮了,自己竟然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北北。”杜西亭换了鞋走进来,看到她是在沙发上过的夜,眉尖一蹙。
她往后仰头,看到是杜西亭,没什么反应。他反正是知道她家密码的,她家密码还是他设置的呢。
拿起毯子往脸上一盖,挡住光线,北北又要睡过去,却听到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她在毯子里猛地睁开眼。
是医院的化验单!
昨天拿着单子,她就那么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着之后掉在哪里。
她掀开毯子坐起来,伸手要从他手中抢过来。
杜西亭敏捷地后退一步。北北半个身体趴在沙发上,低着头,不敢看他。
化验单上写着项目名称:孕酮和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
他看不懂这些数据,但是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后面标识了参考值,非孕妇女是小于零点五,而她的检测结果是两万三千多。
他往上单子的上部分看去,患者姓名,清清楚楚地写着“杜北北”三个大字。
杜西亭深吸一口气,把这张皱巴巴的纸片摊平了放到茶几上。
“起床,杜北北。”
北北一动不动。
杜西亭站在茶几前,不苟言笑:“去洗漱一下。”
她极少听到杜西亭如此严肃的声音,一下慌了,眼睛一酸,一泡热泪绪在眼眶里,越积越大,终于还是流了下来。
“北北,去洗把脸,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她这才转过脸去看他,杜西亭那张白净的小脸,此时除了左侧眼皮上有一道疤,两只眼睛下方,各有淡淡的一道黑眼圈。
他没睡好。因为他昨晚就知道了?所以他一早就过来了?
北北往卧室走去。
杜西亭盘腿在茶几前坐下,出神地看着这张化验单。
他有点儿生气,哪怕是祁振京那样喜欢换女朋友的,也没有闹出让女孩儿怀孕这种事。她男朋友到底是谁?
十分钟后,北北换了身衣服走回客厅,头上戴了一个猫耳朵的毛绒发箍,露出一整个光洁的额头。她在沙发上坐下又站起来,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杜西亭还是盘腿坐在茶几前,拿一本杂志不断压着那张化验单滑过去,企图把它的皱褶都按平。
北北站在他跟前,低头看着杜西亭,这个很纵容她、很爱护她的哥哥。
她说:“我怀孕了。”
杜西亭眉头一皱:“你还挺理直气壮的。”
“没有……我只是告诉你。”她披在后背的红发挂到了胸前。
杜西亭站起来,他比北北高,高很多,他们中间隔着一张矮矮的木头茶几,他充满压迫感地垂下眼看她,问:“谁的?”
北北闭口不言。
他换了个问法:“你男朋友是谁?”
北北抬头看向他:“你别问了行不行?这是我和他的事情。”
“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不,”北北口气强硬,“我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和你没关系,你得尊重我的**。”
尊重、**,他当时就被这两个词蒙了心,真就放任她不明不白地谈情说爱去了。杜西亭忽然想起什么,最开始的时候,也就是那天,他看到北北从一辆灰色的雷文顿上下来……
杜西亭冷冷地看着妹妹:“他开的雷文顿,是吧?别说中国了,全世界算起来这辆车也不过二十一台,一台在博物馆,剩下的二十台里,中国能有几台?北京能有几台?车主是谁,你别逼我自己去查。”
“杜西亭!”北北大叫一声,站到茶几上朝他扑过去,“你不许查他,你不许!”
他接住她,把她抱到地上,两人之间隔着很近的距离,他任由北北捶打自己的胸膛,死死地盯着她:“我也希望,是你自己说出来,而不是我去查出来。”
“凭什么?”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凭什么我什么都要告诉你!你交女朋友有和我说过一声吗?”
他不自觉地抿紧了嘴:“凭我是你哥哥。”
“你不是!你只是我的堂兄!”
杜西亭紧紧抓着北北的双肩,一双眼睛里满是痛心:“可是我真的把你当亲妹妹,北北。”
北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他抱紧妹妹:“我不想让你受委屈。”
北北泪流满面,紧紧圈住哥哥的脖子:“我没有受委屈。”
她感觉到他的双臂渐渐松了。
杜西亭和她拉开一点距离,弯腰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帮她拭去眼泪。北北撅着嘴,流下来的眼泪刚擦掉,新的又立刻涌上来,始终泪汪汪地瞪着他。
“瞪我?”杜西亭好笑,“是我犯错?”
北北低下头:“我要生下来。”
“杜北北?”杜西亭眉头一皱,不可置信地歪头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就是你听到的。”她的声音小小的。
他觉得她不可理喻,摊了摊手:“你疯了。是谁啊?谁给你灌的**汤?”
北北沉默不语。
“好,”杜西亭退后一步,转身朝门口走去,“雷文顿,这车都不用我去查,贾思捷他们爱车的几个那里我一问就问出来了。”
“杜西亭——”北北跑上去抱住他的腰,“不要。”
“放手,杜北北,”他站住,掰开她的双臂,“你说的对,我管不了你,我让小叔来管你。”
“杜西亭!”
他转过去,低下头,和北北面对面。看着她通红的眼睛,他都想哭了。他的傻妹妹啊……
北北恨恨地瞪着他:“许亚均。”
“什么?”
她尖叫了一声,拍着他的胳膊,绝望地望着他,凄厉地喊:“你不是想知道吗?我告诉你了,是许亚均!许亚均!”
杜西亭愣在那里。
怎么会是他……
天呐,难怪北北去法国的那段时间,他们说,许亚均也在法国。
许亚均……
他今年年前订婚了,他在多伦多还有个三岁大的儿子。
杜西亭一时间有点儿难以接受,定定地看着北北,脑筋转不过来。
北北哭得嗓门儿都尖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订婚了,我知道,我也知道他有别的女朋友!你们昨天在居庸关,我去了,他老婆就坐在他旁边,他还和那个女演员待在车里!”
他一时语塞。这样一个人,她知道,她又为什么……
“我还看到你女朋友了。”
杜西亭咽了咽喉咙。
“她夹的那只发夹,是许亚均送给她的——在法国的时候,我亲眼他行李箱里放着的,一个豌豆形状的发夹,现在在你女朋友头上,谁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好了,北北,”他轻轻搂住她,像小时候哄她一样,拍拍她的背,“好了。”
她的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气虚下去:“杜西亭,你这个白痴,我们都被他耍了。”
“只有你是白痴。”
“你也是。”
“我不是。”
“你就是。”她顶着脑袋扭了扭。
“唉,”他无奈地摸着她的发梢,染了颜色的头发干巴巴的,“你真的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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