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回舟说自己说到做到。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回许府的路上许希云掀开马帘望外眸子里目光神游，难免太顺了些，她发自内心地想。

事情顺得自来水必有蹊跷，抬头见到天上飞过的一只鸟儿，它体型不大不小，飞起来格外显得像郁闷的人痛饮了苦酒，醉意朦胧，方向宛若失衡却又始终稳飞不倒，她眨了眨眼目送那鸟儿远去。

旁边札离注意到自家小姐的情绪，忙道：“小姐，向自己心上人求亲成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啊！小姐不要多想了。”

说着札离忽然嬉笑道：“小姐应该为剩下的日子该怎么做嫁衣着想才对！”

许希云回神发自内心真心柔声笑道：“札离说得对，眼下我应该想着嫁衣该怎么做。”

这确实是许希云的真心话，就算她前世已经成亲过一次，对那些规矩的事项都亲身体验过，但她依然对此次成亲有着重视的态度。

前世她是被动，今生她是主动，二者意义相差甚大。

正值初夏降临，天空蓝湛一片，只有颗耀眼的太阳顶立其中，许希云又抬头看去，并不觉得这太阳光刺眼，眼神迷离之中她心中生起零星之火的希望。

她能感觉到，只需要再等等这点零星之火即能燎起整片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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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希云回到府中，许父许母早就在家中等候多时，见到许希云回来许母一脸着急但眼里之中又带着些迫不及待，她牵住许希云的手问道：“云儿你可终于回来了！哎呦云儿可真叫爹娘俩好等啊！”

许希云的手让许母牵住手如同牵制住的笼中鸟被拉到位置上一起坐下，过程中许希云斜眼看到许父和后面的几名护卫暗中私语。

许母的心思全在许希云这次进宫向太子求亲成没成，完全没往那边看，她笑得自然和许希云道：“云儿啊，你这次进宫求亲怎么样啊？”

许希云先是看了许父那边一眼，见到他听到护卫说的话之后，脸瞬间沉了下来，连眉目都紧皱几分，而她却面无表情回头看着许母，温和道：“娘，云儿这次进宫求亲很是顺利，人家答应云儿明日便下聘书到许府。”

许母还以为是许希云向太子求亲很是顺利，高兴之中又急忙问道：“那人家可有说咱们许府还要准备些什么？”

一国太子下聘书还要即将成婚，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娘家出的嫁妆更是需要斟酌。

许希云摇摇头，道：“无需准备。”

许母听见此话脸上瞬间变得惊措，不等她开口许希云回捂住许母的手，这时许父也和护卫私语完毕，一脸忧心忡忡走上前来，正巧耳闻许希云说出来的话：“爹娘们放心，眼下只等明日聘书即可。”

许父听完满脸沉重，脸色并不是很好，却一话不道，旁边许母松开许希云的手瞅了一眼许父，看出他眼里的意思，又转头问道：“云儿啊，这次前去宫中可有发生什么不顺的事？”

许希云轻轻摇头，幅度极小，她道：“娘请放心，求亲之事安顺无比，明日许府便能收到聘书。”

许母似懂非木讷点点头，没先回话而是试探性的又看了眼许父，许父依旧一话不言，许母只好又回头，面上不太自然，她上前握住许希云的右手：“云儿成亲之事不是小事，顺利就好。”

许母握着她的手默然片刻，又重复一遍：“顺利就好。”说完视线落在许父脸上。

许父这才开口道：“既然云儿求亲顺利，那便回屋歇息歇息，成亲不同小事，我和你娘还有些要事讲。”

许希云看了眼许父，等许父话毕旁边许母就急匆匆松开了她的手，看着许希云道：“是啊！云儿，女人一生只能有一次成婚大事，今日赶路你也累了先回屋歇息，娘和爹再谈谈如何操办云儿的人生大事。”

外人进宫都是要记载的，今日许希云进了宫被记在了看守宫门本册上，又带了不少东西进去，排场就大偏偏那些还是说出来又不是见得人的东西，找的人还是二皇子荣来王，当今皇上毫不遮掩的宠子，许父不会当面说她不是，也不会造次。

即使阮回舟岁数小许父不少，但封建礼数中人与人之间最看重的是地位。

许希云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最后只是淡淡道：“那云儿先回屋休息了。”

许希云被札离扶着手走出来，及门处时她悄然回眸一眼，瞧见此刻许父和许母双双沉重的面庞。

不过她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眼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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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未亮，远处五指山上旭日才刚刚升起，许府家上一声许希云小姐的聘书把整个许府热闹了起来。

她一出场瞬间就惹得外来看戏人的喧哗，大多都是赞叹和欣赏她的美貌，自小一直窝在闺房中不曾出门，没有人知道许府大小姐长什么样，她在这个世界中的存在就是只听闻有这么一个人但不曾见过真容。

显然许希云并不在意这些目光很快找到自己在意的事情，看见一群穿着统一的护卫和太监站在许府大门前，后面尽是货物马车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

阮回舟不是简单敷衍对待此事，他派了这么人过来，而且这些侍卫都抬了不少青丝装饰的箱子过来，不仅都身穿铠甲，轿子又都是珠零锦粲，气场十足架子满满，看上去就贵气十足，且排面甚大，京城中早起贩卖的路人哪里看过这架势，经过皆是看热闹心理围满了许府外面。

许希云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副场面，她虽然对今日阮回舟送聘书到府倒是不至于惊喜，但是她在看到阮回舟的送聘书的排面她心底还是有些紧张的。

甚至还可以说有些窃喜。

前世许希云虽然早已成亲过一次，但是两次对比之间，太子下的聘礼竟然还比不过一位王爷。

如此对待，许希云倒是领会到阮回舟的心意了。

旁边许父许母站着不知道有了多久，两个人看上去腿和得了老寒腿般忍不住抖，脸上更是难堪，虽说是自家女儿被王爷送聘礼成亲但他们心中却是不怎么见得是高兴。

碍于大庭广众之下才收敛几分真正的情绪，见到许希云来了许父想率先发文但碍于阮回舟的人拿着聘书以及围在许府上看热闹的百姓，他沉着张脸无声看着许希云。

许母倒是比许父好一点，她理智过来，语气有些恼怒，首当其冲向许希云把问道：“云儿你昨日进宫找的是荣来王？”

昨日许父只是得知许希云并没有去找太子王景，而是去了荣来府，又把许府带过去的礼一律放到民粮营，路途中半却被荣来王的人给拦截了下来，之后就是许希云和阮回舟一起进了荣来府面谈了什么，时间非常之短又出宫回府。

几位士兵也不知道许希云和阮回舟到底谈了什么，起初许父倒是怀疑过这一点，但他转念又想许希云从小就一直在府中两耳不闻窗外事，唯一一次进宫也是秘密面见太子王景，压根就不会和阮回舟有任何交集。

加之他在朝中走到如今，各种权势争锋对决他哪次没见过和经历过，所以自然往那方面去。

对于带进宫的礼又被阮回舟劫去，念及许希云口中等明日聘书，他们也不敢做些什么，居心不安地睡了夜，次日醒过来两老见到的是阮回舟的聘书。

这可是遭到了天打雷劈啊！

许希云默认点了点头，在许母开口之际双手交错背腰说道：“自云儿及笄之年进宫的时候就见过荣来王一面，云儿觉得荣来王是自己此生的命中人，云儿只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若不是他。”

许希云忽然抬眸语气加重，一字一顿道：“云儿宁死不嫁。”

许父听了两眼直瞪，直气道：“你……”

到底是家丑不可外扬，许父看中面子没再继续往下说，毕竟朝廷大文官居然因为自家女儿被王爷看中下聘书不顾所有人的目光，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骂自家女儿。

怕一时半会控制不住自己，于是闭口不谈。

在许家面子大过一切，权利亦是如此。

许希云早知许家这个没有定但却印刻在许府上下几代人脑子里的规矩。

但是那又关她如何？

许母在外人眼中一直维持着高贵典雅的娴静大夫人，自然也不能一时气过了头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更何况像他们这种面子大如天的人，在人群多的地方越会在意自己言行举动。

见许母还是一副不知所措和恼怒交加的脸色，许希云脸色从容道：“前些日子爹娘说云儿到了婚配的年龄，也该嫁人了，也认可云儿说得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希望爹娘不要忘了。”

此话一出许父脸色更加难看，而许母则是悔恨三分，外人可不等他们，聘书都送到了自家府上，围观的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起哄祝福，更有甚者说许希云和阮回舟是天生一对，项江拿着聘书等候许希云收下，压力无比大，许母颤巍巍问道：“云儿真心喜欢荣来王？”

许希云目光坚定语气肯定道：“云儿喜欢荣来王。”

“这……”许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几个虽然听不太见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明眼人都知道许希云这是被荣来王下聘书了，有几个胆大包天的男儿道：“原来是荣来王，听闻这位皇子常常不在朝廷露脸，在宫中更是踪影无声。”

“不过听说倒是一位性格不羁之人。”

“许府许希云小姐人美心善，乃是绝佳美人，看上许希云小姐也是他修来的福气。”

“是啊！而且我听闻荣来王也是十分俊美的美男子，两人一起就是绝佳搭配！”

“这下聘书架势是开国以来最有排面的吧？”

“想不到荣来王爷对许希云小姐如此上心。”

“果真是应老祖宗的那句话，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

一会儿之间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多了起来，许希云闻声扫了一眼这些说话的人，随后对上一双熟悉的目光。

此人正是昨日的项江。

他手中抱着一个精致高贵的矩形盒子，盒子全身上下由丝绸纹绣而成，颜色主体以红为主再之是淡黄色，白色、黄色、丹青色、金闪犹如一条条细密交织的纹路结合一体形成一只独展羽翅漂亮的金丝雀。

但许希云仔细看去，发觉这只金丝雀体型稍微大了些，双翅的羽更像是凤凰的羽毛，在这只鸟头上明显有一朵金闪闪红色的东西。

这应该是凤凰，没想到阮回舟并非太子却也有太子般的享受。

显而易见他在皇帝那是受宠的，看来此次成亲也惊动了皇上。

不用许希云说，她自然知道二老现在的心情变化。

见到许希云看过来项江索性不再等而是直接向她走了过来，他把盒子拿在胸膛前，弯下腰道：“荣来王给许希云小姐的聘书，请小姐收下。”

许希云按照夏朝礼数先对盒子半鞠膝然后双手接下盒子，等到她抬眸看项江时他又示意那些护卫拿的箱子，道：“这些都是给小姐的聘礼。”项江边说着随后从容看向那些侍女顿了顿才道：“这些都是给小姐量身定做嫁衣的侍女，她们都是京城最好嫁衣裁缝，小姐尽管按照自己喜欢的来吩咐便是。”

项江到底还是阮回舟的仆从，许希云依言只是淡淡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项江也没多说什么，只想把一套烦琐的流程走完，又道：“王爷询问小姐是否有意愿要合八字，再是纳吉。”

前世许希云和王景风风光光成亲，全京城的老百姓都耳熟能详，有颜有权才是普通人最讨喜看的热闹，但风光靓丽的外表只有许希云自己知道这不算是一个称得上完美的婚礼。

按照夏朝婚姻习俗制度中，这一项是必不可少的工作，前世许希云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但此刻她听见阮回舟想询问她的想法时，许希云心里原本的想法忽然不坚定了。

许母和许父两人在一旁干干站着连一句话也不敢说，谁人不知他阮回舟是当今皇上的宠子？不说这位荣来王性情不知，而且也不知为人如何。

放开不知阮回舟性情如何，就单单阮回舟站在这里，提一句成亲他们也不万万不敢说一句不啊！

许母欲想上前说些什么只是还未动身就被一边的许父面色严肃沉声道：“荣来王也是皇上的宠子，我近日得知他也被皇上催亲了，此事不能拦。”

许希云知道后面两人现在肯定已经慌乱了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那当如何？

她前世被他们当成棋子嫁给太子再被太子给害死，她的命就不是命？她的意见和想法就不是？

许希云想着心里那根动摇的小芽苗彻底滋生了出来，迫切需要春日早晨的甘枝露水，于是她道：“既然王爷询问那小女自然是愿意的，头一回人生大事不曾想敷衍了事。”

不知为何项江忽然有些心虚他表情有些不正经地扭曲，想了想认真回道：“那自然也是应该的，不过这算命先生得今日晚之前给小姐和王爷算一算了。”

一般而言夏朝都是先算了男的再算女的合起来看两人是否合适，这是夏朝开国以来立下的传统，凡是有权之人立下的规矩，那么底下的人只有服从的份。

不过也并非只有这一个选项，只是不论放在那个朝代都信奉神，黎民百姓亦是如此，天子更是以神之子自称。

许希云默然，双睫轻轻扇动了一下，道：“那请回去告知王爷一声，希云甚是喜欢王爷送来的聘礼。”

项江思索半会有说了些成亲的事项才安然带着那些护卫原路返回，侍女们则是跟着许希云回到了府上，原本还围在许府外面的路人看戏头主人公都散了，于是挥挥手也一齐散了。

许希云拿着聘书吩咐那些侍女跟着自己后面，至于那些阮回舟送来的东西则是由许府的男丁统一搬进来了，进许府开始许希云就注意到许父和许母脸上僵得不像话，像蜡像那诡异又让人心生远离的想法。

可是许希云不会，她只是心中冷笑。

既然他们不来找自己搭话那自己也不找他们好了，许希云回过头目光落在手中的聘书上，手中的质感恰到好处，摩裟着有股让人上瘾的错觉，上面的纹路高贵非凡，独属豪门贵气的风格。

莫了，许希云冷眼抬眸，吩咐那些侍女跟自己进府。

现场只留下无比茫然错愕的许府一家人。

2025.2.5成为晋江文学城签约作者

（但是想给自己点一首凉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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