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迪这个年应该是过的最好的,区别不在于方式,在于地点。
“小吴啊,来帮忙搭把手。”
“好咧!”吴迪公鸡打鸣般兴奋地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往厨房去了,满口都在夸这菜怎么好怎么香,夸得他未来丈母娘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到了饭桌上钟惜畔的母亲仍不住在夸吴迪,那话说的就连钟惜畔听着都有些脸红,可吴迪一脸的乖巧懂事适时谦虚,等和钟惜畔父亲喝起酒来又是一副义薄云天的豪迈模样,闹得钟惜畔总忍不住在想今年把这家伙领回家过年是不是一个错误。
可引狼入室哪里有再引出去的道理,吴迪这家伙牛皮糖似的赖上了,还赖的很有技巧,充分讨了她父母的欢心,跟半个儿子似的,私下得意洋洋对钟惜畔说要在他未来老婆家要赖完整个年假。
“亲爱的你以前就住这里啊?”
吴迪四下打量着卧室,说实话钟惜畔在外面的家不大,三室两厅住三个人还算过得去如今多了吴迪这一个就有些勉强了,这间卧室本来是放些杂物钟惜畔正在把它收拾出来给吴迪住。
钟惜畔忙着收拾,哪怕话里有故意抱怨的意味可还是温温柔柔细声细气的,“从前两个人够啊,现在是多了你才不够的。”
钟惜畔的母亲不是第七军军人,在钟惜畔十八岁前一直带着她住在这里,只有当钟惜畔父亲有较长时间的休息时才会偶尔来和她们住几天,可一年满打满这房子超过三个人的天数也不到半个月,等钟惜畔成年入伍更是需要住到第七军划分的住所,所以这房子也就更冷清了,若不是吴迪今年死皮赖脸要跟着钟惜畔过来,还刻意引得钟惜畔母亲留他住这,不然钟惜畔哪至于大晚上的还在收拾。
“未来老婆大人辛苦了,我来我来!”吴迪无比乖觉,立刻接过钟惜畔手中的杂物,半哄半压着钟惜畔坐在床边休息,挽起袖子和一堆杂物作战。其实说是杂物实际上只是一些旧物,码放的也很整齐,不过是收拾下挪个地方好让吴迪更方便休息。
“亲爱的这是什么啊?废纸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要扔啊?”吴迪看向角落里几张叠好的纸,纸面泛黄覆了一层薄灰,背面朝上只隐约看见些字。
钟惜畔凑近看了一眼,捡起来便扔进垃圾桶,“八成是我父亲以前留下的废纸,母亲整理的时候又总不敢扔,留着占地方又没用以前都是我偷偷扔了,这今年不常回又积下了。”
吴迪哦了一声准备用拖把把灰尘清理干净,这时外头钟惜畔母亲在喊他
“小吴啊,来吃水果了。”
“去吧去吧,你在这越帮越乱的。”钟惜畔把他推出去了,房间本就不大,吴迪在这怎么看怎么碍事。
“那辛苦我未来老婆大人了。”吴迪趁机偷亲了钟惜畔一口傻笑着跑了出去气的钟惜畔差点拿抹布扔他,但最后也只是忿忿低声凶了他一句,“快走啦!”,可惜钟惜畔的凶活像一只炸毛的小奶猫,哪里有半点威慑力。
“哎呀小吴啊先来洗个手……”钟惜畔母亲乐呵呵招呼着吴迪。
吴迪的年过的极好有吃有喝有心上人,他拉来的杜飞宏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局里不少人都暗中笑杜飞宏糊里糊涂替了林中尉的班,人家林中尉才是沈少校的副官,可林晨没事人样的总部外头进进出出,隔三岔五还拎着大袋小袋的东西回来,一副要认真过年的模样,他杜飞宏就得加班轮值处理沈少校给他的一堆事,年关人少又不能松懈,常常是起早贪黑的忙个不停,这运气也是没谁了。好在杜飞宏平日里就是个低调作风,他们也只当杜飞宏是个档案室调来的比不得深受沈毓重用的林副官,只能不吭一声吃下这暗亏。
年节第一天财务检查局异常清冷,杜飞宏安排值上午的班,除了要在尽头坐镇的沈毓,这一小片工作区就他一人。
“怎么样了?”从办公室出来的沈毓停在杜飞宏桌前,敲了敲他办公区隔间的玻璃。
文件背后露出一副金丝眼镜框来,看清楚来人后立刻起身敬礼,略带青影的双眼很是自信,“沈少校放心,跑不了。”
“辛苦了。”沈毓点头。
“只是你确定要动她?那可是中将大人的得意门生,她身后站着的师兄弟多身居要职,这可是场不小的清洗。”
“确定。”沈毓眼睛都没眨一下,平淡地吐出这两个字。
“沈少校果然有魄力,属下佩服。”金丝眼镜下流露不少惊叹的意味,杜飞宏隐约猜的出沈毓也是个有背景的,以他观察入微的本领早计算出了这位年轻少校非同寻常的前程,他自知在灵力修炼这方面自己不是顶尖,但在金融领域却有绝对的自信,他需要人信任自己的自信,而沈毓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所以不同与吴迪的是杜飞宏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也能拿出相应位置上应有的态度,他对沈毓很尊敬,以往是对她的实力背景和心思手段,现如今还得加上魄力这一条。
许是受沈毓这副连中将学生都敢动的胆气影响,他不由也有些兴奋,杜飞宏很自信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任何有关数字的把戏到他眼皮子底下都无所遁形,他现在最想看的就是沈毓怎么把他的结果判断变成锋利的匕首,狠狠扎进别人心脏里头去。
“档案室那边应该会资料守口如瓶。”沈毓把问句说成了陈述句,几个月相处下来杜飞宏自然清楚沈毓的意思。
“年节守在那的是我的朋友,这点小事他们还是愿意给我一个面子的,而且沈少校你不是让他们白给我面子的。”杜飞宏推了推眼镜,面上有淡淡的精明笑意。
“林晨已经去确认过地点了,抓紧时间,其余的一并整理好,错过年假就没这个方便动手,还有吴迪回来后让他直接来见我。”
“是。”
第七军的年节并不长,尤其是第二年就是圣战的时候,吴迪赖在钟惜畔家也只能赖上三天,第四天就回了总部硬着头皮肝他那堆成山的事务。
至于林晨,他在收拾行李,作为圣战第一批安排训练的新兵他需要搬去指定的宿舍。
“伤药多带些,训练场那边一食堂饭菜最好,选床位选外头的方便应付紧急集合,表现别太出众人家教官也是要面子的……”
“到战场上别逞强出头,抱团活的久,军事指挥课有些也是鬼话遇到真的不理解的也不必全信,一切看情况来,还有我就奇了怪了,你为什么不跟我去指挥部呢?”
“遇上刺头别下手太狠,省的人家记恨你战场上下绊子。”
“战场上别走神,看见什么都不如看清脚下重要。”
……
沈毓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林晨埋着头收拾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句。原本划分的宿舍林晨基本上没去过几次,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间屋子里,好在他平时就收拾的井井有条,找东西很方便。
等林晨收拾完了开始环顾四周检查有没有东西遗漏时,之前说到没话说的沈毓又慢慢悠悠开口,“没安排什么?”
“什么?”
“身后事。”沈毓拿头顶在门框上做支撑,把话往敞亮了说,她第一次上战场前安排了很多,事无巨细前后几十年都给沈灵规划好了,很多人和她一样,上战场前至少留了封遗书。
“没人有绝对的把握活着回来,有什么要托付的事,没说完的话,记挂在乎的人,走之前不得安排好?谁知道回不回得来。”沈毓就这么歪着头看他,身体斜靠在门框上正好霸占了整个门空间。
林晨拉着箱子走到门口,四年多了,他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没有多余表情的脸,铁一般的脊背,一身笔挺的军装穿得正正好好,骨节分明的手像握刀般握着拉杆箱的把手。
“有。”他从军装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见沈毓没反应便直接放进她手中,“六个零,你比我更用得着,行动计划的初案在你的书房,吴迪熟悉那边的门路记得小心行事,门口的备忘录不要忘了,照顾好自己,别活的太随便。”难得林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作为一个闷葫芦他的话经常简洁到蠢的那批会听不懂。
“没了?”沈毓有些懵不由自主站正了与他对视,身后事交代的过于随意了,像是出个门习惯性打招呼似的。
林晨就站在她对面,只是一道晨间日光透过窗缝落入地面的距离,沈毓忽然发现那张脸离她很近,近到幽谭般的眼底尽是自己,也不知怎么,她还觉得那身墨绿的军装穿在他身上额外不同,是隔着千人万人也能一眼找到他的那种不同。
“我只在乎你,没其他牵挂。”
这样的话偏他说的如此大方干脆还利落坦荡,林晨也觉得太近了些,所以他伸手直接将面前的人揽的入怀中,突然又自然。
沈毓忽然发现自己的下巴抵在了他肩头,温热的气息围绕鼻尖,熟悉到可以暂时卸下冰冷的盔甲取暖,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耳边有极稳的声音响起。
“等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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