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的地方为什么来不得？”沈毓踏上层层台阶，监狱的通道并不宽阔，以至于她走过时周身的寒气能让四周本就冰冷的石壁又降了几度，路过林晨身边的时候轻声道：“我很生气你不知道吗？正好有落在我手上还惹我生气的对象在跟我叫板，那我就看看让我开局就输一场的对手们是什么样的骨头，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林晨沉默了几秒后道：“总会有疏漏，那么大的行动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

“所以我现在要走了，对了给吴迪传句话，我已经很生气了，其他的尾巴给我清干净断干净，别把我当正常人看，我不知道自己会发什么疯。”

林晨彻底沉默在黑暗中，灵监局是吞人的巨兽，训兽人打的第一仗就吃了暗亏，她的脾气一贯又不是太好……底下那个骨头是有些可怜，本来按着正常程序来他吃不了那么多苦头，只可惜运气过于差，遇上了一个心情很不好的人。林晨心中轻叹了一声，想起沈毓之前的交代不由有些为难，他已经嗅到了些不好的味道，那个比他来的更早，心思和他一样复杂弯绕的人自然也能嗅到……

思索良久后他让手下将沈毓的原话传给吴迪，现在的吴迪正领着灵监局的人和第四分军区的精锐部队在外头清理留下的小鱼，第四分军区的人还是站在了他们原来的选择上，他们投了太多的精力又没有更好的人员替代，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只能和先前没有底线的约定一样一退再退。

沈毓的行动煮沸了平静了快两年的水，四个分军区加总部都调动了麾下的精锐，第四分军区的行动很快，也较为配合吴迪的指挥，其他几个分军区的行动不慢，但灵监局派去的人却没发挥什么作用。

送上门的肉谁不要？除了圣战第七军里的人捞军功的机会不多，圣战危险系数太大，军功多大伴着的危险一般多大，可这次的行动不一样，再差再乱的军队也是重器，和它正面对上的组织们绝大多数只能称作杂鱼，所以三个分军区的高层都不傻，出兵极快，抢功，极快。

这种事沈毓心知肚明，所以灵监局只在配合第四方军区的人手上花了心思，其他几只部队派的人只是走个过场，第四分军区算吃了个暗亏，年轻一辈中第四分军区走出去的人物算起来是最耀目的，有直逼老一辈也是最出色的沈毓，有林晨吴迪这样第七军百年难见的人才，其他几个分军区和总部都没有多少人能和这三位比肩。

可最让第四方军区吃亏的也是这一点，沈毓林晨的立场不用说，真正培养当作第四分军区领头人物的吴迪最后成了沈毓的人，这个闷亏上哪说去？沈毓派了吴迪和灵监局的精锐来，第四分军区当然想抢军功给自己的年轻一辈铺路，可从谁手里抢？抢了给谁？

这是天大的闷亏，注定被其他几个分军区嘲笑，可第四分军区只能咽下去，赌徒心态大抵就是如此，他们在吴迪身上下注了太多心力，在筹码下到不能放手的时候总部将沈毓派了来，他们稍微动了些留后路的心思，然后默许吴迪跟着沈毓一路往上，现在被反将一军，所以有苦没处去说。

行动代号是‘扫灵’，和前些日子的军改一样声势浩大，只不过多了个快如闪电，从筹备到实施沈毓等人花费了无数心思，接管灵监局的时候就用了重手，也不全是她外界名声那样难听的缘故，实在是时间紧任务重。灵监局原来三位局长，一位被赶下台一位被逼的半退休，还有一位在位做事但管辖范围做了改换，三位副局长都是这样的下场，灵监局其他部门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沈毓还直接任命林晨做了副局长，压下所有异议将灵监局最关键核心的几个部门交给了他，其中就包括了刑讯和掌握埋在第七军各处的眼睛。这是她两个月里明面上做的事，暗地里让暗中可靠的眼睛盯死了目标，设全了计划，做好了部署和沟通，然后一鸣惊人！

“扫灵”行动在外收网的军功给了吴迪，内里审问的军功给了林晨，谁都看的出沈毓要上位了，她还要推着自己人上去，灵监局内部的军功不够分，她就不厚道抢第四分军区的，第四分军区的人没其他选择，只能咬牙切齿默认被抢。

中央大楼的上将办公室里沈毓的脸色依旧不好看，她早承认周乾这只老狐狸一箭数雕的计策确实好，可这样好的计策在她手里实行的时候翻了车，所以她确确实实心情很差。

舒舒服服窝在椅子里的周乾看起来心情不错，要是外头某些大夫看到这样心态良好的老人可能都会暗夸一句有长命百岁之像。

“年轻人有火气很正常，发泄了这么久还黑着脸做什么？我老了，喜欢看些活泼笑脸，再说不是做的挺好吗？之前还小看了你，埋了这么多质量不错的暗线，之前特意留的位置可能不够分，现在好了，扫了一波人走，位置也又有了。”

“我只不过忙死忙活了小半年，是不算什么，您埋了几十年的网没捞尽鱼就真的这么心平气和？”沈毓话里依旧带刺。

“网里有鱼就够了，我是老人家了，要求不高。”周乾笑得再从容平和不过。

沈毓知道周乾的网铺了很多年，军改杀了分军区一个措手不及，逼出了一批分军区安在总部的探子，找出了外界组织埋在第七军的暗根，最后顺着暗根杀向了他们的老巢，灭了绝大多数不听话的隐雷，这一网够大够狠够绝，还能把自己给推到明面上，顺理成章让资历还不够的自己早早接手第七军的实权。

可惜，最后一网鱼失败了，只捞到了小杂鱼，真正的大鱼溜了。

沈毓眯着眼睛看这个平和的老头，进一步落实了某些猜测，“您是又有什么阴谋埋着等我吗？”

“现在还有什么好瞒着你呢？这天底下还有哪个继承人有你过的这样轻松？”周乾笑骂一句。

这话说的没错，第七军最高层是一个畸形的地方，别处都是上赶着往上爬，爬到最高点，对比外头那些朝代，父子兄弟们，各个防来防去斗生斗死的，可第七军最高位置偏没有这些，稍微正常些的就该对那个位置避之不及，周乾从前费的最多心思是让沈毓自己答应坐上哪个位置，这件事完成，替她铺路送她一步步上去都是简单轻松的活，用不着猜测相疑，那个位置，没那个必要，无论什么原因继承人们都真心希望那个位置原来坐的人可以再坐久一些。

“上将大人的心，属下可不敢猜。”

沈毓像是讲笑话一样把周乾逗得开心，笑了一阵后老头子道：“我不过是早料到了你最后一步要栽跟头而已。”

“多早料到？哪一步出的岔子？为什么不提醒我？”沈毓一口气连发三问。

“火药味收一收，不是你的错，是这个计划一开始就没准备一网收到底。只要你动手，抓人，审人，通知各个分军区出兵，每个环节都可能有风声透出去，你灵监局监狱守的密不透风又怎样？抓的人就是最直接消息，我知道你暗中还控制死了各地的人员流动，但只要有人动，就有消息往外泄，你下手很快，挑的时机也好，但没有不透风的墙。”

沈毓主持的“扫灵”行动挑不出太多毛病，抓人足够雷厉风行，审问和最后收网行动几乎同时并进，在行动开始就凭借总部军令严锁各个出入口，基本禁止人员出入，借着从前掌握的资料，短短三天不到就能查清理清绝大多数组织的各个据点和守卫情况，准备好兵力构建传送阵将部队派出去。

从前这种事是做不到，各个组织的人都精明的很，但凡有风吹草动便溜的极快，而部队开拔又不是一件小事，那么多人出现在据点附近，不跑还等什么呢？所以就算是第七军的人探出了他们的所在也不好行动，只能暗中记下等待时机。

现在改良过后的传送阵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将大批部队送达目的地，沈毓刻意压了改良传送阵在各大分军区普及的时间，防着外界组织偷学到改良传送阵跑路，所以周乾说她挑的时机很好，借着军改余波没引人怀疑传送阵普及的拖后，就算消息不慎泄露，借着那些人反应和传递消息、转移家当的时间差也足够让部队成功杀到。

“那些风吹草动？我不觉得它能惊到我要的鱼跑到连影子都没有。”

“我的心没那么大，再开始的设计里最后的行动就是解决那些小鱼，反七？是这个名字吧，取得够难听，不过胜在直白，它要是真这么好对付也不会存在这么多年，跑了本就在我意料之中。”周乾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