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钟惜畔乐不可支,“告诉你我是反七的人?吴迪,你到底在想什么?现在还没看清楚我吗?”
“清楚了……”
“可惜晚了。”钟惜畔叹气,“为什么要和我结婚呢?沈毓是故意整你?挑在那一天抓我,你现在应该很后悔吧。”
“不后悔。”
钟惜畔看着他摇头,眼底很是平静,“在我身上费心思没有意义,都已经过去了,想怎么说都随你,这种把戏太浅,我不会信的。”
“在你们结婚前,我们就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你的手段并不高明,破绽很多。”林晨淡淡道。
“攻心这招没必要用在我身上,我一个字都不想听。”钟惜畔干脆闭上眼睛。
可林晨不会在意她愿不愿意听,继续道:“大约五年前,在沈毓和我来总部前一晚,她遇上了一次刺杀,到总部后我们故意接了一次外出的行动,然后遇到了第二次刺杀。”
“你没有听错,是故意,那次行动很隐秘,知道的人很少,因为是临时行动,出发前吴迪说要告诉你一声,沈毓她是故意同意的,还没怀疑你,只是初来总部,需要有一个大致的调查范围。但从那时候起,你就一直在我们的怀疑名单上,但吴迪说不要牵扯到你,我们就没动用过激的手段查。”
“之后你谨慎了很多,但依旧有破绽,很多安排并不是针对你,可你踩中的次数不少。最近的一次,吴迪在第四分军区处理军改,消息是你泄露的,当然,放给你的消息是假的,一开始就是借着军改在各个分军区钓鱼,你上钩很正常。”
“听上去很老谋深算。”钟惜畔认真鼓掌,“可为什么还是中计了?别告诉我结婚也是故意的,图什么?图反七家属的名头额外好听?”
“是他坚持,答应过要娶你,想着言而有信。”林晨冷冷道。
钟惜畔眼皮微抖,无力笑了几声,歪着头看向吴迪:“你什么时候蠢成了这个样子?我很意外,真的。”
她懂了之前吴迪的反常,或许是那时候她也昏了头,没有胆子深究……
说实话她也有一些想不通,居然蠢成这样……
认真去看那个她也以为很懂的人,那个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坐着,像是没有生机的木偶。
“你其实不必替反七卖命,他们专门派人来把你的身份捅出去,为了转移注意力把你抛出来,一开始我们并不打算这么快动你。”林晨继续道。
钟惜畔沉默了,素白的脸在光下,每一个表情都在林晨眼里,哪怕钟惜畔有一瞬间的动摇,他绝对可以发现。
但林晨没有等到,那张脸太过素净,就连之前略显浓烈的讥诮都消散干净,她声音很轻,“不用费心思了。”
“什么?”
“不用费心思,加入反七是我自己愿意,他们放弃我也无所谓,我只是不喜欢第七军,而且我觉得反七的思想很对,灵力是天赋,可你们把它当枷锁,忍气吞声?我觉得没有道理。”
钟惜畔撑着头,有些昏昏欲睡,调子也轻慢,“我没见过这样的军人,身份不能说出口,其他人还有个军属光荣的牌子,上学子女有加分,第七军有什么,人人都偷摸活着,战场上留了多少血,居然还活得像个贼,我就是不服气,多为自己一些有错吗?一个高尚名头而已,不划算。”
“反七的人用这种方式给你们洗脑?”
“不需要,我加入反七的时候就讨厌身上那层皮,很多人都跟我一样,你们第七军的自愿入伍和强迫没有区别。”钟惜畔缓缓道。
“好了,我问完了。”林晨打开审讯记录本。
钟惜畔微眯起眼,让她主动开口就是为了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信息,之前她似乎暴露了不少,“你们在套我的话。”
“按你之前说的可以理解,你实质接触他们的时间并不长,培训不算完备,第七军里应该还有很多被策反的人,入伍前有抗拒,城市分区应该占了不少,和你一样,在那个时候接触到的反七。”
林晨一边写一边道:“读取记忆,你来还是我来?”
一边呆滞的木偶有了反应,嗓子半哑,眼底还算清明。
“我来。”
从宋铭办公室出来的沈毓发现了守在门口焦急等待的部下,还没问发生了什么,部下就一脸慌乱兼惶恐地道:“局长,林副局他……他把吴中校带进去了……”
“带去见钟惜畔了?”
部下苦着脸点头,压根不敢抬头看瞬间暴怒的沈毓。
沈毓压低声音怒斥:“行,你们长本事了,出息了,林晨当家作主,我死了是吧?”
“局长……我们……不是这个意思。”部下急得都快哭出来。
“滚回去说……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沈毓按下火气大步走向灵监局,她是太久没发脾气了是吗?这一个两个都上赶着翻天!
“局长……”
沈毓踏进灵监局大门时,一楼大厅内所有人都惶恐起身,怒气满怀的沈毓冰冷环视一周,让陆六儿将人带出来,并且把楼上所有人都喊至大厅。
去的人都内心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看出他们局长大人处于暴怒状态,一个个苦着脸连大气都不敢出。
“谁能告诉我,你们局长叫什么?”
如今沈毓位高权重,灵监局早被她稳稳握在手中,如今厉声喝问,大厅内一群人自然战战兢兢说不出话。
“那你们再告诉我,我什么时候死了?”
所有人都鹌鹑似的低着头,没人敢回答,心里把林晨好一通埋怨,他抗命,搞得全局背锅。
“灵监局我是局长,我这个局长又没死,什么时候我的命令全局上下都可以不听了?!怎么,在灵监局你们当我是个摆设不成?”
“人就这么放进来了,半点阻拦都没有!是不是以后反七的人打进来你们都只会在一边躲着?!”
语罢一掌拍碎了大厅内的一张办公桌,溅起的一地木头渣子不少打在人身上,隔着厚厚的衣物都觉得生疼,可震怒的沈毓没人敢触霉头,一个个只能缩着头期望局长大人忽略自己。
铁青着脸训了好半天,派去的陆六儿还没回来,沈毓的脸色更难看,周身的恐怖气压让靠的近得不寒而栗,当她带人往地下走去后大厅内的人才惊觉冷汗浸透衣背。
陆六儿敲门时,对于钟惜畔记忆读取基本完毕,林晨拿走记录本,想了一会告诉吴迪别留遗憾。
吴迪看着陷入混沌的钟惜畔没有回答,手中的灵力连接钟惜畔的大脑,无论他问什么钟惜畔都会说,还是完完全全的真话。
林晨关上门,审讯室只剩下了他和钟惜畔,忽然觉得有些空空荡荡的。
还有什么遗憾呢?
吴迪记得钟惜畔一开始就说过,太俗的不答,别让她看不起自己,在他读取记忆的时候钟惜畔也说,让他小心一些,别弄得太难看。
直到今天吴迪才意识到她是个多么要强的人,从前觉得她温柔,细心护着,半点差错都不敢有,现今知道是可笑的多余,从前以为她怕苦怕疼,可人家下了百鬼池,一个字都没说。
他真的是蠢,无可救药那一种。
手掌中的灵力有波动,钟惜畔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有一样的光芒在跳动,像是被牵线的木偶,素白的一张脸,恍然间觉得真当得起刚强两字。
他吴迪也要强,名字都起得要强,可他这辈子只为一个人蠢。
“今天说的这些是为了让吴迪和你撇清关系吗?”
“是。”
“你喜欢吴迪吗?”
“喜欢。”
“你愿意嫁给吴迪作妻子吗?”
“愿意。”
……
“瞧,我就知道……”
那个笃定的人笑得自信,脸上一片泪光。
沈毓赶到时陆六儿已经被打晕倒在地上,身后的人连呼吸都不敢了,这事情闹得大了,亲卫都被打翻,这抗命抗到没有回旋余地了。
沈毓一张脸冷得没有温度,挥手让人退下,林晨就站在门口,吴迪和钟惜畔在里面,他守着,为了过命兄弟,他这次也很豁得出去。
沈毓走近,看了一眼那道门,外人离开后她面上的怒火似乎也消退了,但平静得有些吓人。
“辞职报告写了吗?”
“写了,盖完章放在你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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