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来的又怪又突然，整个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不少人互相递了好些个眼神，但终究没敢在琢磨清楚沈毓意思前随便开口。

一时没转过弯来的人心里有疑惑，这个问题意义何在？抓住反七的人难道不应该按流程办吗？先定罪名，定完罪名再根据情节轻重或杀或囚或用，怎么还单独提出来说？

“在各位眼里反七大概有多少人？包括反七组织理里没有战力的普通人”沈毓缓缓道。

“这些年打探的消息，规模似乎在五千左右。”第三分军区的上校开口。

“五千？”

沈毓只笑着重复了一遍，别的话也不说，这不由让众人心头疑惑，这时只见她轻轻挥手，得了信号的程言立刻起身，将调查结果分发给每个人。

“这份报告灵监局花了大力气调查，可信度足够高，顺便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希望各位收起轻视之心，在之后行动中多约束部下，别在阴沟里翻船。”沈毓环视一周，硬生生将气氛的凝重加了一个度。

“扫灵行动反七基本没受损伤，反倒在收拢其他组织的漏网之鱼的过程中实力有所扩张。”沈毓勾起食指敲了敲桌面，“统计出的反七成员在一万左右，这一万左右的人分布在反七各地的据点中，经过这段时间的打击，再除去没有战斗力的部分成员，现在反七能拿出手的战力也在七千上下。”

她微微停顿后道：“那么，假设战事惨烈，反七中负隅顽抗之人众多，打到最后反七有四成左右的人被捕，我们怎么处理这四千多人，一个个去审去判，准备审到下下个七月圣战吗？”

“沈上校是想找一个通用的办法，攻下反七后能对众多的俘虏进行迅速判决？”有人试探着问道。

见沈毓点头，其他人不由陷入沉思，这些人如何处理的确是个棘手问题。这时再次得到沈毓授意的程言首先发言，用她不太流畅的表达分析各种方案和可能性，虽然话说的磕绊，但胜在思路逻辑清晰，分析的利弊也都到点上，不由让在座众人连连点头。

这些人中有不少算是熟悉程言，毕竟程言跟在鲁斌中将身边一年多，出席了大大小小不少军事会议，且颇受鲁中将重视，不由感慨沈毓手下能人真是不少。

“依我看，全杀了干净，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关押收服，反七那种混账组织，能有几个清白圣人？都是要偿命的罪行，用得着判清楚偿几条命算够？”第一分军区的上校不屑开口。

“要是能收编反七的人，圣战上就多一支不小的助力，伤亡自然会大减，要是再遇到什么较为艰险的任务，正好也可以派上用场。”第四分军区的一位上校开口道。

“派上用场？拿人家当炮灰人家就心甘情愿当炮灰啊？你觉得反七的人都傻到被卖了还能帮忙数钱的地步？把人往圣战场上拉，可算了吧，这么一帮人关进监狱我都担心他们叛乱！”

“就算是反七中人，也不能一棒子打死，罪行有轻有重，很多人罪不至死，甚至部分人还可以吸收进第七军，其实沈上校您也不必急于一时，先关着，大不了时间久一些，我们一一进行甄别，既不滥杀无辜也能最大化增强第七军的实力。”

“可别关进监狱，不是刚刚说了吗？咱们财政吃紧，没能力没地方也没心情养几千个废人。”

“几千个拥有灵力的人，谁知道投降的那群人抱着什么心思，他们打散了放进队伍中容易给各个部队带来隐患，聚拢在一起又是令人忌惮的战斗力，闹不好有一天反噬第七军！”

“所以就把几千个拥有灵力的人灭干净？每次圣战到后期打的有多艰难？有数千人的生力军加入，指不定就能扭转战局！”

“是，几千人里不一定各个都带着深仇大恨，那你准备怎么把人融进第七军？给什么军衔？其他士兵又怎么看？辛辛苦苦流血牺牲才败的敌人，如今只因为投降了，就能能一起并肩作战了？指不定某个曾经战斗过的俘虏因为实力高于自己，连带着得到的军衔都高于自己，他们怎么看？这往后我们怎么带兵？”

“先把这些人划在一个队伍里，找实力足够的人带领，不与我们原先的士兵接触，时间久了，慢慢分出去一些，消耗一些，再招不断招新人进来，总能把他们磨成我们自己的队伍。”

……

这些人开始在程言分析的基础上进一步分析，这是个争论性极大的话题，沈毓仿佛看见了好些个乌鸦又一次开始打架。

她揉揉眉心，感慨自己还是道行不够，制不住这群有底气在她面前放肆争论的家伙，若换了其他几位中将或是上将周乾来主持，就算讨论的再激烈也是个肃穆庄重有理有据的样子吧，可面前这些人基本是怎么随心所欲怎么开口。倒也不是要下沈毓的面子，只是一群上校级别级的人物心气不免高些。

见没个结果反而有面红耳赤的状态，沈毓提高了声音压下越来越热闹的争论，“凌中校，顾中将的意思如何？能给那位蓝阶俘虏一个怎样的待遇和军衔？”

凌云代表顾中将参会，以他的军衔和资历本只适合一直安静，然后在结束时替顾中将表态，忽然被点名的他明显有些意外，尤其是点他名的人还是沈毓，可毕竟是严肃场合，他快速收起杂乱的心思。

蓝阶俘虏要投诚，这件事沈毓一早就同顾中将打过招呼，希望他能在第七军找一个合适的位置给袁志，攻打反七的计划她与鲁斌中将交过底，整体行动的细节还跟周坤中将汇报过，正是因为解决了最上头几位，沈毓才有底气着手完成她的计划。

顾少原在沈毓上门的时候没有给出准确答复，一个投诚的蓝阶分量不小，但他毕竟身份尬尴，要在第七军找一个合适的位置给他，确实是个难题，这件事顾少原同手下的人探讨了很久。

“老师的意思，接纳袁志可行，但最高只能给上校军衔，至于他在第七军的任职，也给出了几个选择。”凌云正准备将几个职位汇报给沈毓，但是沈毓却打断了他的话，表示关于袁志她另有安排。

“顾中将的意思是最高给上校，各位怎么看？”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众多反对，大抵意思是一个阶下囚凭什么能做第七军的上校。

仿佛刚刚想起一般，沈毓又道：“之前忘了提，袁志说他愿意全力协助我们攻打反七，并且替我们收编反七的部队，当然，他换第七军里一个好位置。”

袁志的本钱很有吸引力，有些人虽然没有出声但面上有反对之意，显然是对这个交换条件不满意。

“各位不用拉长一张脸，第七军的军衔要是能够轻松获得，我们打拼这些年岂不是成了个笑话？”沈毓先安抚众人，然后话锋一转，“只不过，之前各位的担心也很有道理，反七的人安分，将之收编成我们自己的队伍有难度，可若是有袁志这个反七的蓝阶替我们解决隐患，不失为一个主意，可是，这个主意的好坏是不是该建立在我们需要收编反七队伍的基础上？”

见不少人眉头疑惑皱起，沈毓继续笑着道：“讨论了半天没能争出一个说服所有人的说法，大家心中也清楚，反七也好，袁志也罢，是留，是杀都有利弊，哪边的利大？各位争论这么久似乎没辩清高下。不利的部分我都听了，林林总总一堆，可就算有被夸大，但我却觉得第七军有这个底气承担，不知道各位是否认同？”

会议室更安静几分，所有人都在思索沈毓的话。听上去似乎有几分道理，第七军实力雄厚，就算被收编的反七中人再次叛变也不算什么大事，再说了，收编的时候他们能做手脚的地方会少吗？

让砧板上鱼肉翻天？第七军没那么低能。至于斩草除根？七月圣战打了这么多年，反七派人协助过吗？不过是个道义良心上的包袱，百年前背过了，再来一遭，现在的他们应该比百年前更占理吧……

众人的沉默在沈毓意料之中，她不紧不慢地道：“所以，无论最后我们的抉择是什么，说到底不是什么重量级的大事，那么何必浪费这个时间与心力纠结呢？”

沈毓微微一笑，眼底敛去一抹深意，“不如物尽其用，我们把选择权交给袁志和反七，蓝阶实力不算弱，那就先给他中校的位置，让他替我们攻打反七，他若是答应，我们就考虑留下他，若是不答应，这个蓝阶的祸患自然就没必要存在，当然，反七的人能否被收编也是个未知数，他们若是选择归顺第七军，留下也不是不可，要是负隅顽抗……”

“从前没做绝将祸患留到今天，那就该吸取教训斩草除根，避免下一个祸患留给后人。”她意味深长地环视一周，似乎有一道锋芒正隐伏在某个角落，让人不由寒毛倒竖。

居然将问题抛给了对方，不得不说是个新奇的思路，至少没了思想上的担子，因为路是对方选的，第七军只需要在对方选的路上把事情解决干净，当然，第七军有在任何方向解决好事情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