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军对这些没上过战场的新兵的训练强度还是很大的，对沈毓这种皮糙肉厚的还好，苦惯了，没什么太大要紧，可像陈楚月这般娇生惯养的就有大苦头吃了，训练不达标被训被罚简直是家常便饭。到了休息时间更是有无休止的叫苦不迭声，沈毓都习惯了在她无尽的抱怨中做自己的事情。
陈楚月这个人没心没肺，做事没头没尾还粗心大意，有一点想超过人的雄心却没那个为超过人付出代价的自觉，但沈毓还有点喜欢这个长不大的家伙，有时候还莫名能从陈楚月身上见到她家那小丫头的影子。以前的她排斥和人接触是因为不想担那些她担不起的担子，可现如今的局面没给她选择的余地，虽然她大可以和以前一样独来独往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上战场会怎样？有没有暗刀子捅过来她不好说，至少可以保证没有人能帮她挡上半刀。李昊中校说得没错，沈毓从前的做法确实愚蠢荒唐，借着距离来躲避，可一旦她被想躲的东西追上，除了老老实实面对，哪还有第二种办法。
沈毓躲了三年多，现如今被时间追上了，那套自欺欺人只能被丢下。她开始强迫自己去面对去接纳，然后发现强迫自己去做某些事原来可以那么轻而易举，那么顺理成章……太可笑了，想想除了荒唐愚蠢还真没什么好的词可以形容，老人家们果然言辞犀利，果然一针见血。
“队长，我手臂疼。”陈楚月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地举起发青发紫的胳膊。
“桌上有药，自己涂。”沈毓还在看着膝盖上用来记录指挥课的笔记本，有人玩笑似的把十一条命搁她手里了，她如果也玩笑似地对待怕是自己都会觉得过意不去。
“队长我都这么惨了，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沈毓手一挥，灵力卷着桌上的药水砸向了陈楚月
“学艺不精，自讨苦吃。”
“明明就是教官不对！简直就是疯了一样，他那样攻击有几个人挡得住？我就是急了点出了意外！”
陈楚月的武器是根长鞭，用了五年多，平日里花架子般舞舞倒是像模像样，可真对战起来她就没那么大的能耐把控好自己的武器了，今天教官单独训练她的实战，进攻稍微猛烈了些她就把自己搞得手忙脚乱，还未过几招便自乱了阵脚，见着攻击到身前手上心里急得不同步，这鞭子挥出去没挡住攻击反先给她自己来了个狠的，手长长一条鞭痕，青的发紫，要不是有灵力护体怕是这手就没机会在圣战开始前用了。
沈毓连眼皮都懒得抬“赶快治你的伤，明天教官不会看你自己给自己折腾了道伤就放你的假。”
“不服气啊队长，为什么你就那么厉害呢，所有项目都轻轻松松完成了！三年半欸，怎么就到少尉了呢？灵力等级至少都得是黄阶了吧！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可能运气比较差……”沈毓眉头微动，语气却依旧平淡。
“不是吧，我运气哪有这么差”陈楚月以为说的人是自己，然后努力捍卫自己的运气“我在第七军五年多了欸，明明就一点事都没有，显然我的运气很好……”
“我可以在几个月后再来跟你讨论这个话题。”
“还有几个月啊！过不下去了！我想回家啊！！”陈楚月在床上翻滚“再待下去我半条命就没了啊！！”
“训练不精在战场上是个死字，避战在军法上也是个死字，你更喜欢哪一种没有整条命的姿势？”
陈楚月猛地从床上翻起身来，一脸不忿地看向沈毓“能不能说几句好听的？非得要浇我冷水才开心快乐啊？”
沈毓翻了一页，又换了个坐姿，“你脑子经常发热，怕烧糊涂了给你降降温。”
“啊啊啊！上个战场怎么就这么麻烦！大不了伸脖子让他砍一刀，这么折磨人干嘛！”陈楚月乱舞着爪子把头埋向被窝，不小心碰到伤口又是呲牙咧嘴倒吸凉气。
“谁让某人想超过自己的哥哥，自讨苦吃进了第七军，可不就得付点代价。”沈毓扫了她一眼，眼底的有东西埋得更深。
陈楚月的头猛地从被窝里抬起来“哪……哪有！我那是除魔卫道，那是守护人界安宁，那是大义！大义好不好！跟他有什么关系！！”
“大义也得付点代价。”沈毓懒得纠正，自欺欺人的蠢事她自己做的够多了，知道厉害，也知道这种事不到正确时候就不应该有纠正的想法。
陈楚月还在嘟嘟囔囔念叨自己的大义理想是如何的纯洁圣神不可侵犯，孩子似的不依不饶，可即使这样一觉过去就会抛在脑后。沈毓听陈楚月念叨也没那么厌烦不耐，她累久了，原以为简洁高效的对话才省力才让她喜欢，可与陈楚月的对话永远不会是这样，很多事都必须说得清楚明了，某些细节还要反反复复强调，跟她说话不能拐弯不能跳跃，因为她转不过来也跟不上。这样说话很累，还婆婆妈妈很是丢人，可这样也很舒服。老头的话一句永远只说半句，另外半句要让她去猜去悟，她老师说话一向言简意赅，同一句话绝不重复第二遍，难以理解难以完成的也从不解释从不听理由，他只看结果，不管结果之前经历多少泥泞。这样的对话很简洁，也很高深，可太累了，偶尔的放松都可能让人对这种简洁感到厌倦，从而对繁杂散乱生出好感。
笔记本被猛地合上，动作大了点把陈楚月吓了一跳，沈毓伸出手
“药给我。”
陈楚月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喜滋滋把药递给沈毓顺便把自己也黏过去，沈毓的床和陈楚月的连在一起，中间只有半截围栏隔开，陈楚月兴致勃勃把手搁在围栏上看沈毓给她上药。
“队长你能不能一直这么温柔对我啊。”
沈毓手上的力道重了些“想多了，我是看你这么拖着耽误我休息，涂完药就给我安静点。”
陈楚月嘴一撇，嘴硬的人她见了不少，像沈毓这样嘴硬心软的就是典型！这个话题已开头就被聊死了，反正闲着无事陈楚月又找了个新话题
“队长你能不能教我这么才能像你一样灵力修炼的这么快啊？”
“多用。”沈毓眼皮都不抬，简简单单给了两个字，但这两个字又的确够了，修炼灵力就是调用世界间的灵气转化为可以使用的灵力，用的越多修为就越高，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我又在用啊，每天都有用的！可是这么努力都没有用啊，五年过去我还是橙阶，少尉至少得是黄阶的灵力吧，可你才三年半啊，怎么就差这么多了！难道队长你就是那种什么应运而生？天赋超群？高人传法？还得了本秘籍神功？”
“电视剧和小说少看，脑子里乱七八糟堆了些什么，熄灯休息了，明天还有训练，我没耐心反反复复叫你起床。”沈毓收好药水，把她的胳膊扔回她床的那边。
“人比人气死人呐！！明明队长你训练项目比我多得多，这么就精力这么好！铁打的人也不是这个熬法吧”
“精力好是因为来之前我放了个长假，没什么奇怪的。”
“什么？多长的假有这样的效果？第四分军区福利待遇高成这样了？”
“半年，所有的问题到此为止，现在休息。”
沈毓右手轻轻一挥用灵力把灯关上，见她趴在床头围栏上好奇不减就顺手封了她的说话功能，成功换得一个安静的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