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本应有一声凄厉的哀嚎声,可惜他声音被灵力死死封住只有沙哑的气流声困在嗓子里急急来回进出,沈毓一只脚踩在他呈畸形扭曲的左臂上,半蹲着身子,将全身的力量几乎压在右手握着的刀上。她歪着头看了一眼,可能觉着面前那狼狈带血跌进地下的人面色还不够惨白,手腕稍微用劲开始顺时针带着刀柄转圈,更凄厉的骨碎声响了一地,有血水粘粘腻腻顺着她的刀流进地底去,打着旋就这么渗进去,最后只浮起层层暗红的痕迹。

沈毓队里的人被突如其来的情况生生怔住,面前哪里是平时漫不经心还有点嘴上不留情面的沈毓,那活生生就是个笑面罗刹女!会慵懒挑开胸膛拣带血人心吃的哪一种!不知是谁最先反应过来犹豫片刻准备往沈毓那边冲过去,可还没迈出几步就被郑轩拦下,那人震惊看向他时却发现郑轩面上同样带着震惊神色,只不过他的动作是死死拦下自己。

郑轩深吸一口气后大喝道:“别过去!”直觉告诉他沈毓这么做有她的道理,而且罗海渊也有他的可疑之处。

罗海渊确实有不正常的地方,大量的失血让他脸上没有半分人色,额头青筋根根暴起,细密的血丝充斥了整个眼球,血混着汗一起沾满他的衣背让最初的军绿看不出之前的模样来,最可疑的是他的眼角,细密的血丝仿佛溢出了眼眶,生生从眼角蔓延到两鬓间,而这红的末梢一旦出了眼眶又被染成细腻的黝黑,蛛网般盘旋在眼边,随着沈毓刀柄的转动,刀锋在骨肉间的搅动,蛛网愈发密愈发向两鬓展开……

军靴从左臂上端一路碾到他左手,力气之大可以在靴边滴下的红里听见牙酸的骨碎声来,沈毓将身子俯得更低,低到可以看清右肩伤口里蔓延出丝丝的森冷鬼气来,她几乎要俯到他耳边来,语气和缓轻柔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个地名?一个普通到很容易就忘了的地名……”说着说着沈毓的声音更轻更柔也更冷“那个地方有一家很普通的孤儿院,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奄奄一息的罗海渊猛地想起什么,脑中剧震,心底突然一空仿佛最大的秘密被人生生和肉带血撬起,心底的深渊在不断下陷,寒气从深渊的裂缝透出冷的刺骨,他只觉着心里太空了,空的厉害,惧的厉害,这样厉害的一句话让他眼底的血丝以及眼外的黑纹都能淡去一两分。

“有人养鬼……”最后四个字轻轻盘旋在他耳边,仿佛永远不会淡去,小锤般在脑子里轻轻一落,似乎细胞的呼吸声都随之停滞。

垂死的野兽猛地发狂,想要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挣脱出去,体内的鬼气骤起直逼沈毓面门而来。刹那间沈毓拔出刀,灵力混着拔刀时飞溅的血肉将袭来的鬼气劈成虚无,刀锋顺势狠刺入他左肩只留一个刀柄在外,将他整个人死死钉在地面,再无挣扎的可能。

松开碾在罗海渊左手上的脚,沈毓面色一如往常,似乎地上没有大滩的血迹手上没沾染半点血腥,她缓缓直起身体顺便还拍去了身上的些许灰尘,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让边上站着的人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小步,这样骇人的手腕,这样凌厉的手段,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角色……如何不让人心生畏惧。

在沈毓直起身体的同时周围有大量埋伏好士兵围上来,中队长带着专人早就等在一旁,直到沈毓逼出罗海渊体内的鬼气才现身。

中队长手一挥立时有人上前将地上只剩了小半条命勉强还算完整的人架起,看那两臂软塌塌显然是废了的模样,是个人都知道沈毓下了怎样重的手,只是上前的士兵还算训练有素没有心软的意思就直接这么拖了下去,拖走的时候还拖出了一路的血痕,黏腻了一路让不少人看上一眼都心慌。

被拖下去的时候罗海渊还在无声嘶吼,仿佛哀嚎自己的结局,或许在哀嚎某个开端,可无论怎样凄厉的哀嚎都改不了注定的结局……

正常人想养鬼必须引鬼气入体,而这鬼气可以在体内埋得极深,寻常手段根本找不出痕迹唯有到了生死关手才会被逼出,第七军中人养鬼为己用是死罪,这样大的罪名不可轻易定,若寻常的审问又不可能将人打到半死再来看有无鬼气反噬,所以沈毓只能借切磋的名头来了一场公报私仇,也幸亏老头给的资料没出纰漏,她的记忆没出毛病,了结一桩旧事。

中队长见残局收拾得差不多才走到沈毓身边与她互敬军礼

“沈队长辛苦。”

“算是旧怨了谈不上辛苦。”沈毓淡淡回答。

“说来还真是巧,偏偏你追查半年多的人正好被你遇上又正好分在你队里。”中队长不由感慨一句。

巧合吗?偶然的巧合叫运,比如罗海渊在沈毓待过的孤儿院养鬼吸收小孩的灵气化为己用,又巧合被沈毓发现揪出了线头记住了施法者的气息。刻意的巧合叫命,就好比沈毓追着这桩案子半年多还不松口让老头也上了心,查到人后刻意把鱼放在她网子里,怕她束手束脚不敢确定连他陈芝麻烂谷子的出行记录都打包给了去。

罗海渊没走到好运,再小心谨慎也抵不过某个死揪着某些事不放的人,所以这又成了他的命,倒在她刀下,把能还的连肉带血还了……

沈毓这人认自己的死理,她呆过的地方她拥有的东西绝不容许任何人将脏手伸过来,她眼里见不得沙子,伸来一只爪子她就砍去一只,伸来两只她就砍去一双,面上可以风轻云淡毫不在意,因为她知道,磨刀需要时间,时间一到就得见血还了……

这个仇她记了半年,磨刀磨了半年总算让脏手还了干净……

“的确很巧……”沈毓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至于脑子里那些话存在她脑子就够了。

“未上战场就立了一大功,沈队长果真是前途无量。”中队长赞许地感叹一声,这样的人才的确少见 怕是会有大好的未来等着她。

沈毓谦逊与他谈了几句才抽得身,这几句话使的力气可比她台上五场台下一场多得多。

回到自己队里沈毓仿佛累了,只是一张张脸细细看过去,许是刚才动了手身上眼底的血腥味没散,只是这简单的看都能让人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看完她也没多余的话说,说多了也差了效果

于是她嘴里轻飘飘吐了两个字:“解散。”

回到寝室休息时沈毓不由注意到瑟缩在角落不自然的某只别人家的妹妹,心中叹息一声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怎么了?怕了?”

“没……”还是不自然的回答。

“怎么说你也在第七军待了六年多了吧,杀过鬼的人还怕见血?”

“可,可他是人啊,和鬼……不同。”陈楚月嗫嚅道

“有什么不同,人死了可能是鬼,鬼活着的时候可能是人,一样的人形一样的说人话,一样的刀子进去带血出,莫非只是鬼血色黑人血色红就能带出这样多的不同来?”沈毓轻轻嗤笑。

陈楚月无法反驳只能换着法子又问“那他……会怎么样?”

“先被送审训处,各种方法把嘴掏干净然后到军事法庭,判罪,处刑,反正结局都是死,过程也没那么重要了。”

“死了?”陈楚月还有点发愣,一个她见过几日的人就这么到了末路,这个人还是她以为未来要与自己在战场上交托生死的,而送这个人上末路的是另一个与她这段时日里朝夕相处的……怎么短短几个小时世事变得这么快,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他自己做的孽,只不过付出代价罢了,不要多想。”沈毓又一次叹息但还是劝了一句。

“可是队长你怎么下得去手……他怎么说都是……”

“他养鬼,这本就是死罪,我也本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手里头见的血多了,人的鬼的都有,你莫非真的以为第七军的敌人只是鬼而已吗?”沈毓加重了语气,她可以容忍幼稚可幼稚到愚蠢就没那么多耐性。

陈楚月不愿接触这个问题更不愿听沈毓把自己说得那么难堪,戚戚想了又想最后匆匆换了个话题,“他怎么就这么糊涂,好端端养鬼做什么,他不是到总部了吗?还嫌不好吗?”

她还是狠不下心继续那个话题照着不光彩的面把遮羞布撕开,只能顺着陈楚月的思路走,或许被勾起某些见过的经历,感慨了一句“或许就是因为他到了总部才嫌不足……”

沈毓猜不了细致的过程但她看得清大概,当一个人走了大运上了新台阶,如果没有与运气匹敌的实力和定力稳在台阶上,那这就很可能是个不大好的结局,因为不是所有人在新的土地上能做开拓者,因为有太多无奈会把他们沉进厚重的土里……

罗海渊不适合总部,这不是属于他的适宜土地,当初他立功被总部的军官收作学生再带入总部,这本是好运,可好运不是好命,那位军官还有很多优秀的学生,优秀到他付出比那些优秀学生还多的努力都追不上的程度,他受到白眼,他被排斥到最边角,他废寝忘食却越追越远,他不甘心,他已经脱离了旧日的束缚已经到了更高的台阶为什么还有更多更紧的束缚?渐渐的他看了很多无奈,天赋带来的无奈,环境带来的无奈,心比天高带来的无奈……

他明明已经到了更高的台阶!明明有更好的机会更大的空间,明明已经在台阶上受其他低一阶的人的仰视,明明……他不甘心……

于是他交换了良心,他养了鬼,他用无辜人的灵气虚浮构起自己的高台,然后到了那一天,然后跌得粉身碎骨……

假如不受我更新龟速影响的朋友应该还记得男女主分开后再见时发现有人养鬼,这个伏笔隔了几万字还好,就是因为龟速更新时间拉得有点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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