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我的林大副官，你老人家别具一格，与众不同，神机妙算，处变不惊……”
沈毓捡着好听字眼在夸，可林晨面不改色心不跳，完全不考虑是不是该应景的羞愧，全盘接下了沈毓显然违心的夸赞。
见林晨心安理得坐那处理手头上的工作，沈毓又挑了个话头，“今天我们那位上将大人问了我一件有趣的事，想听吗？”
“明明是你想说，非赖在我头上做什么。”
沈毓简单白了他一眼，因为她早习惯于懒得计较这人嘴里时不时冒出不好听的大实话。
“他问我在这待了这些天，有什么感想。”
“这个范围大的很，但是有趣在哪里？”
“就是范围大才有趣，我想怎么答就怎么答，就算我说的越了界他也没借口说我半句不是？”
“上将大人似乎从来就没拘过你说话，你也从来没把那些拘束放眼里。”林晨淡淡扫了她一眼又道“你怎么答的？”
“我说这些会开的真浪费时间，几个人点头的事非要召集一群人来，多此一举，何必呢。”
“你还真是不客气。”
林晨已经把话说的委婉了，沈毓那已经不能算不客气了，那该叫蹬鼻子上脸，若换了旁人听她这句话，非得把她拉出去枪毙好几回才算解气。
“真实感想，你看看他们那些大会小会，议题几位大佬们心里早就有数，私底下不知道和手下商议过多少会，还偏要端着架子让自己的学生属下去开口去争，到了最后学生们争到面红耳赤了才慢慢悠悠开口定调，不过是换了个看着体面符合身份的方式继续争，够无聊的。”
“上将大人什么表情？”
沈毓无声一笑，指节带着说不出的节奏一下下敲着桌面，字也就这么随意从嘴里吐了出来。
“和你一样看戏的表情，他能训斥我什么，我说的是事实，多少会议群魔乱舞一样争在吵，后头都站着人在默默看的，那些不开口的几尊影子不代表没声音，整个场面看起来是杂，可盘根错节的再麻烦往头追不过就是那几位了，有多难猜？为着个好看的名声，要多人决断讨论才得的结果，底子里藏得还不是那几位点头摇头的事。小些的会议召集了那些中将少将们，大的会议还有总部分区的上校们，人人都积极的很，却不过是数张嘴说一个人的话罢了。”
“你想改？”林晨抬头看她，屋子里很静，就沈毓指节无意识敲击桌面的声音，以至于这一句话出来让空气更静了几分。
“不该吗？”沈毓轻声反问。
“你早找着了头，要改也不是难事，我也不觉着想改的只有你。”
“我的林大副官，话说的太轻巧了，你那意思就跟我找着头就能把它尽数铲了去一样，你知不知道在这个地方那一层层绕下来的师门网有多密，我有几把铲子能铲干净？”
说到底这种局面的产生无非是个利益的集合，但将那些人的利益最初集合紧紧在一块的还是一层层的师生关系，老师带着学生，学生受了照拂自然还得维护着自己老师，而老师有老师，学生又有学生，一层层铺下来，密密麻麻网似的，人人打折骨头连着筋，想让真正的不同声音出来，公平些有人走上台面，还得跳了这个网。
“局面已经变了，四位中将里有三位都没有学生，还有那位上将大人，我不觉着这是巧合。”
“你倒看得明白，可除了我们那位特立独行的周坤中将，其他人不都有内定人选吗？老头什么鬼算盘我都懒得提，那位顾中将也有目标，只不过还端着架子在磨他那位不知道在那个角落里待着的未来学生，我那天不留神听着了，看起来他那位未来学生还挺不错的样子。”
“可这是一种倾向。”林晨淡淡道，任谁都明白最高层传达出的倾向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
沈毓忽然来了兴致，一只手撑着桌子探过头去看他的表情，上上下下打量仿佛下一刻会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出现。
“那我是不是应该顺应这种倾向，把你逐出师门去？”她声音可正经的很，仿佛真的在考虑这件事。
林晨没给她想要的有趣表情，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皱着眉看桌面上的文件，一副嫌弃的样子，当然嫌弃的对象一直是沈毓那一手龙飞凤舞的字。
“你信不信很快就会有人找上我？你的那些敌人们。”
“听起来你像是块挺香的肥肉，饿狼一堆，眼巴巴等着，恨不得一口吞了个干净。”
“你不是？只不过你这块肥肉早早打上了标签，明摆着挂在注定的墙头上，还偏让闻着味的饿狼装作看不见。”林晨勾起个笑来，里头的意味和沈毓的笑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是啊，当肥肉的标签被拿下了，确认标签的痕迹被清除干净了，是无毒可试用的了，那饿狼自然就迫不及待要往上扑了，要不是把你当诱饵代价太高，我还真想试一试，看看狼有几只，姓甚名谁。”沈毓叹口气，一副无比可惜的样子。
熟悉沈毓或者说了解过沈毓的人都该清楚，她和林晨之间的关系有多密切，林晨可以说是另一个她，臂膀实在是不足以形容，用不客气的话说，这两人肚子里的坏水都该是一个味道，是个明白人都清楚，不出意外林晨就会是下一个沈毓，若说林晨和沈毓决裂，不耗费大力气实在是找不出令人信服的理由，更别说之后再把林晨拉回到原有的地位上来，还不影响林晨的声誉威信。
代价太大，沈毓没打算废那个力气。
“你觉着怎么才能快些把上层那含蓄的影响推下去？你知道的，我这个没什么耐心，某些东西太碍眼。”话虽这样说，可沈毓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不急不缓的速度，语音也是悠悠闲闲的味道。
林晨抬头看向她，然后缓缓摇头，“只能一步步来，先限制数量，再将他们逐步分离。”
“看起来还真得多耗着了。”沈毓眼底有精光划过，“分配考核制度也得改改，往年新兵培训完不久就划分到各个地区，在由各个地区自行下一步训练，很多高级些的符文还有修炼方式都被所谓的老师掌握着，单打独斗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年终的考核方式也只是基础的能力测评，若某些人藏了私区别对待学生外的人也看不出来。”
她揉揉眉心，“都是麻烦事，还真得一步步来……”
“这担子一时半会还落不到你身上，思虑太过也没必要。”
“一时落不到又不是永远落不到，这话安慰的真没技术水平”沈毓无比嫌弃他那种无聊的安慰，似乎有想到了什么接着道：“对了，吴迪那位心上人，你听说过吗？”
闻言林晨缓缓从桌边的文件堆里抽出一份文件来交给她，“找人查了，资料今天才到的。”
沈毓慢悠悠打开文件，“我要是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你还真够可以的，上面堆了那么多东西就不怕落到哪个找不到的角落吗？”
“我不是你，我记忆里好”林晨将那叠文件整理好后继续不紧不慢的道：“本也准备今天给你，不是什么很紧急的事，等你什么时候谈完正事要说废话了就会给你。”
他依旧语气平淡，只不过让沈毓很想把文件一把拍他头上。
“钟惜畔？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名字，莫不是那种温温柔柔，文静又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吧？”
“沈少校你看人下定义是不是太草率了？我觉着沈毓看起来也是个很温柔的名字，可你对着镜子看看自己拔刀是个什么样。”林晨毫不客气就着她的话补刀。
“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只根据名字来，你看我们那位吴迪上尉，好胜心都快飞上天去了，找个文静温婉的女孩当心上人自然是他的一贯作风，要是找了个活泼些天真些的我也不意外，他的性子跳脱，要是和人家天真的小姑娘闹一块生了情意也是理所当然。”沈毓一边看一边碎碎念着，指着各项信息能帮她勾勒个人出来。
“我没见过，但听调查的人说似乎是你那两种说法的综合。”
沈毓翻过一页后又轻笑着，“父亲是总部的一位少校，和我们那位梁磬中将是差点就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了，你这查的够细啊，这么绕的亲戚关系都给你挖出来了，指不定人家自己都不知道。”
“我查的都是某人想知道的，别把自己摘那么干净。”
细细看过后沈毓呼了口气，面上带着浅笑，“我开始相信纯洁的爱情了，狗血的联姻也没出现，忽然感觉这世道还是有救的。”
吴迪和钟惜畔在一块有四五年了，阻挠的力度不大，加上吴迪那性子，就算有阻挠他也敢一一铲平了，若说攀上梁磬中将的关系，那还真算不上，就那复杂遥远的关系，人家认不认都两说，所以沈毓这个感叹是有依据的，这两人在一块那可不就是纯洁爱情的模样吗？
“他的个人生活我可不敢干涉，不过保险起见你还是得委婉的提醒他一下，别因为爱情昏了职业素养。”
“我知道，不过我倒是觉得你这回选的人很有职业素养。”
“多谢夸奖。”沈毓又一次毫不客气把他话里夸奖的对象有揽到自己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