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修不怎么会撒谎,但是炮叔本来也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看他这么说也笑了笑。
糊弄过去炮叔也不是什么大的本事,易修叹了口气。
回去之后,他就看到母亲在门口和一帮子大叔大婶小声八卦,易修走过去,笑着打了个招呼,懒得听他们唠叨,就进了屋子里。
一回屋子,他就翻了一遍抽屉开始找那天裤子口袋里的那张符。
找到之后,易修小心翼翼把这东西放在贴身的口袋里,又翻箱倒柜找了一把水果刀出来。
到了晚上易修看着时间,一到了十二点他就换上运动鞋穿上外套,把水果刀也贴身带着,拿上手电才轻手轻脚往外走。
谁知他到了山脚下面的小道上也没看到人,因为怕惊动旁人,他连个手电都没打,四下里看了看,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草丛里面传来虫鸣,时不时还有沙沙的响声,他身边不时有萤火虫飞过,一闪一闪的,忽明忽暗。萤火虫尾部的光芒是荧光,总感觉在这种夜晚看来很有些诡异。
等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周围有点奇怪起来。因为虫鸣不知不觉消失了,而且他身边再也没看到一只萤火虫飞过,他心里一下子产生了些许不安的情绪。
易修有些害怕了,连忙拿起手电打开,四下里看了一遍,没看到什么,才松了口气。
正在他觉得虚惊一场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了哭声,易修侧过脑袋一看,正见到不远处有一支送葬的队伍往前走,看起来也有十好几个人。
这些人都披麻戴孝,头上戴着白布的兜帽,披在后背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难过,他们都低着头,没有说话声。
易修心里觉得很是奇怪。
因为他们村里从来没有晚上出殡的习俗,而且这些人是不是村里的人他也说不清楚。但是外面的人怎么会把尸体葬在山上呢?
正这么疑惑着,易修一下子就看到了最前面的八个人抬着一口棺材。这棺材看起来异常的沉重,因为这些人都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他们这里的风俗是把出殡时抬棺材的人叫作八大脚,这八个人一般不会是本家的人,大多是村子里的壮汉,不用披麻戴孝。
但是眼前易修看到的这八个人,感觉很奇怪。他们头上也披着麻布的兜帽,而且他们走路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而且他们低着头不看前面,这也很不对头。
易修眨了眨眼睛,又从头到尾看了看队伍里面,看是不是能找到一两个认识的熟人。
谁知眼睛一晃,他就打了个寒战。
一个红衣裳的小孩从他面前跑过去了,易修定睛一看,那小孩身上穿着一身红色的唐装,还戴着个小帽子,看起来应该只有五六岁,但是看他跑过去的速度,却是相当快的。
一眨眼,那小孩就跑到送葬队伍的最前面,当着所有人的面,爬上了棺材,坐在了最前面,一只手抓着抬棺材的绳索,一只手上拿着一支拨浪鼓咚咚咚地摇着。
他隐隐约约听到这小孩在唱一首儿歌。听了一下听不清楚,他下意识就迈开双腿跟了上去。
易修也不知道怎么的,双脚有点不听使唤,心里非常的平静,整个心神都被那首儿歌吸引。
等他跟着送葬的队伍走了一会儿,才听清楚前面的歌谣唱的是什么。
风不吹,树不摇,
鸟儿也不叫,
好宝宝要睡觉,
眼睛闭闭好。
童音非常软糯,但易修没觉得很悦耳,因为这声音和那天夜里他听到的声音非常像,不是声音本身像,而是这声音非常空灵,不像人发出来的,在他脑海里。
这个声音一遍一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且背景就是他听到的一阵阵的哭泣声。一面是哀戚的低沉哭声,一面是欢快可爱的童谣,合在一起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易修忍不住伸出脑袋去看那坐在棺材上面的小孩儿,那小孩儿不知怎么的,竟然也回头看着他。
易修吓了一跳,那小孩儿笑眯眯的,但眼看着就根本不像是人!
因为他的脸非常的白,白里还泛着青!虽然看到他在笑,不过,易修确定,没有哪一个正常的孩子会这样笑。那张脸僵硬得好像是死的一样。
易修想大叫,告诉前面的人停下来。但是那小鬼正看着他,一动不动。
易修出了一脸的冷汗,就有点本能地想逃走。但是他伸手去拍前面人的肩膀的时候,却没人理会他,依旧埋着头往前走。
等他再回头去看那小孩儿的方向,棺材上面已经没有人了。
易修微微一愣,连忙四下环顾一遍,也没找到那红衣服小鬼的去向。
他越想越不对,于是转了个身,朝着队伍之中正在哭泣的其中一个人走过去。
他们穿着都一样,之所以易修看得出是这个人在哭,是因为这个人虽然低着头,不过肩膀一直在抖动,看样子非常的难过。
易修走过去,轻声问:“请问,您送葬的人是哪家的?”
对方仍旧低着头哭,易修没办法,就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背脊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他声音刚落,对方就缓缓抬起了头。
易修一看到这张脸,顿时就傻了眼,连连退后两步!这人竟然是他的母亲!
怎么会这样?!
易修惊魂未定,对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是眼泪不停地流,那神态和梦游差不多!肯定有问题!他母亲现在应该还在家里的床上睡得正香,怎么会穿着一身麻布衣服在这里送葬呢?
“妈!”易修追上去叫了一声,声音都发起颤来。
但是没人回答他,送葬的队伍走远了,他还惊魂未定,手足无措。
等他迈开腿准备追上去的时候,身后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易修浑身一个哆嗦,顿时忍住回头的**,心里已经吓了个半死。他肯定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而且不止一个。
这声音叫了一声就没了。但是易修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么低沉苍老的声音。
他抬头再看刚才走过去的送葬的队伍,已经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他错过了追上去的时间。
因为看到了自己母亲的脸,易修非常不安,心想不能回头去看身后,索性就别管了,说不定还能找找,看那送葬的队伍有没有走远。
易修追到前面找了一圈也没再看到那队伍的影子,等他又回到原地的时候,反倒看到了另外不得了的东西!
还记得他那天夜里因为一只野生的黑猫而上山来,他一晃眼在路口附近看到了一个老人,这老人他认得,但是因为一晃眼就过去了,因此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因为这老爹俨然就是去世了几年的严老爹。
严老爹生前的时候住在山脚边的破草屋里,一个人很孤单,他的儿子在村里有一栋小楼,只是每个月送一点米到破草屋里去,就算是赡养老人了。
因此,村里人一直都在背后指摘严老爹的儿子们不孝顺,易修从前在外面上学,也不知道这些事,后来听他母亲说起过,村子里的不少人都接济过这个老人家。
大家有的送米,有的送菜,都是偷偷地送。因为严老爹的儿媳妇是村里有名的泼妇,村里的人送了东西过去被她知道,就要上门去骂。
易修原来也觉得太过分,怎么这种人也有呢?但是事实上也确实不少。
但是严老爹后来去世了,山脚下的破草屋也被一把火烧了。易修印象里只见过这老爹的样子,要他回忆他也不见得想得起来,但是一看到,他还是能认出来的。
眼前这个老头,他敢肯定,就是严老爹。但是天这么黑,他分不清这人是死是活,但本能感觉,面前这个佝偻着的老头没有看着他。
那老头忽然伸出一只手来,似乎要给他什么东西。易修下意识伸出手去接,他看不清是什么,也顾不得害怕,抬眼一看,面前连老头的影子也没看到。
易修摸了摸手里的东西,很是不解,是个什么东西呢?
他这么想着,就席地坐在了地上,把张悬黎给他的那张符拽在手心里,默念着:“老天保佑,阿弥陀佛……”
念着念着,他忽然腰上一痛,感觉像是被谁踢了一脚。他连忙睁开眼睛,定睛一看,张悬黎正皱着眉头盯着他看。
易修连忙坐直了身子,问:“你怎么现在才来?”
张悬黎默默看了他一会儿,表情非常奇怪。
易修看了一愣,顿时紧张起来,等他回头一看,顿时吓得跳了起来!
他刚才竟然靠在一块墓碑上!怎么他刚才还在山下面,现在竟然到了山上?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易修瞪大眼睛问。
张悬黎忽然走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举到面前,“你手里拽着什么?”
易修一愣,他两只手里都拽着东西,他摊开手掌,手里赫然有一个什么硬硬的东西。
只不过现在是晚上,树林里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到。易修连忙拿出腰上的手电筒打亮了照在手上,顿时就看清了那是个什么东西。
“这……这是人的牙齿吧?”
易修不可置信举着手里的牙齿拿到面前细细地看。
张悬黎表情都没变,“你遇上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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