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易人杰便跟父母说起了这件事,他媳妇嘴甜,很快就打消了二人的疑虑。
两人便收拾了些简单的行李,准备跟着易人杰进城住一段时间。
村大队办公室里,易修手里拿着那颗牙齿,对着电脑出神。
忽然响起敲门声,易修回过神来,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收进牛仔裤口袋里。“请进。”
开门进来的竟然是一个小姑娘,易修愣了一下,才想起这个是老熊家的小女儿熊繁,今年刚大专毕业,还是个党员。易修这么清楚,也是因为这姑娘转党关系回来。
易修问:“有什么事情吗?”
熊繁挽了下腮边的头发,看起来挺腼腆,“我今天第一天来上班,炮叔要我来找你。”
易修倒是想起来了,之前炮叔一直说要给易修安排个会用电脑能整理档案和打字的大学生,没想到这么快。
易修站起来,指了指对面的空桌子,“你先坐,一会儿我给你说说。”
熊繁刚准备说什么,外面就传来脚步声,听起来很匆忙。
易修回头一看门外,就见住村东头的秀梅跑过来,看见易修就揪着他袖子往外走,边走边说:“书记你去给我评评理!这个偷人的混账东西,一准是没干好事躲回来的,把我那十几亩的果园就这么白白抵给别人!”
易修被拉着到了村东头,就见秀梅家的男人忠和被秀梅家大哥揪着用拳脚招呼,他家的一儿一女都在旁边,表情却出乎意料的很冷淡,似乎鼻青脸肿被揍的人不是自己的父亲。
“书记来了,这是读过书的人,来给我们评评理!”秀梅抹了把泪就把自家像摊烂泥的男人揪了起来,“你死到哪里去都和我们娘几个没有关系,你要是输了钱欠了账,就给人家剁手!”
易修连忙劝道:“秀梅姐,你先别哭,冷静了慢慢说。”
这叫忠和的男人在村里是声名狼籍,早些年就传言他在外面偷人,秀梅带着两个孩子要跟他离婚断绝关系,这个混账男人死乞白赖的不肯。
后来出去几年打工,不见人影,家里人也不管他,更不指望他往家里寄钱了。
没想到他一回来,就背了债不说,还把果园抵押给了别人。
易修听她说完,看了抵押凭证,抬头看了看狼狈的男人,平静道:“这东西在法律上来说,是不具备法律效应的东西,就算是打官司,对方也赢不了。”
听到这话,秀梅顿时安心了,就像找到靠山了一样。于是易修就看到忠和恨恨看了他一眼,连滚带爬站起来说:“你们就忍心看到我被追债的弄死?!还有你!你是个什么东西,敢管老子家里的事情!”
易修还真就不怕他这种人,冷笑道:“你借债之前怎么不想想后果?夫妻双方对债务也要有知情权,你背着你妻子举债就是个人债务,无权抵押夫妻共同财产。”
男人还待动手,奈何敌众我寡,不敢轻举妄动,又看一大一小都没有松动的迹象,旁边还有秀梅大哥看着,也就只好夹着尾巴逃了。
这奇葩的男人走了之后,秀梅开始抱着儿子放声大哭,易修见她母子二人也不容易,便宽慰了几句,“你不要怕,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村里找人,一定要先保护自己,不要跟他纠缠。他要逞凶第一时间报警。”
回到村里,易修叹了口气,喝口水这才想起熊繁来。
回头一看,正见那丫头站在门边看着自己,不由一愣,连忙放下杯子,“你先进来坐吧,村里平时没什么事情,都是些小事情。”
“嗯。不过看你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说起话来挺是那么回事儿。”说着,熊繁就笑了起来。
人家毕竟年轻,又是村大队里来的唯一一个女大学生,这一笑开朗知性,叫人心旷神怡。
办公室里莲婶立刻道:“可不是,咱们村支书可是十里八乡最年轻帅气的村干部,还没女朋友呢!”
熊繁立刻红了脸,不好意思再说话。
易修也觉出些不自在,忙道:“我这一穷二白的,女朋友就算了。”
事情终于忙得差不多,易修才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
吃过晚饭,易修就骑着电驴子去了镇上。
他昨天就去了镇上的棺材铺,依旧是没人。
易修坐在棺材铺子门口,心中说不出的压抑,于是他掏出烟来点上,抽了第二根才觉得平静了一点。
他拿出手机,犹豫着再找不着等不到,必须打电话报失踪了。
但是毕竟是活生生不见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消失得那么离奇,不知道这种情况去报警,说了真话他会不会被当成精神病被抓起来。
不能这么干,必须想一个失踪的情况才行,而且还得足够引起警察的注意,才能尽快找到人。
可是究竟该怎么说呢?
想到这里,易修看着棺材铺大门的神情就更加凝重了。可是他现在除了等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掐灭了烟头,易修深吸了口气抹了把脸,夜晚的风吹过来,带来丝丝缕缕的寒意,竟然和白天的酷热形成鲜明的对比。
易修忽然想起七月半就快到了。
炮叔那样认真地提醒,多少还是让易修的精神更加紧绷了。
新桥村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
从阿三的死开始,就好像没有了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祥和宁静了。
易修顶着夜色,趁天色没有全黑便赶紧回到家中。
父母不在,家里就他一个人,易修还有些不习惯,看了看父母房间紧闭的房门,这才关了大门回屋。
易修脱了衣服打着赤膊躺在床上,也不打算关灯,躺了一会儿,他忽然看见窗子边绿光一闪。
这绿光真是太熟悉了,易修忽然之间觉得当初被这只死猫吓到的自己要多蠢有多蠢。
他爬起来打开窗子,果然是那只奇怪的猫。
不过每次看见猫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房间,什么异常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
那只黑猫蹲坐在窗台上舔了舔爪子,看了易修一眼,便跳下了窗子,站在阳台上盯着易修看。
易修正纳闷,这猫今天是怎么一回事?就看到黑猫转身跳到院墙上,对他不紧不慢叫了一声。
易修直觉这猫很通人性,这些举动很有可能代表什么意思。第一次见到这猫,他也觉得它是故意将他引到出事的地方去的。
那么现在,这猫是想带他去哪里呢?易修犹豫着,不知道是该信它一回,还是乖乖待在家里好。
“你怎么又来了?我身边不会还有脏东西吧?”
那猫不知道是听懂的还是没听懂,竟然一仰脖子,一脸拽得不得了的样子,踩着猫步就跳下了围墙。
易修在阳台上愣了三秒,一瞬间觉得这猫别是被张悬黎附身了吧?踌躇了片刻,还是苦笑着下楼了。
黑猫似乎料准了他会跟出来,正站在水沟旁看着他,见他过来,又一溜烟顺着小路往前跑。猫跑得不算太快,易修还跟得上,但纳闷的是,走着走着就到了隔壁家院墙外面了。
易修啧了一声,蹲下来低声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可是别人家,我怎么进去。”
说完,就见那黑猫身手极其敏捷地从墙根另一头的一堆砖头上跳了上去。
易修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心说要是被抓到了,那他这村支书的脸可就丢光了。而且他还不好跟人家解释什么。
易修翻进墙里,四下看了看。皮蛋家的后院他也来过,以前帮皮蛋奶奶扛米,也大致知道格局,但这才多久没进来过,现在的样子却和当时完全不一样了。
诧异的是,院子一角的那片竹子全都死了,看着枯黄枯黄的。而那黑猫正站在枯死的竹子旁边,聚精会神嗅着脚下的泥土。易修大囧,这只猫在学狗。
嗅了没多久,那黑猫两只眼睛放光,在黑夜里像两颗夜明珠似的,它开始用两只前爪拨脚下的泥。
易修一看,就觉得那下面肯定有什么东西。
可是,这下面能有什么东西呢?如果根据电视电影里面的逻辑,下面肯定是藏了尸体的。有了这个猜想,易修整个人就紧绷起来。
他从旁边找来一把小铲子,轻手轻脚摸过去,在黑猫脚下开始挖掘起来,虽然他真不知道下面能挖出个什么东西。
挖了不过大半尺的深度,他就感觉下面真的有什么东西。
天太黑,外面似乎还用一层油布包着,但绝不是尸体之类的。
那东西很小,不过手掌大。
易修小心翼翼打开油纸,顿时愣住了。
这是一只小皮鼓,皮鼓上镶着铜,看起来应该是老物件了。
但是鼓面还很完整,看着老旧,鼓面上的手绘花纹还看得清楚。
易修看不懂,转头看那黑猫。黑猫正认认真真清理爪子和毛,清理好了就站起来,看也没看易修一眼,直接跳墙逃跑了。
看黑猫跑了,易修开始着急了。
把人家院子挖个坑,不能不善后吧?
易修赶紧拿铲子掩好土,又在土上盖上枯竹叶。
等易修出来,哪里还有那黑猫的影子?
易修把东西揣在裤兜里,又悄悄回到楼上。
易修进了自己屋里,关好了门窗,才把东西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细看。
灯光下看,这面鼓看着更精致些,上面的黑色花纹错综复杂,但具体说画的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这东西难道和皮蛋的怪病有关系?想到这里,易修心也跟着沉了沉,要知道,他现在真的是极其不愿意再牵扯进什么奇怪的事情里了。
那颗莫名其妙的牙齿已经几乎就要让他神经衰弱了,何况还有了一次莫名其妙出现在太平间里的经历,如果不是他没害过人,他都要以为他这是得罪了什么人,遭人诅咒了。
易修疲惫地叹了口气,忽然就对这东西失去了兴趣,不管怎么样,该来的还是得来,还不如先睡个好觉。
易修把这只鼓塞进床底下抽屉的最里面,然后脱了T恤长裤恢复到他被猫哄出去之前的状态。临睡着之前,易修还在想:这只猫还真邪乎。
由于睡得晚,易修在闹钟响了之后才醒过来,迷迷糊糊去摸枕头旁边的手机,谁知触手所及的竟然是个障碍物,易修吃了一惊,瞌睡顿时就醒了。
翻身一看,顿时整个人都傻了。
张悬黎安安静静闭着眼睛,睫毛轻阖着,就这么睡在他身边的另半张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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