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雨来的时候,正看见易修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又看了看张悬黎,微微一愣。
胖子看到韩雨推门进来,脸色不善道:“说了不给我找这种事儿,你是不是耳朵被屎糊住了!老子都说了金盆洗手,老子早就不干了!”
易修一愣,转头去看韩雨,他倒是一脸淡定,望着易修笑了笑,坐在他对面,声音挺温和,“你别介意。刚才你们谈得怎么样了?”
易修尴尬地点了点头,“说是要招魂。”
韩雨点了点头,端详了张悬黎一会儿,微微笑了笑,对胖子说:“你弟你就别管他了,他不会说个不字。”
胖子脸色不太好,跟吃了只苍蝇似的,嘴唇动了动,半晌说了一句:“日你全家!”
韩雨点了点头,“嗯,我全家就我一个。你敢来上吗?”
易修愕然,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两个人。
韩雨一脸淡定,说出了什么劲爆的虎狼之词?!
胖子顿时气结,被一脸淡定的韩雨一句话怼得没了言语。
看来这两人斗嘴,比的是谁不要脸。
意外的是,一脸斯文的韩雨赢了,一身糙汉气质的胖子输了。
韩雨看见易修一脸吃惊的表情,顿时笑了,“见笑了,但我知道你不会介意的。先看看你朋友的状况,再来决定怎么做吧。胖子,你也收拾收拾,洗个澡换身衣服。我讨厌油烟味。”
胖子一脸怒气,“老子就喜欢一身油烟味!”
“但是你弟不喜欢。”
胖子顿时蔫了,灰溜溜跑上二楼。
十分钟后,胖子下楼来,看得易修有些惊讶。和之前相比,这胖子大不一样了,刮了胡子,脸上干净不少,头发也整理了,倒是一副很正派严肃的长相,如果不是现在这么胖,估计也得是个帅大叔。
再十分钟之后,车停在一家心理诊所外面。
下车之前,易修不安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韩雨透过后视镜看着他,笑道,“相信我,我们有缘。其次,胖子嘴上说洗手不干,心里还是放不开老本行,给他点事做也没什么不好。”说完,两人都看向已经走到大门口的胖子。
车停在一个心理诊所的大门口,韩雨说:“到了。”
易修一愣,点了点头,觉得韩雨这个人看起来是个有故事的人。
韩雨看着易修牵着张悬黎往前走的样子,微微一笑,问他:“他是你爱人?”
易修惊讶地摇头,“怎么可能?!”
韩雨笑而不语,上电梯之前才说:“我就是个同性恋,这没什么。”也不等易修解释,就进了电梯。
易修耳边回荡着韩雨的调笑,心里火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牵着张悬黎的那只手忙松开,手心也出了汗。
这间心理诊所装修布置得非常温馨。
一个护士站在诊疗室外面,看到他们三个人过来,顿时露出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犹豫着问韩雨:“要我去叫叫齐医生吗?”
胖子大手一挥,“我进去看看他,打个招呼。”
没过五分钟,里面咨询室里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声。
韩雨抱着胳膊叹了口气,“兄弟俩见面就吵,分开就想。”
刚说完,就看到胖子气冲冲跑出来,啪一声坐在候诊室的椅子上。
韩雨整了整衣领,“你等我一下。”说完自己进去了。
三分钟之后他就出来了,请易修他们进去。
韩雨的这个开心理诊所的心理医生朋友叫齐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俊朗阳光,此刻丝毫看不出刚才跟那胖子吵过架的样子。
“先坐。”齐珺朝着咨询室宽大舒适的沙发道,“我先看看他的情况。”
易修还没说话,就见对方朝张悬黎走了过来,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下他的眼睛,“他进了鬼门。”
“鬼门?!”易修顿时一阵慌乱,他母亲曾担心他进了鬼门,鬼门究竟是什么?
齐珺点头道:“七月半鬼门会开,这是常识。不过这还没有到七月半,他进了鬼门,就有点蹊跷。”
“那什么情况,活人的魂魄会进鬼门?而且我怀疑他不光魂魄进去,整个人都进去了。”
齐珺一愣,转头看向张悬黎,点了点头,“那倒不奇怪。”说着竟然苦笑了起来,“我只会抓鬼,不会招魂,找我是没用了。”
易修顿时皱起了眉头。
齐珺看他担忧的表情,顿时笑了笑:“我还没说完。但是我哥能帮上你的忙。”
韩雨也松了一口气,朝易修微微一笑。
“多谢。”易修看出来了,过来这里并不是为了看病,而是征求这个叫齐珺的男人的同意。
那胖子似乎很在乎这个心理医生弟弟,但两人关系有些微妙的不自然。
易修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但下意识觉得这三个人有些古怪。
胖子看到三个人进去,却只有易修和张悬黎两个人出来,顿时脸上写满了不高兴,站起来对易修摆了摆手,“回我那儿再说。”
易修只得又跟着去了饭馆。
胖子扔给易修两瓶矿泉水,自己也开了一瓶,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之后,一抹嘴。
“你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易修疑惑地看着他。
“哼哼!竟然连这个都忘了。马上就是七月半了,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易修略一思索,大概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七月半是鬼节,鬼门开。
他这些年在外面,少有回家过中元节的,七月半鬼事很多,家家户户都要烧纸钱,敬香火。
尤其是家里的女人和孩子,一定要潜心跪拜,烧足三堆,用白石灰画三个圈才行。
但是这些习俗慢慢在他们这一代里变得淡薄,他也不太清楚这些习俗的由来和忌讳。
“不知道大哥怎么称呼?我叫易修。”
那胖子也不知道被他这句话里的什么东西打动了,脸色霎时好了不少,回道:“我叫齐琥,你叫我琥哥吧!”
易修连连点头,“琥哥,你刚才说七月半,是不是有什么忌讳?”
胖子煞有介事凑到易修耳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忌讳多了,但我说的是别的事情。你的这位朋友,我就直说了,肯定是进了什么不该进的地方。这世界上很多你不知道的地方,它是人到不了的,要是人去了,总会出些幺蛾子,要么是就这么回不来了,要么就是变得和一般人不一样了。”
易修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又问:“是什么原因让人这么莫名其妙就去了另一个地方?比如……忽然出现在医院的停尸房里?”
胖子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皱着眉头说:“这个可就说不清楚了。有可能是有厉害的东西作祟,也有可能是……那个……”
“哪个?”
易修看着他,有些紧张。
胖子笑了笑,指了指下面,用唇型说了句什么,易修莫名其妙盯着脚下的地板看了一会儿,摇头。
胖子啧了一声,“下面的还有什么?能比恶鬼还厉害的,还有什么东西?”
易修不可思议地想,难道是阴司鬼差之类的东西?!这不都是人类自己幻想杜撰出来的吗?他自己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的。
胖子压低声音说:“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样,我和他们打过交道,比你想的可怕太多了。”说着,一脸后怕的表情摇了摇头。
“你说的‘不该去的地方’,也跟‘他们’有关?”易修心里阵阵发凉,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走运,他可能差一点就跟张悬黎现在一样了。
“嗯,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我也不能肯定。但是瞧他那个样子,我猜很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部分魂魄,但是一般遇到他这种情况的不多,因为几乎没人能从那些东西嘴里逃走,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或是法宝。”说完,胖子一脸兴味看向张悬黎。
易修也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昏黄的灯光下面,张悬黎静静的、失神地坐在他身边,表情有些懵懂和木然。
“那有什么法子能让他恢复原样?”
胖子叹了口气,“招魂只是一个办法,但是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吃进去的东西想要吐出来,谈何容易?”
易修心里咯噔一声,连忙问:“难道就没有能找回来的办法了?我不能看着他一直像现在这样。”
“哎哎!你先别急啊,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急也没有用,总之等到七月半那天,先试一试,如果不成,那也只有想别的法子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易修默默咬了咬牙,也只能这样了。
“要怎么招魂?”
胖子站起来,“招生魂和招死魂是不一样的,招生魂要点灯,招死魂要摇铃。在这里不行,要在他家里布灯引路。”
易修站起来说:“我想尽快招魂,可以吗?要不要看时辰和日子?”
胖子摆摆手,“当然是越快越好,要是魂魄还能找回来,时间越短,在外面飘荡的时间越少,成功的几率也就越大。不过他这种情况是进了鬼门,必须等七月半鬼门开了才行。我可没有关系能找鬼差开后门。”
“那好,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我要先收拾收拾我的家伙才行,可别生魂没找回来,引来一大堆孤魂野鬼。我也好一阵没干过老本行了,还不知道我那灯还在不在。”
易修警铃大作,有点怀疑这个齐琥会不会是个半吊子。
但见他一副相当认真的样子,对这件事兴致也非常高,倒也不像是江湖骗子。
“这样,我先把你们送回去,顺便看看他家的情况。后天我拿上东西直接过去就行。这两天你先照顾好他。”齐琥想了想,朝易修道。
易修也别无他法,只好等到鬼门开了。
胖子似乎也不是个坐得住的人,起身就进屋去了,没过多久就风风火火地跑下楼来,手里拿着个黄布包,看得易修眼皮一跳,莫不是搞这一行的装备都是一个样?
这么想着,就看见胖子得意地从布包里掏出一件皱巴巴的黄色道袍,感叹道:“真没想到我这辈子还有机会穿上这件袍子。”
易修转头去看张悬黎,心里默默想,还好张悬黎没穿这身。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把玉白袍子穿出张悬黎那种味道了。
从齐琥的饭馆到镇上张悬黎的棺材铺着实不近。
齐琥的破面包车开得出神入化,不多时就到了地方。
胖子从车上下来,打了个哈欠说:“没想到你住在这种偏远冷清的地方。嗯……这里好像味道挺浓。”说着揉了揉鼻子。
易修看了看时间,都已经六点多了,眼看天就黑了。他下午答应炮叔去果园拍照的事情还没搞定,也没跟自家老娘说要晚归。
他把胖子带到棺材铺外,拐角店铺的老板娘看到几天不见人影的张悬黎回来了,又看到易修和陌生的男人,便问了句:“这是去哪儿了?”
易修不得不赔着笑脸说:“张大仙出去做了场法事。”
老板娘笑着说:“听说你弟媳好了?还怀了个胖娃娃?”
是不是胖娃娃易修不知道,只得笑笑,“是啊。那我们先进去了。”
张悬黎没说话,也没引起疑虑,或许他平时也对这些旁人爱搭不理的。
易修从包里拿出张悬黎衣服里摸出来的钥匙开了拉闸门,胖子敏锐地皱了皱鼻子,蹙眉道:“这里可不是什么干净地方啊,这真是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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