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易修开始做饭,张悬黎心情很好,跟着易修在厨房看着他做饭,怎么说他都不肯出去。
易修只得拿了一把空心菜交给他摘。
看着张悬黎专心致志掐空心菜,易修嘴角难掩笑意。
看得出来张悬黎平日里没做过饭,看起来对身边的事情也不是很关心,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自己做饭的样子这么好奇。
张悬黎摘好了菜拿过来,易修便让他在一边的水池里洗,自己开始切土豆丝。
易修在外工作时只要有时间就会自己炒两个菜,但一直是自己一个人。
如今张悬黎用一种从来没想到过的方式进入了他的生活,感觉很奇怪。
易修开火炒辣椒时将张悬黎赶了出去,后者就坐在院子里一边吃葡萄一边看着易修炒完辣椒开始打喷嚏,忍不住坏笑。
易修一把鼻涕一把泪洗了把脸,张悬黎将纸巾递过来,竟笑得眉眼弯弯。
易修狼狈地擦了擦脸,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
张悬黎现在这种松弛的状态,放松的笑意,和刚开始认识的那时候判若两人。
“估计今天这辣椒炒肉有点辣,能吃吗?”易修笑着问。
张悬黎点了点头,“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晚饭时,果然辣椒炒肉辣度超标了,易修拿了两盒牛奶放到桌上,没想到张悬黎面不改色,一套风卷残云,易修吃了两口就猛喝牛奶。
易修不得不说自己以前在外地还是待得太久了。
吃完饭,张悬黎忽然道:“有件事托你帮忙。”
“我还记得答应过替你做两件事。只要是不违背道德,我力所能及的,一定帮。”易修真诚道。
“你帮我把能找到的村志都找出来,尤其是和动土有关的资料。”
“你要那个做什么?!”易修很是惊讶,竟然是这回事。
“你帮不帮?”
“帮。要不明天你跟我一起去一趟档案室,我就说要改风水,提前查查动土的记录。”
张悬黎点了点头,“行。”
“你查这个做什么?”
“就是觉得新桥村这个地方风水有点问题,有点古怪。”张悬黎随口道。
易修不疑有他,“说得也是,近来这么多怪事发生,我都感觉像是风水有问题。”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易修忙去把大门打开,见隔壁的皮蛋奶奶翠环一脸焦急过来敲门。
“婶,什么事这么着急?”
皮蛋奶奶朝屋里看了看,犹豫道:“我看到张大仙过来了,所以想让他帮忙看下我家皮蛋。”
“皮蛋怎么了?”
易修就看见皮蛋奶奶眼睛通红,忍着泪道:“你炮叔在我家,你要不跟张大仙一起上我家看看。”
张悬黎正走上前来,站在易修身边道:“走吧。”
到了隔壁家,易修便看见炮叔叼着烟,脸色很不好看,看到易修和张悬黎,忙道:“先让张大仙看看吧!”
张悬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跟着皮蛋奶奶往里屋里走去。
炮叔拉住跟过去的易修,忙朝皮蛋奶奶沉声道:“翠环,这事儿可不能声张,要是传出去肯定要出大事。等镇上医生过来看看再说,不要着急。”
易修一愣,到底出什么事了?
皮蛋奶奶六神无主,听到这话,忙点了点头就进去了。
炮叔这才转头看着他,叹了口气:“你来得正好,你帮我去接一下雷医生,这么半天了人怎么还没来!”
易修心里奇怪,也没多问。
他去镇上诊所请了医生,医生是个老头子,姓雷,脾气也不怎么好,这大晚上地催着他出门。
“老炮这人也真是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不能抱到诊所来,我这老胳膊老腿,催催催!”雷医生背着医药箱一阵抱怨。
易修也不知道孩子出了什么事情,就说一会儿让炮叔自己跟他说说清楚,先去再说。
回到村里,易修带着雷医生直奔去皮蛋家里。
去的时候,皮蛋奶奶正在堂屋呜咽着哭个没完,老泪纵横陪在媳妇身边,一见到医生来,忙说:“雷医生,不好意思,这么晚请您过来。”
易修跟着皮蛋奶奶进了后面的屋子,就看到皮蛋的爸爸怀里抱着皮蛋,皮蛋爷爷坐在椅子上抽烟,胳膊上全是血。
易修心里一惊,仔细一看,皮蛋爸爸的脖子上也是一道血痕,靠近肩膀的地方鲜血淋漓,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掉了一块肉。
雷医生也吃了一惊,问:“这是怎么回事?”
皮蛋爸爸说:“孩子近来一直断断续续生病也不见好,去医院看了一段时间都看不好,今天中午孩子睡得不肯醒,他爷爷跑去叫他,谁知道孩子忽然狂性大发似的扑过来咬他爷爷,我在外面听到声音,跑过来一看……那情形着实吓人。我跑过来抱起皮蛋,他揪着我颈子咬掉我一块肉。”
在场所有人不由得皱眉去看皮蛋的样子。
孩子才几岁,看着瘦瘦小小的,兴许是病了太长时间,脸色不是太好,现在正伏在皮蛋爸爸怀里,像是睡着了。
众人再看皮蛋爸爸,被儿子咬掉一块肉,却还是这么紧紧抱着他,心里不由也有些动容。
雷医生拧着眉给皮蛋的爸爸和爷爷都消毒包扎了,然后说:“你们这伤口咬得深,要打针,一会儿还得跟我去诊所,处理伤口。孩子这情况不妙,还是趁早送医院吧,说不定是狂犬病毒什么的。”
皮蛋妈妈欲言又止地站上前,被皮蛋奶奶拉住。
皮蛋爸爸把孩子交给皮蛋奶奶,扶着他爹起来。易修只得又负责把雷医生送回去。这折腾什么呢?直接都送医院不就完了?
易修没看到炮叔和张悬黎的人影,想必是张悬黎出现多半容易引来流言蜚语,便没出来。
从诊所回来,易修竟然在村大队见到张悬黎和炮叔两个肩并肩站着说话,两个人神情都很凝重。
张悬黎首先发现了外面的易修,停下来看着他。易修只得走进去,皱眉问炮叔:“是不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炮叔叹了口气:“说来,近段时间咱们村出的事情太多了。但是今天这事,还真是让人心惊胆战。哎!”
张悬黎抱着胳膊,不紧不慢地说:“我就知道早晚要出事的。没想到这么快……”
炮叔也很为难,“我上次说过,必须有个人接替严老爹守山。但这事情不是说顶替就顶替的,守山人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一来没那个胆量,二来也要有那个本事。”
易修听得糊里糊涂,这又跟严老爹有什么关系?
炮叔见易修的表情,知道他心里疑惑,“这件事我原本也不想跟你们这些后辈多提,但是严老爹死了些时候了。我总是要退下来了,易修你是个能管事的人,我也不怕跟你说说这件事。”
炮叔叹了口气,掏出烟给两个人,易修接了,张悬黎摇了摇头。
“咱们村子老早就有传言,说村子底下有东西,老祖宗说了,不能轻易动土,我们世世代代都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守着老一辈的话,也过得很太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咱们村在历任村主任中间就有个私底下的传话,山上必须有一个人守着,守山人一代传一代,但是到这一带就断了,从来没遇到过这事。”
易修皱眉问:“为什么断了?难道这守山人还得有什么特别的条件?”
炮叔点了点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易修:“你爸妈对这事很排斥,估计不想跟你提起,你这些年在外地,对这些事怕也不清楚。”
易修顿时心跟着提了起来,看着炮叔,要不是近段时间亲眼所见,他可能只会当作玩笑话看待。
但一来那个坟头送葬的梦,实在让他感觉很不安。
炮叔接着说:“你很小的时候就能看到那些东西,你家里离后山也近,常常一个人跑到严老爹守山的茅屋去。你小时候性格很孤僻,不跟人说话,但村里却总有人看到你一个人自言自语跟什么人讲话。
你妈不喜欢旁人私下议论你,总把你关在屋里。后来,有一年夏天,村里几个孩子跑到河里游水淹死了,捞不到尸体。还是你拉着你妈,领着人指着河里让我们去捞。就在河道拐弯的地方,没想到还真给捞着了,三个孩子,一个不差。村里人议论纷纷,我问你怎么知道的,你才说,是那三个孩子跑来跟你说的。”
易修听得心惊肉跳,这些事情他真的一点也不记得,而且家里也没人跟他提过。
张悬黎淡定地看向易修,面上丝毫不见惊讶。
易修忙问炮叔:“那……后来呢?为什么我自己不知道这些事?而且也没人提起来?”
炮叔一脸无奈,摇了摇头:“可能你懂事比较晚。你小子小时候很邪乎,跟一般小孩子不一样,从来不笑,也不出来玩。每天坐在门槛上,两眼无神。”
张悬黎听到这话一愣,顿时皱起了眉头。
炮叔满面愁容,思考了片刻说:“好像就是那段时间,镇上开了个棺材铺。不过那时候还没有那条街,但棺材铺是开在原地的,就是上面的楼重新盖了。”
易修下意识去看张悬黎,张悬黎皱着眉头,既没说话,也没看他。
“阿三媳妇死了之后,镇上才传开来,说黄大仙是活神仙。这些事以张大仙的年龄估计还不知道。
但是黄大仙上过易家的门,当天还在易修家里老房的后面炸了三根□□,那时候管制不严嘛。
再后来听说你看不到什么不干净的了,性格也开朗了不少,很爱笑,和小时候全不一样了。
这不,严老爹从前想着你接替他守山。
后来也罢了,你也出去念书工作了。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能回来当这村支书,但严老爹也不在了。”
“炮叔,这么说,黄大仙去了我家之后,我就好了?”
炮叔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问问张悬黎这件事,可能还能更清楚其中缘由。
但是这件事还是私底下单独问比较好,于是转而又说起守山人的事情:“那这守山人究竟是做什么的?山上什么东西要人守?”
“这个我也知道得不多,具体的事情只有严老爹这些守过山的人才知道。哎!可是老人家没等到接替的人,也没好好享过一天福,就这么走了,也没留个什么话。”
炮叔烦闷地抽了一口烟,心事重重的样子。
易修的神思却一下子飘远了,他看到严老爹不止一次,却记不清楚小时候跑去过茅草屋。
严老爹去世后,再见到他时,以为见鬼,心里惊骇,也说不出有些害怕,但现在却感觉很是费解。
他老人家一辈子似乎守着一个秘密,给一村的人守山,毫无所求,生活得很清贫,就连死后也还挂念着一切。
以前都以为老人家后代不孝,所以无人管他,才一个人住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很是可怜。
现在一想,他老人家却是什么也不图的守了一辈子山。
那两次见到,说不定还是老人给他警示,指引他一些事情就要发生。
易修顿时想起了那颗牙齿,心里犹豫着是不是要跟炮叔提一下这件事情。
易修心绪乱了,抬眼却撞上张悬黎的目光,见他轻轻摇了下头。他顿时定了定神,决定先跟张悬黎商量商量再说。
他自己的事情现在还是一肚子的疑惑,不知道该怎么做,现在又多出这么多事情。
这时候张悬黎忽然开了口,问炮叔道:“你说这些,是不是暗示着,守山人的事情,和村子里这段时间出来的怪事有关系?”
炮叔呼吸一顿,又是一阵长吁短叹:“我不知道是不是,但只能这么猜测。现在什么年代了,我们党干部更不能宣扬迷信,但眼看着这事情一件一件发生,我这心里直发毛。”
张悬黎又问:“后山上是不是埋着什么东西?”
炮叔摇头:“我们村大多数都葬在山上,祖祖辈辈,尸骨也不知道累了多厚了,能有什么?”
易修听炮叔这么说,听到这一句开始觉得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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