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修捂着脑袋爬起来跟在他身后往前走。
一边走一边疑惑,为什么张悬黎会在这里出现?
而且他连个手电也没打,怎么就能在黑夜里面看清山路,方才竟然能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
“你刚才怎么不说话?阴森森地站在我后面,吓了我一大跳。”易修一说完,张悬黎就转头,瞪了他一眼。
张悬黎侧过头向旁边看了看,忽然叹了口气,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沓明黄的符纸出来,低头去看看地下,不时在地上扔上两张。
易修脑袋发晕,但还算清醒着,脚底下分明什么也看不清楚,但是前面的人却聚精会神一路往前走。
他喘了口气,跟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体力不支。
他想叫一声前面的人,但是没叫出来,眼睛还看着前面,知觉还在,人却一下子好像精神被抽离,头上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身体轻飘飘的。
易修醒过来的时候在医院里,而且已经是白天了。
他愣了一会儿,转头一看,哪里有张悬黎的影子?
难道他是睡昏头了?做了个梦不成?但是他为什么会在医院里呢?易修摸了摸脑袋,摸到了脑袋上的纱布,顿时一惊。
他肯定没做梦,昨晚的事情绝对真实地发生过。他脑袋上那一下挨得实在,都见血了,问题是,他一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昏过去的。
说起来,当时身体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正琢磨着最好能当面问问张悬黎,顺便向他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
为什么他会那么晚到山上去?
难道他也是看到山上的手电光才去的?
但是想想,肯定不可能。
因为张悬黎的铺子在镇上,离后山挺远,除非他长了一双千里眼,否则,怎么可能知道山上有情况?
不过……易修脸色沉了下来,黄大仙是干哪一行的他很清楚,要是真的有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那他会上山,难道是知道山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昨晚看到的从棺材里翻出来的那东西在易修的脑袋里一闪而过,他顿时身体就僵了僵。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昨天攻击他的肯定是人,不可能是怪物。要是这世上的鬼能拿棍子敲人,那还得了?易修用力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个想法甩出脑海。
谁知他一甩脑袋,顿时觉得头脑发晕,赶紧捂着脑袋乖乖躺下。
“晃什么晃!嫌自己脑震荡不够重是吧?”这时候一个护士走进了病房,冷着脸看他。
易修苦着脸傻笑了笑,“那怎么可能,就是还没清醒过来。”
那护士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其他病床上的人。
这时候易修才打量起周围,和他相邻的左边病床上躺着个老婆婆,脑子不是很清醒的样子,嘴边还流着一溜口水。
一边一个中年女人正给她喂水,这中年妇女眼底都是青黑,看起来像经常熬夜上夜班的。
易修右边病床是个中年女人,插着呼吸管,像是刚做完手术,一个人坐着,两只眼睛都没有神采。
易修心想,这是什么医院啊?怎么这么渗人?
随后也没由他多想,易人杰就带着母亲和弟媳来了。看他没事,精神也还不错的样子,都松了口气。
易修这才问起事情的经过,说起这事儿,他母亲差点吓死。
主要还是头一天说起了隔壁家皮蛋的事情,隔天自己家的孩子就出事了,而且还是在后山上出的事情。
要不是张悬黎上山去,正好把他带下山送进医院,还不知道能不能捡回一条小命。
易修有点不好意思地连忙安慰道:“吗,你别担心,我这不是好着呢。我是自己上山去的,当时看到山上有手电光,就以为是谁在山上打山鸡什么的。”
易修老娘顿时气得大骂他道,“你胆子也是大!大夜晚的别人打野鸡就打野鸡,你是要上山去看什么啊?!”
易修怕她继续骂,忙转移话题。
“我昨晚遇到一件怪事。昨天夜里,有人挖阿三叔家死了的老婆的坟。我一看,棺材都还没打开,结果就被人拿东西敲到了脑袋上。今天有没有人上山去看看?”易修连忙问。
这事可得管,一来,人死了入土为安,肯定不能打扰死者的安宁;二来,敢这么公然行凶,差点害了他性命的,肯定不是好人,要是再害了村子里其他人可怎么办?
这时候易修的母亲和易人杰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弟媳一边给他削苹果,一边说:“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易修的母亲连忙说:“哎呀,你好好养病,瞧你脑袋上破个洞。缝了三针,破了好大个口子,还得了脑震荡,还是好好歇着吧。”
易修摸了摸脑门,“没事儿,我脑袋挺结实的。当时我都没晕过去,就是可惜手电掉了,没看清楚攻击我的那人长什么样子。这可就不好办了……”
这事情易修还是打算出院再说,结果就在医院里待了一夜,第二天就出院了。
出院之后,一回到家,他母亲就张罗着给他炖汤,还杀了一只老母鸡。
易修回房间坐在床边,睡的时间太久完全没有睡意,但是他想了解了解村里的事情,就有点按捺不住想出门,但是他母亲就在院子里。
于是易修只得坐下开始抽烟,刚抽了两口,他就被屋子一角的板凳上的一堆衣服吸引了。这不是他当天夜里穿出去的那身衣服吗?
他鬼使神差走过去,把衣服拿在手上看了看,上面脏兮兮的,都是泥土,而且肩膀上在他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划了个口子。
把衣服扔在一边,他就把自己当时穿着的那条长裤拿了起来,他心里莫名有点不安。于是他拿起当时被什么东西碰到是湿了的那只裤腿看了看。
裤腿是干的。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而且天气这么炎热,湿的地方没两个小时肯定能干透。他又有点失望,叹了口气,还是估摸着找个时间去棺材铺一趟。
正这么想着,他手上就摸到一个略微有些硬的东西,就在裤子里。他摸了摸,竟然在荷包里。
他裤子里通常除了带几张钞票之外就是钱和打火机,但是当天晚上出去之前,打火机和烟他都没拿,更别提钞票了。伸手一摸,竟然摸出一个三角形的东西。
他一愣,这东西是一张符纸。但是他不记得自己有拿过什么符纸在手上。但是随即他就想起了张悬黎当时走在他前面,手里也拿出一沓符纸到处扔,会不会是他放进自己口袋的呢?
易修越想越困惑,把这折成三角形的符纸随手装进口袋里,转身就往外走。
母亲看见他往外走,忙不迭问:“去哪儿啊?”
易修扯了个理由说是去买包烟,便出了门。
他骑着摩托车到了镇上,到棺材铺外面一看,门竟然是关着的。
易修顿时有点无奈,就在门边等了一会儿。
这个时候从旁边冒出来个人,看了看他,问:“找张大仙的吧?他今天不会来开铺子了。”
“哦,这样啊。那,这位小哥,张大仙去哪儿了?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那年轻小伙子笑着摇了摇头,“他不是去新桥村了吗?什么时候会回这我就不知道了。”
易修点头谢过,心里一喜,转头骑了摩托车又往村里去。他一进村委会,顿时愣住,里面几个村干部都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但是炮叔却不在。
但这群人里面并没有他要找的人,但他既然来了,就没道理不打听打听。
“几位都在啊?炮叔去哪儿了?”
“易修啊,你好了吗?就到处跑。怎么样,没事儿吧?”
“没什么大事,哎,你们都围在一起说什么呢?”易修凑过去一脸好奇地问。
莲婶连忙说:“你还不知道吧?阿三死了!老铁说得没错,黑猫死他家老婆坟上,肯定是个征兆。”
一边的人都点头应和。
易修顿时一惊,死了?!怎么就死了的呢?
“这事真是不好说,也不知道是谁挖了他老婆的坟。现在倒好,他现在的老婆连夜跑回了娘家。”
易修连忙问:“莲婶,阿三叔身体一直挺好,干活那么利索的人,好端端怎么说去就去了?”
莲婶压低声音看了看门外,小声说:“你小声点!炮叔不让咱们出去瞎说的。肯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阿三那是被活生生吓死的!”
易修心里咯噔一声,心跳得飞快。
被吓死的?他脑袋里飞快闪过什么东西,但是他还没来得及理清头绪,就听见莲婶接着说:“你不知道,阿三死的时候那个表情,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向后仰在墙角里,眼睛盯着前面。而且,他家堂屋里都是水!你说奇不奇怪?”
易修心里苦笑,他现在没觉得奇怪,而是觉得心里发慌。他看着别人说这事都是一脸后怕的表情,但是并没有很深地体会到那种恐惧感。
但是他脑海里现在还清晰地记得贴着他小腿的那种湿漉漉的触感,凉飕飕直冒鸡皮疙瘩的那种感觉。
“易修啊,听说你头上的伤也是在山上弄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易修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从何解释。况且,他并没有给大家添加谈资的兴趣。尤其是这种会没来由给村里的村民带来恐慌的事情。
好在这个时候他一回头,就看见炮叔身边跟着几个村民走过来,他连忙迎过去,开口问:“炮叔,张大仙跟你一块儿上山了?”
炮叔连忙做了小声地表情,夸张地做了个苦脸,“这么大声做什么?怕别人不知道咱们村还在宣扬迷信啊?”
易修摸了摸鼻子,知道是宣扬迷信你还带着张大仙上后山去干吗啊?他心里这么想,嘴里却说:“我就是想跟张大仙道个谢,他在哪儿呢?”
“刚走,你出去说不定还能碰上。”
易修边往外跑边道,“哎,那我去了。”
炮叔看他跑出去,追在后面叮嘱说:“你待会儿过来一趟,我有事找你!”
易修应了一声,果然,还没跑出村头,就看见黄大仙挂着他的黄布袋子晃晃悠悠往前走,不紧不慢的。
“张大仙!”
张悬黎一回头,看见是他,顿时垮下脸来,转过身也不理他,黑着脸往前走。
易修看他这态度,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得罪过他,就好声好气说:“那天晚上多谢你了。”
张悬黎总算瞥了他一眼,“一句谢就完了?”
易修一愣,一时没回过神来,被他盯着看了半天,才明白是什么意思,“呃,今天出门匆忙!这个……那个……礼金改天亲自送到你铺子里。”
张悬黎这才神色稍缓,指了指他的脑袋:“你这几天别碰水,也别出门。千万别让人拍你的肩膀,要是有人晚上叫你,别开门。”
易修一愣,连忙点头。不管是好事是坏事,这家伙的乌鸦嘴总是灵验了两回的。尤其是这个时候,这话不能不听。
“那天晚上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后来是怎么回来的?”
张悬黎表情怪异地盯着他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得不怀好意,“你自己不记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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