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傻到替别人受伤呢？

段陌桥从来觉得人心利己，他对人对事向来不算热络，头一次遇见冯君时这样的人，像是想把一颗心剖出来递到你面前似的，遭了罪还傻呵呵地乐着叫人别担心。

他担心别人怎么不担心自己？

今天是没事，要是有事他怎么跟他哥哥交代？

段陌桥心绪烦乱，出去给冯君时买衣服的时候想起来自己不知道他的尺码，本想返回去问问，谁知道却听见了冯君时让护士下手轻一点。

他第一反应便是这是个傻子，在他面前还要强撑着假装没事，他一扭头就疼得受不了。

他没去问，而是大概估量了下买了件尺码差不多的，有些肥，但还算合适，冯君时自己也没注意，有穿得就行了。

从医院回去的路上，段陌桥沉默地开车，到了家之后也没怎么和冯君时说话。

“段老师，你别不理我。”冯君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儿上你就别这样了。”

“我也是不想让你受伤，你跟我什么气啊。”冯君时实在有些委屈，他皱着眉头，把刚进了卧室的段陌桥堵在墙角里。

段陌桥扭头想走，被手臂拦着，“不行，你得给我说清楚了。”

面前的人深吸了口气，“我没什么要说的，”怕极了冯君时这么缠着他，段陌桥又说，“也没不理你，就是不想说话而已，可以了吧？”

他不是不理也不是生气，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怎么做，段陌桥小半辈子没遇过这种事，他一看见冯君时就想起他刚刚朝着自己扑过来的身影，便觉得后怕。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呢吗？

冯君时听到段陌桥的话“啧”了一声，突然想到什么，低头问，“小段老师，你是觉得后怕，是觉得担心我吗？”

段陌桥掀了眼帘看他，头一次没有直截了当地回答，“你觉得呢？”

他当然觉得是了。

这是这份害怕里面包裹着的是什么样的感情，冯君时不确定，他怕自己戳破了，发现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又觉得无比失望。那么还不如不问。

“你那么有主意，我哪知道，”冯君时放下了禁锢他的手臂，“洗澡去了。”

“你现在不能洗澡。”段陌桥提醒他。

冯君时看了他一眼，“擦洗，这总可以吧？”

段陌桥蹙眉，“你一天不洗能怎么样？”

冯君时听到他的话先是愣了下，随即乐了，“真是奇怪了，没想到有一天你嘴里也能说出这种话，不嫌弃我了？不怕我弄脏你的床了？”

他说过这话吗？

段陌桥垂了眼，说了句，“你随意。”

冯君时还是简单擦洗了下，虽说段陌桥那模样看起来是不介意，但他自己还是介意，只不过可惜今天不能用和段陌桥同款的沐浴露了。

真遗憾啊。

冯君时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将头发上的水珠擦干净，一边擦一边想，段陌桥现在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将毛巾随意塞进了一个柜子里合上，冯君时拧开了浴室的门，朝外喊道，“段老师，我忘记带睡衣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