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把人带到了二楼的房间，介绍道，“这房间宽敞，整洁，被褥都是刚洗过的——”

然话没说完呢就被“砰”的一声给吓得身形一滞，他回头看向被灵力关上的门，眉眼瞬间就带上了防备。

他眯着眼看向容逸，冷声道，“客人这是何意？”

容逸，“……”这不是他做的。

玉灵现了身形，非常干脆地给俊朗的店小二来了个墙咚，“说吧，逍遥宗的飞舟什么时候回来？还有，千衍宗那是怎么回事儿，怎的来了这么多人？”

“就这两天……千衍宗最近在收徒……”店小二被那双淡金色的眼珠子盯得有瞬间的晕眩，他闭了闭眼，稳了稳心神，瞳孔忽得一缩，惊道，“您是玄剑宗的……玉灵儿？”

玉灵闻言，收了手，退开几步，抱着臂上下打量着他：“难怪我觉着你眼熟……”没有修炼，却是开了眼……就是凡间说的有仙骨，也就是有仙缘。

玉灵眼一眯，“罗小四是你的？”

“我爷爷。”店小二答得也干脆，眼睛亮亮的，“前辈叫我阿汐就成。”

瞧他这熟稔的模样儿，就知道罗小四没少跟他提过去的事儿，不然怎么一眼就认出她？说不得还给她画了画像……想起罗小四的画技，玉灵儿打了个激灵。

玉灵别开眼，“那他……身体可还康健？”话出口，她又有些后悔，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怕会听到不太好的消息。

阿汐点点头，朝她爽朗一笑，“康健！硬朗着呢！”

玉灵儿听他这么说，心里松了口气，“那就行，我想吃他做的小银鱼干了。”

“这……我让我爹给您做成不？他在这楼里当大厨……就是这小银鱼，不算很新鲜，养着好些天了，前辈若不嫌弃，倒是也能做。我爷爷那，我待会回去跟他说说，他若知道前辈您来了准是要过来的。”

他说着看向容逸，略一迟疑，“这位是……”瞧着不太像他爷爷形容的那位谢大掌门，太清冷了些。

玉灵轻咳一声，“他没来，让我给他带点沧州的小银鱼回去呢。”

“哦！”阿汐点点头，提醒道，“那前辈得小心着些，千衍宗这次来了不少人，我听掌柜的说了，还来了俩位长老。”他在逍遥楼工作，谢掌门和千衍宗不对盘，他还是听说过一些的。

“是么？”玉灵眉一挑，还来了长老？

“ 千衍宗？”

这宗门容逸是第一次听，他瞧着玉灵的神色有些凝重，眉头一蹙，“之前在港口那会，前辈是见着他们了？”

“嗯。”玉灵凝了眉，提起千衍宗，她就觉得有些头疼。

这些年来，谢憨憨可没少明里暗里地找千衍宗的麻烦。现在谢憨憨不在她身边，要是千衍宗的人想使什么坏……玉灵瞄了眼旁边的小菜鸟，叹了口气：“总之，咱们和千衍宗不太对付，最好避着些。”

“嗯。”容逸点点头。

阿绿站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原来，玄剑宗和千衍宗不太对付么？

“那……”她犹豫了下，忍不住问，“那千衍宗的是坏人？”

“坏人？倒也算不上……”虽然不想承认，但千衍宗确实是个大宗门，擅长卜卦，五行，剑术，炼器，丹药……在修仙界很吃得开，和世俗政治也有些关联。

在外风评还不错，算是个名门正派，只是……

“就是和咱们掌门有些私人恩怨，再者就是他们门派的一些行事作风，咱们不是那么认同。”这个就很难说得清了，“咱们玄剑宗和逍遥宗关系就比较好。”

玉灵儿顿了顿，给他俩解释道，“逍遥宗是个专注研究和制造飞行器的宗门，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阿汐也赞同道，“对，咱们逍遥宗都是好人。”所以他才来逍遥楼当伙计的呀！

玉灵瞥了阿汐一眼，想起还没正式介绍人认识。

她清了清嗓子，给容逸介绍道，“这阿汐和咱宗门也算是有些渊源……谢掌门年轻的时候喜欢行侠仗义，打抱不平，救过一些人，这里头就有他的爷爷，罗小四。本来呢，你家师父也是想收他爷爷当个徒弟的，但人家有个小青梅，就愿意守着小青梅，哪儿都不去呢。”

如若当初这徒弟收成了，玄剑宗的大师兄就得换个人当了……想到尉迟遡那么端正，清冷的人，被人喊二师兄，她嘴角弯了弯。

玉灵儿压下嘴角的笑意，拍了拍容逸的肩， “这位呢，是谢掌门的五弟子，容逸。你叫他小五就成。”

俩人相互见了礼。

玉灵又想起了阿绿，给阿汐介绍道，“这小姑娘是和咱一道回玄剑宗的，叫阿绿，情况嘛，算是和你差不多……”她顿了顿，挑眉道，“除了一楼那两个，真没有别的房间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的，人家小姑娘还是会介意的。

但，一楼那种房间条件又着实差了些，小五住不了，她也不放心让一个小姑娘自己住。

“真没了。”阿汐有些为难，解释道，“千衍宗不是在这沧临城收徒弟嘛，这附近城镇的有钱人家都送家里小孩过来，好些的客栈都满了。”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别说有钱人，穷人家孩子多，拖家带口来的更多，小客栈的大通铺都住满了的。”比起有钱人家想更上一层楼，穷人家更想孤注一掷，鲤跃龙门。

似乎是有这么回事儿，怎的就这么巧碰上了？

“那你……”玉灵儿瞟了他一眼，“这么些年，就没想着加入哪个宗门么？”就她看来，这孩子修炼的资质还不错，这点倒和他祖父有点像。

阿汐有些腼腆笑笑，“我都成亲了。”

“成亲了？”玉灵有些惊讶，“我瞧着你和小五差不多，难道又是……青梅竹马？”

“嗯，算是吧。”

玉灵点点头，“那挺好的，能遇到心仪的人，白头偕老，也不错。”她这话是真心的，没有半点嘲讽的意思。

这世间能遇到彼此中意的，还能厮守一生的人，本来就比修仙还要难。

“嗯。”阿汐笑笑，“我也这么觉得。”

“对了，今晚就别让你爷爷走一趟了，要下大雨呢。”这罗小四……既是有缘碰着了，还是要见一见的。

玉灵儿突然有点感伤，在她记忆里，罗小四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比小五还要年少一些，可现实里，他却已经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了……

她活了几千年，遇见过很多人，也和很多人道过别，每一次，都让她觉得心里堵得紧。

习惯不了。

“嗯。”阿汐点点头，“那我给你们泡壶茶，再送些饭菜过来。”

见阿汐走到门口，玉灵又朝他招招手，嘱咐道：“菜式简单些就成，最重要的是干净，还有……待会餐具什么的，都用新的，钱该怎么算你看着办吧。”她指了指容逸，“他，有洁癖。”

容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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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闪电过后，雨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阿绿翻过身，便对上玉灵一双淡金色的眼睛。

“睡不着？”玉灵侧卧着，一只手撑着脸颊。

“嗯。”阿绿低低应了声，眼睛瞟到了纱帐外，却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得雨声，风声，雷声。

又一道闪电落下，光透过窗户纸，照了进来，一闪又一闪的。

阿绿隐隐约约地瞧见了，外头端坐着的那一道身影。

虽然玉灵说了修仙之人，打坐修炼也是休息，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起容逸眼下那一抹淡淡的青影……是从杜家村那就没睡过了吧？还是从玄剑宗来的路上就没睡过？

如果是从她契约剑灵时候就出发，到现在也有好些天了。

平白受旁人的恩惠，看旁人受累，自己却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一想到这，她心里就很不适滋味……当他提出把里间让给自己睡的时候，怎么就没再坚持一下，拒绝呢？

她拒绝不了别人的好意，正因为知道是好意，才拒绝不了……阿绿紧了紧身上盖着的被子，生起自己的气。

玉灵戳了戳阿绿下压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你在担心他呀？”

阿绿被戳中了心事，眼睫轻颤，含糊嗯了声。

“睡吧，小孩子家家的别想太多。”她觉得吧，自从那次晕船之后，小姑娘看小五的眼神就有些变了……玉灵轻叹了口气，决定还是要替小五说上一句好话。

“他呀，没你想的这么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