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齐悦被护士推着平车,从ICU转移道普通病房时,宋雨她们都紧紧跟在旁边。
齐悦的脸色依然苍白憔悴,但脱离了那些复杂的仪器,安静地躺在普通病床上,呼吸平稳。三人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一半,太好了,齐悦可算脱离生命危险了。
何舟和乔一兰困得眼皮打架,在确认齐悦情况稳定,护士也告知今晚主要是休息和观察后,宋雨打起精神劝她们:“你们都回去好好睡一觉!洗个热水澡,什么都不要再想了,我在这儿守好最后一班岗。”
她又紧跟着补充:“有事立即叫你们!”
何舟跟乔一兰看看宋雨疲惫却又坚定的眼神,又看看齐悦睡着的模样,终于点头,互相搀扶着离开了医院。
此时正值夕阳时刻,宋雨来到窗边拉开一条小缝隙,一点余晖照进来,停留在病床上齐悦的脚边。
宋雨坐回床边看着齐悦的脸,这几天的恐惧、担忧、后怕和此刻的庆幸交织在一起。
她小声地说:“我一直觉得你像晴天那样温暖,即便我并没有很喜欢天气的晴天,但我喜欢你这个晴天。齐悦,你快快醒来好不好?我好想念那个阳光明媚的你!”
说完,她伸手替齐悦理顺发丝,“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你前两天穿的舞台演出服很漂亮!这次也不是商业互捧,我真心夸你!”
说完宋雨又看向齐悦脚边的阳光,时间过得很快,它往下移动了一些。
一直到最后一点阳光退出病房,夜幕即将来临,宋雨再次起身把窗帘拉上,打开了病房里的床灯。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宋雨时不时地会握着齐悦的手,轻轻呢喃一些话,平日里不敢讲的话她现在几乎要一股脑全说了。
“齐悦,最近我纹身店里来往的客人当中,有的人对藏传佛教感兴趣,有的人也喜欢五月天。好奇怪噢!明明那些天我们没有见面,可我感觉你一直就在我身边。”
“也想请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愿意一次次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你可千万不能抛下我,我们还没有一起去更辽远的大海呢。”
“齐悦,还有人看见了我给你纹的那只蝴蝶,都说很好看呢。如果他们能看见蝴蝶的拥有者,一定会夸奖你长得也很漂亮!”
“最近在给何舟她们乐队设计海报,每个人我都画了卡通形象,真想给你也看看。”
“等你好起来了,我们找时间再去通透酒吧玩好不好?”
“其实我悄悄把我们的第一张合照设置成了平板壁纸,每次一打开就能看见你的笑脸,好想再和你拍很多很多好看的照片。”
“还记得在海边捡到的那块‘鱼尾石’吗?我计划去打个孔找条链子串起来,做成项链,这样就可以戴在身上了。”
“齐悦,上次带你回去‘燃影刺青‘,结果还被我在国外的小姨知道了。她也很喜欢你,等她回来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宋雨看着齐悦的睡颜,没有丝毫要醒的意思,停止了诉说。
太阳落下,月亮登场。
单人间的病房里格外安静。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醒。心内科的值班医生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看到宋雨低声问:“是齐悦的家属吗?”
宋雨立刻坐直身体,“我是她的朋友!”
“好。”医生点点头,神情严肃又带有一丝凝重,“齐悦的初步检查报告出来了,结合她这次的突发情况和既往……嗯,乔一兰女士提供的那条模糊病史线索,以及她小腿处留下的淤青,我们基本明确了病因。”
宋雨的心瞬间提起来,屏住呼吸。
医生翻开文件夹,指着几项关键数据说道:“齐悦患的是一种先天性的心脏瓣膜疾病——主动脉瓣膜二叶畸形。很多患者早期没有明显症状,甚至可能终身不发病。但齐悦的情况……”
宋雨紧张地咽了一口水。
医生顿了顿,语气加重:“她的瓣膜狭窄和关闭程度已经达到了中度,通过她小腿处的淤青判断,她可能曾接受过机械瓣膜置换手术。打抗凝剂是为了预防血栓形成和血栓栓塞事件。”
“在特定的诱因下,比如过度劳累、剧烈运动就极易诱发致命的恶性心律失常,就像她这次发生的室颤,导致心脏骤停。”
一连串的专业术语进入了宋雨的脑海里,“主动脉瓣…二叶畸形…”她喃喃重复这个陌生的名词。
“先天性…那…那她一直都知道?”
医生推了推眼镜:“这正是关键。据我们推测她应该在高中或者大学升学阶段就已经了解自己的病症,不过这一切还需等齐悦本人恢复意识后,我们再次询问才能进一步确认。”
“轰——!”医生推测的时间,如同一颗炸弹在宋雨脑海里轰然炸响!
高中阶段!
齐悦那么早就查出了心脏病!
宋雨舔舔干燥的嘴唇,焦急地询问医生:“这个病应该还能救吧?”
她内心深处涌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她急需医生否定它。
医生合上文件夹,郑重地说:“当然能救,这不是绝症。只要患者有任何的不适,我们都会全力抢救。”
宋雨长舒一口气,握着医生的手表达感谢:“谢谢!谢谢!”
医生又检查了齐悦的心律和血压才关上门离去。病房里又只剩下宋雨一人陪着齐悦。她视线扫过桌上齐悦的帆布包,拿出齐悦的身份证端详。
上面的人像照片是十八岁的齐悦,扎着丸子头,露出额头和耳朵,看向镜头。
青涩的模样。
她指尖轻轻摩挲,没想到认识十八岁的齐悦居然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那时候的你就已经知晓自己的心脏出问题了,这几年你疼不疼啊?
宋雨在心底问出这个疑问。
她看着齐悦的侧脸,脑中瞬间浮现很多记忆碎片,它们慢慢拼凑、串联。
残酷的真相带着迟来、令人窒息的钝痛:初见时,齐悦语气略显仓促地告诉宋雨腿上不是因为刚刚摔伤。
——确实不是摔伤,而是因为生病注射了抗凝剂!
纹蝴蝶时,精心编造的手术故事,“没事,我觉得比不上手术的痛。”“麻醉提前失灵了。”“血肉模糊”等轻描淡写的话语。
——都是她曾经真实经历过的痛苦!
在爱情岛玩丛林飞跃时的脸色煞白和中途退赛。
——原来除了害怕,还有心脏的不适!
在通透酒吧,专门点酒精浓度很低的果酒品尝。
——心脏会有压力,完全喝不了高浓度的酒!
每天都要午睡休息。
——原来不是刻意偷懒,是身体在无声地抗议!
舞蹈室里悬挂的“药师佛唐卡”,保佑齐悦和孩子们身体健康。
——主要是为保佑她自己的生命安全!
一切都有了答案!
复盘完的宋雨,神色愈发沉重。一股无名的愤怒和悔恨涌上心头。
她愤怒齐悦一直隐瞒真相,还有齐悦为了那群她深爱的孩子们、为了这场对他们来说意义重大的演出,她豁出了性命去排练!去透支本就摇摇欲坠的心脏!
她也悔恨自己在某些时候不注意细节,没能早点发现这个秘密。
现在想想,当时在爱情岛拉着齐悦闯关,宋雨抬手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红了一片,她却毫不在意。
宋雨盯着齐悦的长睫毛,瞬间又生不了气,齐悦没告诉她真相可能也不想让她担心,而且她们还没有熟悉到能互诉心肠。
“齐悦…我该拿你如何是好呢……”
看着看着,宋雨眼眶又红了一些,低声骂道:“齐悦你这个大笨蛋……等你醒来,看我怎么跟你算这笔帐……”泪水划过脸颊,落在白被子上。
月光透过窗户,静静地洒在病房里,照亮了沉睡的病人,也照亮了宋雨脸上还未干的泪痕。
宋雨重新握住齐悦的手臂,轻轻地抚摸上面的青筋。
真相带来的冲击,远比身体的疲惫更加沉重。宋雨知道,等齐悦醒来,她们之间还会有一场关于生命、责任和隐瞒的对话无可避免。
但此刻,宋雨只想握着齐悦的手,感受平稳的脉搏,确认她还活着。
手术的阴云尚未散去,但至少,宋雨还有机会,去质问,去守护,去弥补那些被错过的时光和未曾分担的重量。
夜,还很漫长。
……
邮政快递给齐悦寄来了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十七岁的她捧着这个充满希望的快递,脚步轻快地回到熟悉的藏家小院。
放暑假了,妈妈齐芸又带她回到了这里——这片她从小与藏族乡亲们一同长大的土地。
“阿妈、阿尼、阿吉,你们快出来看咯!”齐悦兴奋地朝里屋喊道。
里屋听见动静,立即出来三个妇人。她们都穿着藏式传统服装。一位是齐悦的母亲齐芸,一位是她发小卓玛的母亲桑吉卓玛,还有一位年老的妇人是卓玛的奶奶次仁卓玛,齐悦也视她为亲奶奶。
齐芸和桑吉一左一右小心搀扶着次仁卓玛慢慢走下台阶。老太太慈祥地笑着,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达娃儿,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
齐悦还有一个藏族名字:德吉达娃。
齐悦高高扬起手中印着“中央民族大学”字样的蓝色快递信封:“阿吉,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
次仁卓玛惊喜地抬起一根手指,“哎哟!达娃儿有出息了!快打开给我们瞧瞧!”
几人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齐悦用小刀轻轻划开封口,取出里面橙色的录取通知书,小心打开。
橙白渐变的通知书内页上,清晰地印着齐悦的录取信息。
齐悦将通知书递给三位长辈传阅,自己则先翻看其他材料。
齐芸、桑吉和次仁卓玛轮流拿起通知书,仔细端详着每一个字,脸上都洋溢着无法抑制的欣慰与幸福。
高原的阳光洒在通知书上,也映照着她们温暖的笑容。
齐芸轻拍女儿的肩膀,眼中闪烁着泪光:“悦悦,你太棒了,妈妈为你感到骄傲!”
桑吉也朝她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扎西德勒!达娃儿,好样的!”
齐芸两人又虔诚地对着湛蓝的天空和远处的雪山方向双手合十:“扎西德勒!”
齐悦抬起头笑着接下这份沉甸的夸奖。
次仁卓玛指尖颤抖,一遍遍摩挲着通知书上“中央民族大学”那几个金灿灿的大字,声音有些发颤:“这所大学在哪儿呦?”
“北京!在北京!”齐悦响亮地回答她。
老人一听,浑浊的眼睛顿时雪亮,指尖颤抖更明显,“是首都啊!达娃儿,你要去北京读书了!那可是北京啊!”
齐悦用力点点头:“嗯!阿吉,到时候我开学的时候,你们也一起去北京玩几天吧!我带您去**看看!”
次人卓玛笑着流下了眼泪,她一把将齐悦紧紧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好孩子,好孩子…达娃儿,你辛苦了!读书辛苦了!”
齐悦听着奶奶的话,红了眼眶。松开拥抱,看着面前的三位至亲,郑重地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您们都辛苦了!谢谢你们这么多年对我的养育。”
桑吉卓玛赶忙上前扶起她,疼爱地摸了摸齐悦的头。
三位长辈仿佛没看够似的,又拿起那份珍贵的录取通知书,围在一起细细地翻看,低声议论着,喜悦之情溢满小小的院落。
齐悦环顾院子,没见到卓玛的身影,出声问道:“卓玛去哪了?”
桑吉卓玛抬起头告诉她:“知道你今天要去拿录取通知书,她一早就骑着马到镇上给你买庆祝的蛋糕了,估摸着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院门口便传来清脆的马铃声,外出采购的德吉卓玛回来了。她正利落将一匹灰色小马牵进马厩,尘风扬起了她鲜艳的藏族衣袍。
德吉卓玛提着买好的蛋糕走进院子里,齐悦欢快地小跑到她面前,拉着卓玛的手臂:“卓玛,你可算回来了!快来看看我的录取通知书!”
“喏!”卓玛把手中的蛋糕举到齐悦眼前:“我给你买了最喜欢的蓝莓蛋糕!今天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嗯嗯!”
齐悦拉着卓玛回到石桌前,桑吉阿姨把通知书递给她,“卓玛啊,你赶紧过来瞧瞧你达娃儿姐姐的通知书!”
说完她扶着次仁奶奶慢慢起身回里屋,嘴里念着要给齐悦晚上做顿好的,一起庆祝一下。齐芸也跟着回去,石桌边一眨眼就剩下卓玛和齐悦两人。
卓玛仔细翻看,指着齐悦上面的证件照,说:“姐,你这个样子好漂亮啊!”
齐悦把手搭在她肩上:“这可是你姐特意去海马体写真店去拍的。”
“海马体写真店是什么?”
“就是能给人拍精致证件照的地方。”
卓玛点头,又立即摇头:“我都没去过这种地方。”
她比齐悦小两岁,今年即将举行成人的“上头”仪式,马上要变成大人了。
齐悦笑着摸她头:“等我开学的时候,带上阿尼、阿吉还有你,我们大家一起去北京玩几天!到时候姐带你去海马体拍照!”
卓玛脸上露出一抹纯真的笑容:“好!”
第二天,卓玛和齐悦来到了雪山下,一起躺在草地上。
卓玛在玩齐悦的头发,问道:“姐,你以后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齐悦疑惑地侧过头看她:“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我这个问题?”
卓玛认真地看着齐悦的眼睛:“我听说去了大学里,很多人都会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姐,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不缺人追。我就想……问问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齐悦轻笑出声:“让姐姐思考一下。”
卓玛瞬间安静下来,抬头望着巍峨的雪山,给齐悦思考的时间。
过了一会儿,齐悦缓缓开口:“首先,一定要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经历过糟糕也没关系,只要内心善良、真诚就可以。”
“然后,需要愿意向我展示柔软的一面。哪怕那个人曾千疮百孔,却也愿意在我面前解开防线,坦诚地把彼此交给彼此。”
“再来,也要能够接住我的情绪。虽然我一直乐呵呵的,但难免会有低落的时候,这个时候我需要那个人能兜住这份情绪。”
“最后——”齐悦忽地轻笑一声,声音里也染上了几分不好意思:“希望那个人可以永远爱我如初!”少女的这句话像打翻的蜜罐,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
卓玛笑着总结:“所以,就是善良、坦诚、耐心和爱你如初!”
齐悦点点头。
卓玛打趣她:“姐,没想到你说了这么多,一句也没提到未来的姐夫长相有什么要求啊?”
“长相有时候也没有那么重要啊!”齐悦凑近轻弹了一下卓玛的额头,“倒是你呀,马上要举行成年礼了,有没有心仪的人啊?”
卓玛害羞一笑:“姐,我还小呢。”
齐悦望着雪山回想起桑吉阿尼提过一嘴:某些时候有个小伙子会假装路过,在院子门口张望。
他也是个藏族男孩,至于张望谁?肯定不用想不是齐悦,她读书去了,只有寒暑假才回来,那院子里的年轻女孩还能有谁?
齐悦又看向卓玛,漫不经心地开口:“我听说有个小伙子经常来我们家门口转悠,不会是找你吧?”
卓玛吃惊,她姐怎么连这也知道,她又羞涩一笑:“是我某天放羊时认识的一个男孩,家住在我们东边不远。”
齐悦本想再套点话,结果她单纯的妹妹一下全说出来了,她兴奋地撑起头看她:“快和姐说说,他人怎么样?”
卓玛别扭地不愿吐出更多细节,齐悦狡黠一笑,伸出一只手挠卓玛的身子。卓玛被她逗得在草地上打滚儿,也伸出手反击。
两姐妹就这样在草地上嬉戏打闹,卓玛被齐悦挠得咯咯直笑,好不容易抓住她作乱的手,“姐!不闹了!不闹了!我认输!”
齐悦收手,仰躺在妹妹身边平复心情。
“姐!“这次换卓玛支起头,看她。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憧憬和认真:“你刚才说的善良、坦诚、耐心和爱你如初,这样的人一定会出现在你身边的!”
她的目光纯净又笃定,仿佛在诉说一个即将到来的事实。
齐悦望着天边的晚霞出现在雪山之巅,嘴角扬起温柔的微笑。描绘的那个模糊身影,在光晕里似乎有了点朦胧的轮廓,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
她轻声应道:“嗯,我也相信!”
这简单的信念,如同雪山下的湖水,清澈地流淌进齐悦的心底。
卓玛看着齐悦的脸笑了笑,又躺下来哼起了一首藏族歌谣,悠扬的调子随着微风一起飘散。
齐悦闭上眼,意识渐渐沉入更深、更甜的梦乡,耳边是卓玛哼唱的旋律和远处的马铃声……
消毒水的气味取代了青草的清新,规律的电子音取代了歌声和马铃声。
齐悦的意识像是从一片温暖的金色海洋深处,缓慢地、艰难地向上浮潜。
身体的感觉最先回归——一种沉重的疲惫感,仿佛每根骨头都灌了铅。胸口有种闷闷的、被束缚的感觉,但并不剧烈。
她努力地、一点点掀开眼帘。
视野先是模糊一片,只有大片柔和的,带着晨光熹微的白色。她适应了好一会儿,模糊的色块才逐渐聚焦,变得清晰。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
悬挂在头顶的输液瓶,透明液体正一滴一滴流入她的血管。旁边心电监护仪的屏幕上发出幽幽的绿光。
她转动眼球,目光艰难地扫过窗边。
然后,她的视线定格了。
在病床的右侧,紧挨着她的位置,趴着一个人。
那人显然累极了,睡得正沉。凌乱的头发散落在额前,遮住了小半张脸。露出的侧脸线条明显,只是眼睑下方有着疲惫的青黑色阴影,嘴唇也有些干裂。
她的一只手,正无意识地握着齐悦的手。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也微微皱着,仿佛守护职责已刻入了本能。
是宋雨!
齐悦的心被什么击中,梦境中那被光晕笼罩的、关于未来理想型的朦胧轮廓,在这一刻,与眼前这个疲惫不堪,却还在她床边寸步不离的身影,猝不及防地、完美地重叠在一起。
善良——曾在台风夜救了她一次,在活动中心又救了她一次。每一次都尽心尽力。哪怕有经历过不堪,也一直保持善心。
坦诚——宋雨在她面前从未有过伪装,即使有难以启齿的过往,也愿意提起。她的喜怒哀乐都那样真实,就像此刻,连睡梦中的疲惫和担忧都毫不遮掩。
耐心——有些时候宋雨都用她独特的、有些笨拙却无比真诚的方式,小心接住她的情绪。
爱她如初——这份守护,这份在她生命垂危之际爆发出来的、超越生死的羁绊与力量,还需要更多的证明吗?
齐悦的心脏像是被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捧住,带着酸涩的忧伤和汹涌的爱意。
原来,她梦乡中描绘的那个人,并非遥不可及的幻影。那个用生命守护她,愿意包容她一切的人,早已在她身边!
齐悦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宋雨的侧脸,那眼下的黑眼圈让她心疼不已。
之前她总是说对方是个小孩,但小孩也在关键时候一直陪着她。
梦中卓玛的话:“这样的人一定会出现在你身边的!”再次浮现,原来,真的出现了。
在她最狼狈、最脆弱、最接近死亡的时候,这个人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窗外,新一天的阳光正努力穿透云层。病房里,齐悦缓缓流下了眼泪,是劫后余生的泪水,也是开心的泪水。
泪岁是苦涩的,却也是生命重新连接和齐悦找到人生幸福后,最甘甜的证明。
福州这个城市即将迎来晴天,在此之前也送给齐悦一场甘霖。
齐悦那份深藏于心的“理想型”,在生死的淬炼后,早已超越了任何形式的描述,化作了病床边交叠的双手和无声流淌的泪水。
——那是名为“宋雨”的具象,是命运早已安排好的真相!
醒来了[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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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49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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