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翎进入蜀都比凌王晚了半日,凌王的表面功夫做得极好,魏翎并未发现什么把柄。
但他直觉有些不对劲,蜀都中不论是接待他的官员,还是值守的士兵,都给他一种奇异的感觉。
魏翎虽然不知这种感觉由何而来,但他并不觉得是自己多想,遂决定在蜀都多待上几日。
又一日毫无收获后,深夜,魏翎回到了自己下榻的驿站,刚推开门,一根箭便划破窗户纸,直直地插进魏翎身旁的门框中。
“谁?”魏翎大跨步冲到窗前,猛地推开窗,却发现窗外空无一人。
他这才折返回来,拔下那根刺入门框中的箭,发现那箭上绑着一张纸条。
魏翎拆下纸条,展开一看,纸条上只有短短一句话:“凌王屯兵于蜀山,欲反。”
扫过纸条,魏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又将那纸条放到烛灯上点燃,看着那张纸被吞噬在火焰中。
第二日,魏翎便独自一人出城,去了昨夜纸条上所说的蜀山。
蜀山在蜀都城郊,山峰众多,地形崎岖,山路险要,方圆内无一处平地,魏翎实在不认为这是一处屯兵之所。
但他还是骑着马,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上走。
行至半山腰处,魏翎下马整顿休息,他将马系在路边的树上,独自在附近走了走。
此时正是夏日,蜀山之上树木郁郁苍苍,一派生机之色。
登高望远,魏翎站在半山腰,望着对面的山峰,突然发现两峰交叠之处,不同于山势险峻,而是有一大块平地。
他喜出望外,急忙驾着马,朝那处找去。不熟悉地形地势的魏翎在山中转了许久,终于在傍晚找到了那块平地。
还未进入平地,魏翎便瞧见有士兵换防,还传来一阵阵校练之声。
他捏了捏拳,并未轻举妄动,而是翻身下马,藏在一处灌木之中,打探着情报。
凌王屯兵已是板上钉钉,此时魏翎需要做的,是判断出这些军队有多少人,再想办法向长安送消息。
入夜,弯月如钩,魏翎踏着月色回程,这一趟,他收获颇丰。
回到驿馆后,魏翎没有耽搁,立即铺纸研磨,提笔写信。
魏翎知道凌王迟早会发现自己已经知道他屯兵之事,到那时,这封信可就难以送出蜀地了。
第二日一早,魏翎便将密信交给了驿站的驿使,命他驿马快传送回长安。
与此同时,魏翎还是不太放心,他又召来信鸽,给自己的父亲飞鸽传书。
做完这一切后,魏翎便回到了驿站的房间内,闭门不出。
凌王此时正在蠢蠢欲动,他已将大部分的兵马集中在蜀都附近,只等一个信号,便会挥师北去。
魏翎的信送出后,凌王发觉这几日魏翎毫无动静,便亲自去驿站登门拜访。
这一来却扑了空。
魏翎已经偷偷离开了蜀都。
凌王此时才恍然,魏翎已经发现了什么,才会如此神鬼不觉地离开。
事已至此,凌王也顾不得其他,魏翎的信或许已经到了长安,自己此时必须先发制人。
回府后,凌王迅速集结了一队精锐和一万人的先锋部队,从蜀都出征。
魏翎并未回长安,而是隐蔽于蜀都内,见凌王真的在集结军队出征,魏翎立即修书一封,又恐蜀地驿站已被凌王控制,他立即快马前往最近的都驿汉中。
到汉中时已经一天过去,魏翎并未通过驿站,而是找到了驻守汉中的将军牧义康。
牧义康并未完全相信魏翎,他派出铁骑前往蜀地确认,发现魏翎所言非虚,又立即派出精锐铁骑,将魏翎的信送往长安。
同时也做好了防御准备,汉中在蜀地前往长安的必经之路上,凌王要攻打长安,蜀地就是第一站。
傅孜戎接到魏翎的第二封信时,已经是两日后。
尽管在接到第一封信时,傅孜戎就已经召见了曲阳侯魏柏生,商量对策。
魏柏生早已收到魏翎的飞鸽传书,他认为此时需按兵不动,等到凌王起兵再行动。
于是,傅孜戎这几日也在长安做着准备,此时接到魏翎的信,他立即下旨,令魏柏生带领精兵五万,出征蜀地。
在魏柏生出征离开蜀地的那天夜里,陆明廷和洛云舒又一次潜入了凌王府。
不同于上一次,这一次凌王府中只几个看门洒扫的奴仆,陆明廷和洛云舒并未过多隐藏自己的行踪。
两人轻易进了凌王的书房,四处翻找着。
凌王的书房陈设简单,该带走的东西早已带走,烛台上残留着烧毁东西的痕迹,陆明廷也不知能不能找到凌王和韩任达通信的证据。
从韩任达书房搜出的证据不好作为证明,韩任达将那些东西销毁后咬死不认,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
因此,必须从凌王这里找到一些证据。
从进入书房起,洛云舒便觉得这书房的构造有些奇怪,但她又说不清哪里奇怪。在陆明廷翻找着架上的书卷时,洛云舒四处逛着,想要找到让她觉得奇怪的地方。
“凌王这种人的书房里,没有密室的话,是不是不正常?”洛云舒敲着墙,说道。
陆明廷抬头,环视着四周:“我倒是觉得,密室中的东西,他一定已经带走了。”
洛云舒微微点头,她觉得陆明廷说的有道理,却还是不死心,想要找到密室的机关。
“找到了!”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陆明廷拿着找到的信件走到洛云舒面前:“凌王看样子是故意将信放在书架上,看来那日我们的功夫没白下。”
“这墙后有密室。”洛云舒指了指身后的墙,接过陆明廷递过来的信,浏览了一番。
陆明廷略通机关精巧之术,在墙边几经摸索,便找到了机关,打开了密室。
如陆明廷所料,密室中空无一物。凌王在离开长安前已经将重要的东西都带走了。
两人将密室复原后,洛云舒问道:“这信,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凌王已经做好了准备,那当然是按照凌王的安排。”陆明廷将信放回了原处,“傅孜戎已经派大军出征,过不了几日,他就会派禁军来查封凌王府。”
“杨远会将这些信送到傅孜戎面前的。”
“不错。”陆明廷又将被自己弄乱的书架理了理,方道,“走吧。”
踏着夜色,两人离开了凌王府。
第二日午后,傅孜戎突然想起长安城中还有一处凌王府,便立即让禁军统领带着一队禁军,查封了凌王府。
杨远命人将凌王府的一应物什全部收缴,他站在院中,看着士兵将一箱又一箱物件抬出,再贴上封条。
“禀报大统领,在书房中发现几封凌王的信件。”一名士兵匆匆地从后院跑过来汇报着。
“带路。”杨远跟着士兵身后进了书房,看到了士兵搜出来的几封信。
他随意地翻了翻,发现是凌王和韩任达互通的书信,觉得兹事体大,将那信件放入怀中,命禁军士兵们继续收缴,他则带着那几封信进了宫。
傅孜戎看过杨远呈上的信件后,震怒之下将砚台摔到殿中,摔碎了一角:“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杨远。”冷静片刻后,傅孜戎重新坐回位置上。
“臣在。”杨远应道。
“你带人,将韩任达给朕带过来。”
“是。”杨远接了令,迅速往殿外走去。
“你站住。”傅孜戎又叫住了他,“直接将韩任达关入天牢,韩氏其他人等幽禁于府中。”
“臣领命。”杨远阔步离开殿内,盔甲摩擦发出微小的碰撞声。
杨远离开后,一直站在一旁的冯迁见傅孜戎此时心情不佳,岔着话题道:“陛下,今日晚膳,您是在永宁殿中用呢,还是去后宫娘娘处用?”
“去后宫吧。”傅孜戎靠在椅背上,伸手拧着眉心。“让皇后准备接驾。”
“嗻。”冯迁立即叫来小太监,让他前往未央宫通报。又传来步辇,伺候傅孜戎前往后宫。
小太监来通报时,秦皇后正在和无忧公主对弈,接到傅孜戎正在过来的消息后,母女俩收起了棋盘,做着接驾的准备。
秦皇后闺名秦嫣,是御史大夫之女,出自书香门第,知书识礼。在一年元宵灯会上,与当时还是六皇子的傅孜戎一见钟情,过了没多久,傅孜戎便请求先帝赐婚,两人结为夫妻。
傅孜戎登基后,虽又娶了几房贵女,依旧力排众议,立秦嫣为后。
无忧公主傅叶宁在傅孜戎与秦嫣婚后第二年出生,如今已经十六岁,在秦嫣的教导下,饱读诗书,素有才女之名。
秦皇后与傅孜戎虽然恩爱,却因为生公主之时落下了病症,至今难以再孕,因此膝下只有傅叶宁一女。
也因此,如今的太子并不是秦皇后的孩子,而是祺贵妃的儿子。
祺贵妃是魏柏生之女,魏翎的姐姐,在傅孜戎登基那年被送进宫中,没多久就怀孕封妃,诞下皇子后,又被晋为贵妃。
太子傅川盈如今已六岁,祺贵妃将他保护得极好。
“陛下驾到——”行至未央宫门口,冯迁扯着嗓子通报着。
未央宫内,秦嫣带着傅叶宁跪拜迎接着。
“宁儿也在。”傅孜戎淡淡挥手,“都起来吧。”
起身后,秦嫣便扶着傅孜戎落座,自己也坐在了他身边。
傅叶宁在一旁跪坐着,虽是傅孜戎的第一个子女,但她出生后,傅孜戎忙于夺嫡,鲜少陪伴她,因此,傅叶宁与傅孜戎并不亲近。
也因着不亲近的缘故,傅叶宁对朝局看得透彻。如今的大齐朝堂,傅孜戎把持朝政、排除异己,朝臣与他有不同意见,非贬即杀,官员们皆以揣摩他的喜好为任,再无人想真正为民做事。
“正好今日宁儿也在,朕有事与你们商量。”傅孜戎看向傅叶宁,说道。
“何事还与女儿有关?”傅叶宁快速思索着,并未想到什么与自己有关的事。
傅孜戎握着秦嫣的手,缓缓道:“大齐与北渝,曾有过联姻的约定,如今边境骚动,北渝势大,朕想让宁儿去北渝和亲。”
此言一出,秦嫣与傅叶宁皆震惊不已。
剧透:小公主是很重要的一个角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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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内忧外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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